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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鹧鸪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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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夕只觉肩上吃痛,谭宵的手何时已紧紧的扣着他的肩,指甲几乎嵌到肉里。他咬牙,他知道这恨意有多么浓烈,因他也同样恨着,此时此刻,她竟仍不许他们报仇,她真的想抛下他们,与杀夫仇人双宿双栖?这样狠毒无情的女人,为何偏偏是他母亲?
“公子,这山石后面有条通路,通向后院,西南拐角处有个小门,你快快下山去,找西子胭脂店的掌柜,他以前受过谷主恩惠的,必能保护你。我伺机救回四公子,顺便……结果了那女人……”最后这句话,仇恨得强烈,虽是他母亲,银夕心底竟也隐约想要谭宵说出这样的话……
待银夕走远至不见,谭宵长吁:保得一个,我总算不负所托,为南宫家留后了……
水碧眼里心底被这悲凄泛滥,听不见他们的对话,感觉不到他们的怨恨,她的空间里窄小的只剩下南宫青鹜而已。
他的面孔依然生动,宽阔的额头,浓粗的眉,他一向说自己是天生我才必有用,一脸聪明像。水碧只微笑,羞着他的脸。他眉一挑,生气的说你怎么不信呢……这样的挑眉原比萧世鸿那永远蹙着的眉头更能容得她安憩,更令她心动。
每个夜晚的哝哝细语,每个清晨的殷殷问候,他总是嘲笑她懒床:“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鳃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她只记得这阙词是他嘲笑她不能做个好妻子,不能早起为他下厨做羹汤,却始终不知道后面这一句“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里咽了他多少一生一世的期望!
比翼双飞,携手以老。
“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何时成了“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
一个男子的痴心被拿来做他们青梅竹马的点缀,揉碎的花浆,荡漾得支离破碎……
他总是站在她身后,默默的瞧着她,却在她华丽的转身后,吞咽下所有的渴盼,不想给她压力,不敢同人争夺,直至累极走远……
可是,他曾说好要耐心等她爱上他的,她还没有说爱,他怎么能死呢?
水碧轻轻的,梦呓似的道:“若是我不说爱你,你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可是若是我不说爱你,我怕你不肯等我呢……我不是个好妻子,我什么都不会,我喜欢懒床,你若不是因为爱我,会包容我这么多么?会原谅我一次次骗你,伤你么?会么,会么……今天发生好多事,我累了,想睡了,一定要叫醒我……醒来时记得……我爱你呢……”
她的胸前碧光粼粼,宛如盛开了一朵朵罂粟,嗜血,残酷,却凄凉的兀自美丽着。
她缓缓的躺倒在南宫青鹜身旁,紧紧的依偎着他,像一对苦尽甘来的情人,分分合合了这么久,终于走到一起……
“碧儿……”她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那是她幼时熟悉痴恋的声音,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都不会忘记。萧世鸿的的呼唤从来都是掷地有声得不容怀疑,从未变过。
他是个守信的人呢,说好了,不骗她,说好了,娶她的嘛……只是,只是晚了八年而已……
水碧只在脑海中混沌的拼凑出萧世鸿的脸,笑的无力:“鸿哥哥,不要把我们分开,那样我会恨你……不用摇醒我……鹜会叫我……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鹜,你的诗……背错了……”
鹜,鸿哥哥,多亲近,多疏远的称呼!可是他毕竟还是她的鸿哥哥呢,在他欺骗了她这么久之后,在他伤害了她这么深之后……永远,都只是她的鸿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