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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排座次 ...

  •   苏简回学校之后躺了两天才恢复过来,这期间他强撑着去交了学费,又自己买了退烧药和消炎药,而且这几天他也不敢吃东西,只能喝牛奶和豆浆,整个人又瘦了一圈,室友们都问他怎么了,他说自己感冒了。冯健行的名片他没有留,那种精神上的屈辱和□□上的折磨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高三这一年苏简都没有去打工,他也没时间去,因为一周只能休息半天,只有寒假休了十天,苏简利用年前几天大家准备年货的时机发了几次传单,剩下的时间他都用来学习,但是苏简也并不是班上学习最刻苦的,因为别人那种学到凌晨两三点的方式他身体挺不住。
      转眼间高考就到了,这一年是2001年。那时的高考科目跟现在有些不同,苏简学的是理科,他要考的科目是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共五场历时两天半。这次高考进行得很顺利,苏简考完第二天就去了去年暑假干过的那家冷饮批发点,老板很欢迎他,还是让他晚上住在店里。很快分数就出来了,苏简过了当年的重本线,填志愿时他报了南京的N大,N大是国家首批985高校,苏简分数很高,他报了当时的大热门生物工程专业。
      接下来的主要任务就是攒学费,除了下午在冷饮店打工,苏简还到去年那个水果批发市场看了看,只见有卖煎饼果子的有卖豆浆油条的有卖牛奶面包的,看来早餐这块蛋糕已经被瓜分完毕了。不过苏简发现了一个新的商机,就是这里很缺装水果的纸箱子,他在心里默默算了算,觉得这生意投入太大了,自己干不来,只好放弃。还好由于他高考分数高,有两个家长听说了就请他去给自家孩子补课,苏简答应了,从此他上午给两个初中生补课,下午在冷饮店里打工,就这样一直干了两个多月。
      开学的日子终于到了,苏简收拾东西乘火车赶赴南京,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座城市,上次来这里是一年多以前参加物理竞赛。火车站有N大学生会的人迎接新生,苏简跟着他们来到学校,报到之后就领了饭卡、被褥、脸盆、热水壶之类的东西去找宿舍。苏简的宿舍在学校最北面,是一栋临街的六层建筑,半新不旧的,也没有电梯,苏简拎着一堆东西气喘吁吁地爬楼,好在他的宿舍号是316,爬到三层就可以了。
      苏简找到316室,见房门是开着的,屋里三张上下床,床前三张桌子排成一列,六把凳子分别摆在桌子两旁,另外墙根处还叠放着六个小衣橱。屋里有三个人,或坐或卧,正在吃零食聊天,这时见苏简站在门口,其中一个笑模笑样看上去就很喜庆的人说道:“哎呦,又来新兄弟了!”
      “你们好,我叫苏简。”苏简微笑着说。
      “你就是苏简啊?你的床在那边呢。”刚才那人指着窗户旁边的一个上铺说道。
      “好的,谢谢。”苏简为了表示信任对方就没有再去看床位图,他径直走到那人指的床铺前,先把手里杂七杂八的东西放下,然后双手使劲把铺盖卷举起来扔在床上,这才喘了一口气。
      “你好,我叫郑小波。”刚才给苏简指床铺的那个人说。
      “你好,我叫郭子坤。”
      “你好,我叫王昱飞。”
      郭子坤长得白白净净,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很斯文;王昱飞看起来像个乖乖仔,存在感很弱。苏简分别跟大家打过招呼,接着就去铺床。他的床在窗户旁边,这时向窗外看去,发现宿舍外面就是学校的围墙,围墙后是一条街道,街边五花八门开了各种店铺,苏简大致看了看,数量最多的还是大大小小的饭店和小吃店。看来机会很多,能先在这里找个地方打工也好,苏简一边铺床一边想着。
      第二天下午,N大校园里来了个个子很高的男生,这男生面容俊朗,简洁的T恤衫和牛仔短裤带着满身阳光。他身边没有家人来送,行李也比别人要少得多,只背了一个双肩包脚步轻快地走在校园的林荫路上,在那些提着大包小包来来往往的新生中间显得很是扎眼。
      这男生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了,他像是被某种物体吸引,转头向路边看去。只见那里站着一个身穿灰色休闲装的年轻人,脚边放着个考究的大行李箱,像是在等人的样子,他气质文雅,五官如画,手腕上戴着一条窄窄的黑色皮手链,又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感。高个子男生呆呆看着,一会儿便被那年轻人发现了,他眼皮一抬,向这边瞟了过来。
      “哦,你好!”高个子男生显得有些慌乱,“我叫高建瓴,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那年轻人轻轻笑了一下,没有说话,这笑容又给了高建瓴会心一击。
      “那个…… 对了我来帮你拿行李吧。”高建瓴说着就伸手去提他的行李箱,这时旁边突然走来一个人,嘴里说着“哎呀师弟,原来你在这儿呀”,说话间拍拍那年轻人的肩膀,拉了他的行李箱就走。那年轻人回头冲高建瓴挥了挥手,就跟那人一起走了。高建瓴看着眼前两个渐渐消失的背影,心里怅然若失,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这才悻悻地去报到。
      高建瓴找到316宿舍的时候,苏简和几个室友正准备去食堂吃晚饭,他一下子就认出了高建瓴,吃惊得不得了,都怪昨天郑小波提前告诉了苏简他的床位,否则他自己去门后看床位表时就会看到高建瓴的名字,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吃惊了。高建瓴显然也认出了苏简,想叫他的名字却又想不起来。他当然想不起来了,因为那年他们意外相遇的时候高建瓴根本就没有问过苏简的名字。
      “你好,我叫苏简。”苏简看他有些窘迫,不等他发问便提前开口了。
      “哦,原来你叫苏简。”高建瓴说,“你的腿后来没事吗?”
      “没事。”
      另外三个室友这才知道两人原来是认识的,大家又互相自我介绍一番,就一起到食堂去吃晚饭。当天晚上郑小波主持召开了316宿舍第一次卧谈会,卧谈主题是他们316室那位至今还没有来报到的神秘室友。苏简和王昱飞都不太爱说话,就主要做听众。
      “我觉得吧,”郑小波说,“这哥们儿说不定是暑假玩疯了,忘了开学也说不定。”
      “怎么可能,我倒是觉得他可能是家里出什么事了。”郭子坤说。
      两人又讨论几句,高建瓴突然说道:“哎对了,你们有没有在我们学校见过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男生?”
      “特别好看的男生?”郭子坤想了想说,“没见过,他叫什么名字,是我们系的吗?”
      “不知道名字,我问他了但他没告诉我。”高建瓴沮丧地说。
      “男生你关注他干嘛?”郑小波说,“我倒是见了两个特别好看的女生,偷看了好几眼呢。”
      对啊,一个男生我这么关注他干嘛?高建瓴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不由得在心中重新审视自己。他上高中时是有过一个女朋友的,虽然仅仅拉过手,但那时是真的喜欢她,可现在又对一个男生这么感兴趣是怎么回事?难道我是个双?高建瓴在心中惊问。不过脑子里又想想下午见到的那张脸,算了算了,双就双吧,只要能让我再找到那个人,就是纯gay我也认了!至此,高建瓴的思想斗争正式结束。
      相较于苏简,高建瓴在性取向这件事上所经历的挣扎和痛苦要少得多,当时的苏简可是觉得天都要塌了,从此把林浩淼藏在心底的角落里想都不敢想。可高建瓴与苏简毕竟不同,他出身于知识分子家庭,从小在大城市成长,人生经历与苏简天差地别,造成现在的不同也就不足为奇了。
      第二天早晨,辅导员通知大家去领军服,准备开始军训。那时新生军训之风刚刚兴起,苏简这届算是赶上了,不过他的腿是不能参加军训的,就去校医院开了个证明,他初中、高中时的体育考试都是这样通过的。别人军训的时候苏简就利用这个时间去找工作,他报到时交了各种费用之后身上就没多少钱了,不管好坏得先找个工作干着,否则过段时间他吃饭都成问题。
      很快,苏简就在一家中式快餐店签了合同,这家店管收银的一个小姑娘不干了,苏简腿脚不好但脸还算悦目,经理就安排他顶上了这个位置,每天负责从下午五点到打烊的时段。这家店的店名叫美福居,规模算是不小,就在苏简宿舍楼后面的那条街上,跟他床位旁边的那扇窗户遥遥相对。
      苏简这一天忙完了找工作的事,回来时已是黄昏,见他们宿舍的那个神秘室友终于来了。这个男生叫何宏超,他爸爸送他来的,这个中年男人头发灰白满脸沧桑,身上穿着过时的衣服,给儿子留下皱巴巴的一卷纸币,又嘱咐了几句,就急匆匆的赶火车走了,何宏超跟出去送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我说哥们儿,哎呦我的腿啊……还有我的腰啊……”郑小波倒在床上直哼哼,“你说你晚都晚了,就再晚几天,等过了军训再来不好吗?你是不知道这两天,哎呦不说了……”郑小波心酸地摆摆手。
      “我觉得还好啊,”高建瓴说,“不算累,就是太晒了。”
      “我们能跟你比吗?你个禽兽!”郭子坤说。
      “就是。”连王昱飞这样的乖孩子都表示不忿。
      苏简缩在角落里一句话都不敢说,眼见着高建瓴说个不累都能引起众怒,更何况他这个根本就没上场的。
      后来,316宿舍的六个人在郑小波的主持下排了座次,从大到小依次为:
      老大神秘男子何宏超,21岁,因为上学比较晚还补习了一年,这才成了宿舍老大,家在某个小山村,条件比较困难,报到来晚了是因为家里一直凑不够学费。
      老二郭子坤,20岁,高中时是学生会主席,现在已经被选为宿舍长,还是班里的团支书。
      老三高建瓴,19岁,南京本地人,体育特招生,打篮球的,职能位是小前锋,以前在少年组得过全国冠军,一入学就进了校队。
      老四郑小波,也是19岁,家里是开矿的,他老爸什么都有就是没文化,于是特别想让儿子考个好学校长长脸,高中时各种金牌家教特级辅导轮番上,一节课花的钱能顶苏简几个月的生活费,他等于是拿钱砸进N大的。
      老五苏简,18岁,打工小能手。
      老六王昱飞,也是18岁,乖乖的不爱说话,比苏简的存在感还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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