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林总总》小敉

1、第 1 章

　　锦姨又在家暴跳如雷吧？！管她嘞！我们两个，一个老女人跟一个小——？？？怎么形容好呢？我顶烦女孩儿这个词儿；至于女人，似乎还不搭界；女子？太做作了吧！我更喜欢叫自己“小子”，一个老女人跟一个臭小子，哈哈！大眼瞪小眼，互看不顺眼！
　　锦姨是我后妈，全名叫做方锦。当然，不可能像白雪公主的后妈那么狠毒，非要致我于死地，何况她并不会巫术；跟电视剧《后妈》里的芳草一样贤惠温柔自然更加难以想象，虽然“芳”“方”同音。她不过是个寻常女人，人到中年，离更年期不远，高兴的时候对人殷勤倍至，不高兴的时候就拉着一张脸，仿佛有人欠她两百块钱。偶尔还会背着我老爸揍我几下，然后被我回揍回去，再附赠几句经典国骂，再然后她一边跳脚一边“小贱人”“死丫头”的乱骂，进入该阶段后我的习惯性表现是潇洒地摔门而去。不过如果心情特别好或者天气特别糟或者二者皆成立的话，我会假装听不见她那些没有创意的传统骂辞，继续看我的电视。
　　我跟她虽然不和，不过倒有一个共同的禁忌——我们都不打对方的脸。她不打，自然是怕在明面留下罪证，给我老爸看到可不得了；我呢，说出来郁闷得慌，这女人的侧脸居然很像我多年前去见马克思的老妈。如果一定要说，还有一个我不大愿意承认的理由：她对我老爸还算不错，俗话说得好——“打狗还要看主人”，不打她脸不是因为我够不着或者打不过（虽然她一米六五我一米六），而是给我老爸面子。
　　扯太远了。讲一下我让她暴跳如雷的原因好了。其实也没什么，不过一件小事。不就是把她刚买的一套紫砂茶具打烂了一只杯子嘛！再就是我“不小心”踩断了她的宝贝高跟鞋（其实这也是为她好，这么大年纪了，穿八公分的细高根，摔个大跟头可就废了）。虽然我承认“是我干的”时脸上的表情有点嚣张，也不至于立即抓狂，声音从４０分贝狂飙到９０分贝吧？！我一个纤纤弱质女，面对狂风骤雨般的唾沫星子和电闪雷鸣般的猖狂喝骂，竟能临危不惧，宁死不屈，缓缓踱开方步，出门去也。真是可怜可叹复可敬啊！
　　顺便交代一下，我之所以“失手”打烂杯子，又“失足”踩断她的鞋，主要原因是她中午故意在吃饭时间出去闲逛，“不小心”把我锁在了家里，最要命的是冰箱居然是空的！我连自力更生的机会都没有，不饿得两眼昏花出状况才怪呢！
　　总之，这不是我第一次让她抓狂，也不可能是最后一次。以我“高明”的算术水平算来，在老爸出差的这半个月里，以目前的情况看，我估计能令她愤怒27次以上，达到“大怒”等级的就高达七至八次，而达到“暴怒”等级的估计五次左右。套用而来的“三天一小怒，五天一大怒”根本不足以形容。准确地说，应该是“一天一小怒，两天一大怒，三天一暴怒”。欧耶！太有成就感了！
　　佛经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万一她在我无微不至的“关怀”之下，肝胆俱裂，冠心病、高血压、心肌梗塞、脑溢血等等等等心脑血管疾病齐齐发作，就此荣登西方极乐，或者老天有眼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那我到底算“夺人一命，堪毁七级浮屠”，还是算“我佛慈悲，亦要降妖伏魔”啊？！

　　老爸实在太太太太太偏心了！！！！！
　　老爸实在很，非常，相当地过分！我可是他亲闺女哎！他居然当着那个老女人的面训我一顿，还扬言要揍我！哼！
　　虽然最后他在我房间里对我不遗余力地温言抚慰，但他用手猛拍大腿，弄出好象在打我的声音，还是让我很不爽。我宁愿他把我关在屋里结结实实地狠揍一顿，而在那个女人面前护着我。我知道他求两全，所以我乖乖趴在床上，笑嘻嘻地看他卖力地表演拍大腿。
　　我明白他的苦衷，但我就是耿耿于怀，十几年的父女，护犊子这种事还用教么？中国传统不就是窝里斗完一致对外么？他是很疼我，但我们之间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远。喂！老妈，你在天堂听不见我的心声吗？赶紧托梦给他啊！真是的，做了天使就可以偷懒吗？！
　　第二天早上，餐桌上充斥着那女人得意洋洋的喧哗，偶尔夹杂着老爸简短的回应。我一声不吭，把竹筷当假想敌，“咔嚓咔嚓”我咬死你！正啃得起劲，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如破竹......呃，反正还没等姑娘我反应过来，嘴里的筷子已经被人拽走了，shit！刚想开骂，发现偷袭我的人是老爸，最诡异的是我的“假想敌”上边不仅呲着绒毛一样的竹纤，而且居然还有红不拉叽的番茄汁，Oh no！我捂着嘴郁闷地想，好像是我的血哎！
　　我不可避免地遭受了思想政治课的无情摧残，老爸自己念得口沫横飞还不算完，竟然打算带我去看心理医生！靠！本姑娘花样年华，身体健康，灵魂健全；虽然老妈死得早，还有一老爸养我宠我；要是怕我被惯坏也是大可不必，我上有一虐待狂老哥，从小以折磨我为人生至高乐趣；我还有一后妈，但要是担心我被虐过头以致内心扭曲更是杞人忧天，我跟她势均力敌，斗智斗勇，其乐无穷！所以结论就是：我爸神经过敏！
　　在我的顽强抵制之下，老林同志终于举了白旗，本人胜利摆脱去看名为二流心理医生，实为变态偷窥狂的“齐大牙”的悲惨命运。果然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
　　伴随此事件的结束，它的后遗症升格为近期生活主题，除了我显而易见的严重口音问题之外，锦姨态度的显著变化是本次“林杉吃筷子事件”最大的收获，估计是被我的杀气腾腾吓着了，大概她也能猜到我是把筷子当成她来啃的，对我比以前客气多了，连说话都唯唯诺诺小心翼翼，我靠！早知道这样让我吃冰箱我都干啊！
　　总之一句话——相安无事，风平浪静！
　　快开学了，高三了我都！放假之前还装模作样地制订什么暑期计划，全在吵闹喝骂里泡了汤。其实说实话，就算没人跟我磕架，还是照样不成。这就是假期计划，它就跟那只沉甸甸的书包一样，累死累活背回家，再原封不动背回学校去，打不打开都不一定，远远搁在那儿，不过做个样子，自欺欺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