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唯轩一生花开》寒芷若

4、第四章 魂不守舍

　　阳春四月。风虽轻，气也暖。
　　寒芷若从美国回来，时差就没有倒过，晚上写书做设计图，白天睡觉，偶，应酬一下范琦，虽不住深山，却仿似深山，虽不及远海，却颇似远海。而，自从见了林子轩，她的深山远海变成了人间闹市，耳畔总是林子轩的声音，眼里总是林子轩的身影，心里总是林子轩的过往旧事，她已书不成书，画不成画，箫吹不出调，琴弹不出音，炒菜不放盐，煮饭不加水，洗衣机里不放洗衣粉，一切都乱了。
　　她一心一意逼迫自己归隐，奈何范琦正是闲人闲职闲情致，哪容得寒芷若片刻清静，寒芷若被一路颠簸到山脚下，一下车，再一看，傻眼了。
　　范琦推推搡搡将寒芷若扯到溪脚下，看着小溪潺潺，大石小石青苔斑斑，一石挨一石，高低不平，一眼望不到尽头，溪间两边不是土坡就是石壁，“范琦，在我的生物钟里，现在正是做梦的时候，你硬拉我来这，你是想我死，还是想我死，还是想我死？”
　　“放心，至多半死。”范琦推着寒芷若往石上走。
　　寒芷若一个趔趄，一下爬在大石上，险些掉进溪里，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这无路溪间，青苔满石，时高时低，石头有松有紧，有大有小，寒芷若一边叫苦，一边被范琦赶鸭子一般往山上赶，平生没试过这等崎岖溪路，只是前前后后，成群结队往上爬，不时有人与范琦打招呼。
　　寒芷若惊讶地看着范琦，“什么情况？”
　　“宏大周末活动，可以带家属。”
　　寒芷若欲哭无泪，一听宏大两字，不由得神慌意乱，宏大就等于林子轩，再与那冷面人遇上咋办？上次琉璃时光一见，他一低头，就把自己陌路了。
　　这溪间路原本就不宽，两人一争执，挡住后面的人，不得已，只能往前爬，原路返回绝不可能，现只有一个办法，上山，寻大路返回。
　　“你缺少锻炼，应该多参加户外活动。”
　　溪间路原本就不好走，偏偏中段还无路可走，五米高的一段中空，全凭一条绳索，可踩的凹凸小石窝，再有一些树藤，寒芷若仰头看着顶端，想哭，不好意思，不哭，又不敢走。
　　咬牙上了中空，平走了十来米，又是五米高的下行，真叫死到临头。
　　寒芷若上了山，这一顿连滚带爬，连摔带扑，又扯又推，她早已脸积灰，身积土，一脚踩进水里，鞋子湿答答的，裤子泥乎乎的，膝盖处还重重擦破皮，渗着血珠，脚脖子踩进石缝，扭了脚踝。
　　宏大已占据了整片山上农庄，杀鸡的，拔菜的，烧火的，喝茶的，寒芷若只觉自己人不象人，鬼不似鬼，瘸着腿捱到农庄，坐在藤椅里，范琦找来消毒药水，消毒棉，一浇上膝盖，未等范琦擦伤处的泥，寒芷若只觉得痛得心脏都颤抖了，她情不禁一声尖叫，引来无数人侧目，只见她捂住伤口不允范琦动手，可范琦硬要替她消毒，扯过她的手，一瓶消毒水尽倒她膝盖上。
　　“范琦，我和你一没有杀父之仇，二没有夺妻之恨，你真是歹毒。”她痛得咬着牙，抱着膝盖，透过朦胧泪眼，远处椅子里坐着冷面人，正冷冷地看着自己，毫无恻隐之心，兴许，他恨不得痛死自己。他那表情，一定以为自己是缠他而来，想到这，她禁不住羞愧无比，既然在琉璃时光碰上了，自己也知道他回来了，范琦又是宏大的助理，还来参加这个宏大的周末活动，这真叫自取其辱。
　　一想到这，膝盖上渗血之处浇了再多的消毒水，也不觉痛了，原来，心痛是世上最强烈的痛，再深再大的伤口，也不及那眼神里的冷漠更刺人心扉。
　　林子轩归来，掌舵宏大，谁也看不懂他的策略和目的，经过紧密细致的快速磨合，杜美琪身为宏大的元老级人物——公关部总监，齐耳短发，浓眉大眼，她自大学毕业起，将所有的热血和智慧都奉献给了宏大。
　　她手接宏大方案——《世界的可持续发展》，主题一开篇，杜美琪的手开始颤抖，凭她十年的公关经验及慧眼，这方案旨在将宏大由隐形冠军正大光明地推向了世界企业的巅峰位置，林子轩力图站在世界的尖端俯视众生。这与林志雄的风格截然相反！
　　“这，这，我完全没有想过，没有涉及这方面的内容，请总裁给我时间，我仔细揣摩揣摩。”杜美琪一时之间，不敢给半言只词的意见。
　　“策略已定，方案还须你考虑周详。”林子轩的话简洁有力，杜美琪听出了弦外之音：你无须否决策略，只订方案。
　　杜美琪走在宏大的走廊上，思绪还纠缠在《世界的可持续发展》上，三十五岁的她，仍旧单身，宏大一年比一年更迅猛的发展，让她全身心地投入了自己的全部时间和热情，她成功地书写了自己的骄傲和辉煌，但这一次，薄薄的几页纸如同九级台风瞬间彻底掀翻了她的从前。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我杜美琪三生有幸，将乘坐宏大这艘舰，成为公关领域内的教母了。
　　杜美琪拟定的初步方案采取实景搭配虚幻场景以叙说方式制作三十分钟的纪录片，在诸多人物中，杜美琪最青睐中国最当红的女明星舒畅，她与国外众明星越来越多的合作，使她的影响力正在逐步走向国外，林子轩翻看着策划案里的备选人，在国外十年，他对中国的明星一无所知，对中国国民的品味未进行了解，所以，他未给任何意见，也未作任何定夺，但对提供的台词虽说不上不适合，却总觉得有所不足。
　　“备选人可再谨慎考虑，台词却差强人意。”林子轩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的表面所在。毕竟，这纪录片推向的不仅仅是中国，而是世界频道，他不得不重视又重视。
　　杜美琪突想起周末与时尚界达人聚会时，有人提起了若紫，事后，她也在网上搜索了突然红得发紫的《若紫花开》以及这个作者。“其实，现在横空出世了一个言情小说作家，我在网上关注了她的作品，觉得她的风格挺适合写这个台词。”杜美琪立即重新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她的优点就是总有一两套备选方案存在脑子中，当老板对主方案不满时，马上可以给出多项选择。
　　“言情小说。”林子轩的语调稍有不屑，这个理科才子对舞文弄墨的文人骚客始终不太感冒，在他的意识里，文字带不来财富，创造不了真正的社会价值。
　　“虽说是言情小说作家，但见解很独特，很清新，很对有涵养读者的脾胃，不似一般的扭怩作态的女子。”
　　若紫，弱智，还作家，子轩心里如是想。若紫花开，一听，就是很婉约的作派，又是个女的，林子轩从这个名字上嗅到了扭捏作势的味道，但不想太过明显的接二连三否决杜美琪的建议，敷衍道：“可以一见。”
　　老板的一句：可以一见，真的难住了杜美琪。这句话深层含义表明只是一见，却未必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