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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芷若归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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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波士顿图书馆。
寒芷若匆匆夹着纸条,游走在三楼图书馆,真要命,西方金融史!
这赵一一就一巫婆,自从认识她,绝没好事,原本在耶鲁好好读着文学系的寒芷若,硬被艺术系的赵一一忽悠选修了艺术系,好好的大学四年,一直奔走在文学课堂与艺术课堂之间。
西方金融史!西方金融史!她在一排书架上逐一寻找,旁,有一个男子,她不用眼角余光,也清楚那个男子正定定地看着自己,只是,她习惯了漠视男人猎艳的眼光,无视男人意淫的猥琐。
一顾而倾城,再顾而倾国,这词,她字字担得起,可又不尽然。艺术系学生声称:迄今为止,人类历史上最美的女人——寒芷若。
只是,这个男子丝毫没有相让的意思。
寒芷若从他背后绕过,却忘了从哪本书寻起,“西方金融史!真要命。”
“就你那智商,还西方金融史!”
一句冷似寒冰,硬似铁茅的话,直直地扔进她的心窝子,她一怔,这声音,即使她到了耄耋之年,也绝不会听岔半分。七年了,整整七年了。
她呆站原处,手指仍戳在书册之上,犹如被点穴之人。
图书馆无比静谧。
寒芷若只觉他走近了一步,已凑近她耳边,“寒芷若,你天生就一戏子,七年的磨练,你的演技已炉火纯青,连我都想出一笔巨款成立影视公司,让你拍部恢宏大气的片子,名字就叫《拜金女》。”
寒芷若转过身,一双泪眼朦胧,真的是他,林子轩。
林子轩的眼似驽,寒光四射,支支射进她的心窝。
“子轩。”她怯怯地叫了声。
他笑了,带着讥讽,带着嘲弄,带着不屑,“你还真神通广大,连我的这点生活小情趣也被你摸得清清楚楚,这一次,你又摆了什么迷魂阵?”
“子轩,我……”她伸出纤细颤抖得厉害的手,想握住他的手臂,他猛一甩手,她就势撞在书架棱上。
“寒芷若,如果,你还有一点点的自尊心,如果你还有一点点的羞耻心,请不要再踏入我的世界,这一生,我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你。自恃美貌,以为能将任一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我见的美人数不胜数,风情万种,妩媚多情,最重要的一点:她们不收钱。”他冷冷地看着跌坐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寒芷若,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地说,生怕她漏听了半个字。
一华籍女孩寻了书过来,“子轩哥哥,怎了?她谁呀?”
“哦,一个做推销的。”林子轩拉着那女孩转身就走,转身的刹那,他踩住了她的扶在地上的左手,她尖叫一声,抽出被踩得扁扁的指头,瞬间火烧火燎。
那女孩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仔细多看了几眼寒芷若,“对不起,你推销什么?”
寒芷若右手捧住左手只哭不语。
“你光哭也没有用,你推销什么的,我帮你买一点,就算补偿你。”那女孩看寒芷若哭得如花带雨,隐隐有些不耐烦了。
“她推销自己,你帮不上忙,”林子轩又走过来,从身上取出钱包,“你机关算尽,看你的吃穿用度也不比贫民强多少,这些,权当赔付的医药费,剩了,就是打赏你的。”
一叠百元美钞如雪花般飘到她的身上,她伏地暗啜。
寒芷若不清楚自己哭了多久,只觉时日不分,后来,还是有路过的人扶起了她。
……
波士顿的二月,夜间气温零下,房内虽有暖气,寒芷若倚在靠窗的阳台上,仍感觉一点点凉意由心底而起。秀发及腰,丝丝润滑如缎;肤如凝脂,纯净无半点瑕疵,只觉再白半分,嫌白,再黑半分,嫌黑;秀额美目,比例匀称,过大过小,都有所欠缺;唇厚半分,嫌厚,薄半分,嫌薄;明眸皓齿,绝世容颜,纤腰可握……
月白色的薄毛衣裙凸现出她袅娜的身形,整整一夜,斜躺,侧卧,倚墙,踱步……她处于纠心的犹豫中,凌晨,打开窗,深呼一口冷冷的新鲜空气,顿时,胸腔也开始变得冰冷。风,吹乱了她的秀发,在幽冷的晨光中,双手扶窗的她满眼迷离,满眼迷惑。
桌上,财经新闻报,大幅地刊登着华人林子轩的消息,他一手创立的林氏基金公司已日渐与索罗斯基金公司对峙,不仅在华人中间,也在国际金融市场引起了一场波及全球的海啸,全球金融界紧张又好奇这个改变世界金融格局的中国奇人:林子轩。
美国华尔街津津乐道的是林子轩的胆魄与眼光,关注的是他下一轮的投资风向,他已是华人中的骄傲。
而娱乐周刊上,与这个金融奇才相提并论的,常是世界名模,好莱坞新星,名门淑女,仿佛没有他,绯闻也失了水准,一轮又一轮的新闻尽入她的眼球,尽入她的耳膜,尽入她的内心深处,可她不想看,不想听,不想知。
记忆又回到七年前,林府的会客厅富丽堂皇,林夫人一如既往地优雅地坐在沙发上,静等寒芷若叙说来意,她怯生生地站在林夫人面前,鼓足勇气,还是开了口,“我答应您,我不再见子轩,但我要两百万。”二楼回栏上,林子轩眼望寒芷若,四目对视,她从他的眼里读出了苦楚悲哀愤懑绝望,而自己只是惊诧,只是无奈,只是悲哀,看着他缓缓转身,消失在她的视线外……
不要!不要再回忆。
七年过去了。
没想到,波士顿图书馆与他相遇。
虽然,她知道他在美国,知道他在华尔街,知道他的一切,可她从来不想相扰,也从来不敢相望。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一切与他有关的词,一切有关的地,一切有关的人。
可这个世界偏偏就那么小,她再小心,终究遇上了,她想告诉他:我真的真的真的不得己,却不知从何说起,也许,对于他来说,究竟发生了什么,根本已不重要。
我必须离开美国,无论如何。
寒芷若原本以为自己站在深圳机场会颇多感触,但下地才知,已是新航站楼,与七年前的机场有天壤之别。那一刻,她知道,时光已流逝,物已不是,人也许也非。
她推着行李,一个身着职业女装的女子抱着一摞资料急匆匆从寒芷若身边经过,愕然看她一眼,一下撞上了她的行李车,寒芷若忙不迭地查看那女子有无碰伤,只是那女子并不关注脚伤,却手忙脚乱收拾着地上的资料,寒芷若帮她收拢资料,她急急道谢,匆匆而去。
寒芷若拎行李上的士,才发现,行李车上多了一个棕色手包,想来,是刚才那女子遗失的手包,打开手包,果有那女子的相片,一排银行卡,身份证,一叠现金,还有一个名片夹。她叫范琦,宏大董事长的第一助理。
宏大!寒芷若的心一阵抽紧。
千躲万闪,没想到,回国,第一个印入她脑子里的居然是宏大,第一个与她有关的人,是宏大董事长的第一助理。
宏大在林子轩爷爷手里时还是一间小商铺,待林子轩父亲林志雄从英国学成归来,凭借自己对商机的敏锐嗅觉和胆识魄力,再加上林夫人康雅琳豪门的嫁妆及人脉,硬是将宏大挤进了世界500强,如今,中国的宏大,美国的基金公司,这林氏父子一跃而上,成为中国商界霸主。
的士上,寒芷若又想起了林子轩。
那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寒芷若坐在子晴家花园摇椅上,醉芙蓉花开正艳,微风轻拂,听到推门声,她恰好抬头与子轩对视,他眼神清澈,而她却腼腆一笑。
四目对视,她看清他眼里一闪即藏的倾慕火花,而他看清她那欲看还躲背后的羞怯仰慕,霎那,她突觉得爱意萌动。
她闭上眼,不能再回忆了,每一次回忆,都是一道苦到心底的浓浓汤药。林子轩三个字就如三把刀剑,刀刀刺心,剑剑刺骨。
芷若下了的士,小道依旧,楼宇未变,推门而入,灰满屋,尘满地,蛛网遍结,搭在家具上的白布已变成灰色,手一掸,结团的灰尘倏倏往下掉。
尽管工程巨大,可手包那主人估计早已急不可耐,芷若下了楼,找到小店的公用电话,范琦正在宏大办公室一脸的懊恼,为宏大的太子党庄正宇送资料,晚出门十五分钟,结果一路不顺,钱丢了无所谓,关键那一排银行卡,逐个挂失,那身份证,重新办理,最可恶的是那人,生得貌美似仙,让自己匆匆赶路也不忘瞅上两眼,却不意撞得手包遗失,资料散落。
脑子里又闪出那一袭白裙,娉娉袅袅的女子。真是大白天遇妖!她肯定就是个妖,还是个成了精的妖,把女人也迷得晕晕登登。
范琦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那女人生得美,与自己有何干系?偏偏自己就眼贱,巴巴地看着她,把自己撞得脚痛脖子歪。
一个陌生的坐机电话号码,范琦心情不愉快,又猜想这肯定是中介的骚扰来电,语气自然生硬起来,寒芷若听出她的烦躁不安,巧笑一下,“范小姐,想必正为银行卡和身份证犯愁吧?”
范琦一听,喜出望外,与芷若聊了几句,抄下地址,当她按门牌号入房时,寒芷若已扔了所有的白布,正在抹灰扫尘。
满屋子的细灰纷飞,范琦捏着鼻子,满脸的惊讶,“这屋子多久没住人了?”
“七年,”寒芷若朝桌子上呶呶嘴,“你的手包,看一看,有没有东西遗漏了。”
“七年!你不租出去,闲在这里,你知道深圳的租金有多贵,七年有不少的钱。”范琦那玲珑心,一下就算出七年的损失了。
寒芷若含笑不答。
范琦顺手抄了拖把,接了水,拖起地……
二人忙到天黑,终是室清物洁,范琦这才有空停下来细观屋内摆设,寒芷若舍不得外租确有千分之千的道理,寒居之下有惊喜,屋内的每一样家具都是一件艺术品,清新雅致。
寒芷若从行李箱内取出一个包装妥贴的木盒,撕开层层的包装纸,再扯掉包装海棉,范琦看着寒芷若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旧玻璃瓶,直到瓶身完全取出,仔细检查没有破损,才吁了一口气,范琦紧盯这玻璃瓶,不过就一简易的可乐汽水玻璃瓶,想要可乐瓶,不说满大街都是,在深圳也不是无处可寻,如同国宝一般包装,巴巴从美国空运至深圳,有必要这么折腾么?这也是个奇人。
再奇的是,她从另一个木盒里取出一个又一个包装良好的贝壳,其中一个还是半残破的,一个一个放进可乐瓶。
范琦看不出可乐瓶与贝壳的特别,可初初相识,也不便多问。
寒芷若见范琦满腹疑惑,只淡淡地说声,“这是一个朋友送我的礼物,陪我几年了,一日不见也不习惯。”
“男朋友?”
“不,普通朋友,只是这一生,再也无法相见了,所以,每一样特别珍惜。”寒芷若说得有些伤怀,范琦想当然认为那朋友仙逝了。
寒芷若无比感激地看着为她干尽粗活的范琦,只是初回深圳,一切都陌生,还是范琦找了饭庄,二人坐下后,寒芷若看着不时盯着自己的范琦问,“我脸上有字,还是有诗?”
“寒芷若,你妈怎生你的?”
“在医院生的。”寒芷若一愣,怎,有这突兀的问题。
范琦摇摇头,手在寒芷若身上比划一下,“我的意思是,你妈怎把你生得这样美,让我一看再看,看了还想看,就是忍不住想看。”
寒芷若含笑不语。
时光匆匆而过。
寒芷若与范琦一见投缘,一个温婉可人,一个义薄云天,范琦不单单喜欢欣赏美人,更是喜欢欣赏美人厨艺,据说,寒芷若祖上曾是御膳房名厨,别说家常小菜,就是那红楼菜肴,满汉全旗,她也能逐一做来。
范琦喜欢宏大的工作气氛,刺激紧张,行程紧密,一环扣一环,任何一个环节有了少许纰露,都将影响下一环节的正常运行,她就象一部计算机,精准而不知疲倦;寒芷若归国后,也没有范琦所谓的正经工作,闲时拟文作词,描图作画,偶也有稿费,或者设计费之类的来电。
一个耶鲁大学文学系,又选修了艺术系的双料生,甘于宅居,寒芷若心清如水,可范琦却着实遗憾,一直想力荐寒芷若加盟宏大,宏大总部虽在深圳,可如日中天的商界地位,旗下招揽了众多世界名校才子,走在走廊,与你打招呼的,不是哈佛的,就是斯坦福的,要不就是麻省的,兴许是宾夕法尼亚商学院的,再不济也是令人诧舌的国内名校生。
只是,这寒芷若对宏大噤若寒蝉,范琦一提公事,她就绕开话题,慢慢,范琦也就了解了她的心性,她就那么一个淡淡的,甘于淡泊的女子,闲时,为自己侍菜,为自己泡茶,外面的世界仿似与她没有多少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