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夜雨》周家小胖

8、内鬼

　　三个月前的巨鲸帮帮主接任仪式是王随风生平最得意最快乐的时候，他是个孤儿，被前任帮主收入门下做了关门弟子。因为儿时境遇凄苦，难免心中自卑，所以王随风越发希望自己终有一天能出人头地。在巨鲸帮练功习武数他最勤奋，做事也冲在最前头，巨鲸帮能有今天在南海的基业，他功不可没。无奈前掌门偏袒自己唯一的儿子，凡事压他一头，一心想将掌门位置传给独子。谁知独子不争气，被宠得骄阳跋扈，在青楼跟人争风吃醋被打成傻子。前掌门看到儿子变成这样又气又痛，一病不起，没多久就一命呜呼了。王随风便顺理成章接任了掌门之位。他虽然对师父的偏袒颇为愤恨，但是顾念养育之恩，还是将师父的傻儿子照顾得妥妥帖帖。
　　王随风当上帮主没几天，巨鲸帮的几个小头目在青楼寻欢作乐时被几名白衣女子砍下手脚，并且在额头上写了负心汉三个血字。在自己的地盘上被如此欺侮，巨鲸帮上下都义愤填膺。王随风也想借这个机会树立起自己的威信。查到是雪衣宫所为后，想尽办法抓住了雪衣宫的几名弟子准备找宫主花霓虹讨要说法。
　　“等等，雪衣宫行事一向隐秘，你用了什么办法引她们现身的？”顾平安打断了王随风。
　　“我师弟想了个计谋，让门下弟子扮作海盗，放出风声说抓了一些女人要卖到琉球去。雪衣宫听到这个消息果然派了门下弟子来救人，被我们抓个正着。”
　　“雪衣宫可有两位护法在这些人里面？”
　　王随风听了非常激动，胡须都在微微颤抖：“说到这个就气人，我从头到尾都没见过雪衣宫的四个护法。当晚我们抓的都是些小弟子，她们是提过雪衣宫的两个护法会来救她们，我等了两天都没有来，第三天这些女弟子忽然全部中毒身亡。紧接着就有雪衣宫的弟子开始追杀我，说我杀了她们的护法。后来雪衣宫还在在巨鲸帮的水井里下毒，很多弟子饮水后都中毒而死，死状与那些雪衣宫的女弟子一模一样。雪衣宫居然连自己弟子都杀，还将脏水泼到我头上，污蔑我杀了她们的护法与女弟子。”
　　“你的武功连雪衣宫的女弟子都打不过，还要从南海逃到大漠去？”碧落插了句话。
　　王随风看着碧落揶揄的表情，脸有些烫：“在下虽然学艺不精，应付几个雪衣宫的女弟子还是绰绰有余的。但是雪衣宫中有一批高手，出手狠辣，趁我在码头查货时偷袭，当时若不是有蓝胡子相助，我早已没命了。”
　　又是蓝胡子，顾平安表面尽力维持平静，心里却吃惊不小。以前的萧离是绝对不肯管这些闲事的，没想到六年不见，性格变了这么多。
　　碧落一天之内反复听人提到蓝胡子，对这个海盗头子也感兴趣地很，不由问道：“难道你真的跟海盗勾结拐卖妇女？不然蓝胡子为什么救你？”
　　王随风连忙摆手：“碧落姑娘莫误会，在下虽然不是大忠大勇之士，但也绝不会干出拐卖妇女这等龌蹉事。在下也是第一次见到蓝胡子本人，他武功之高简直是深不可测，十招之内将所有人都挑断了手筋脚筋。但是那些女人口含毒药，被打倒后全部服毒自尽了。蓝胡子还告诉在下巨鲸帮里有人想要杀我，让我马上逃往大漠。”
　　顾平安再也按捺不住，脱口问道：“是蓝胡子让你去大漠的？”
　　王随风点头：“正是。起初在下也不肯相信他的话，回到巨鲸帮后仔细回想了事情经过，也开始怀疑帮里有内鬼与雪衣宫勾结。否则水井不会轻易给人下毒，被关押的雪衣宫弟子也不会立刻被人毒杀。当时我刚刚当上帮主不久，帮里因为这件事损失了很多兄弟，对我已有成见，要查谁是内鬼实在太困难，更糟糕的是我发现有人在我的饮食里下了慢性毒药。我怕还没查到我就已经见阎王了，因此决定先躲一段时间。而且我走了也正好可以引开雪衣宫的报复，保护门下弟子，于是我便沿路留下线索给雪衣宫，让她们以为我朝京城方向逃走了，实际上是转道大漠。后来的事姑娘都知道了。”
　　“那你今天去巨鲸帮结果如何？”顾平安问道。
　　王随风听罢好似如遭雷击，脸色顿时更加灰暗，顾平安注意到他屈掌成拳，用力之猛可以看到手背的青筋一根根凸起。“都怪我误信小人！我与哑奴与你们分别不久就遇到了我的一个心腹弟子，他正好出来采买食材。原来我离开巨鲸帮的第二天，我师弟董成就自立为新帮主，还污蔑我勾结雪衣宫，所谓护法失踪雪衣宫复仇的事情都是我一手策划。他还对全帮立下严令，见到我格杀勿论。而我所有的亲信弟子不是以勾结雪衣宫得罪名被杀就是被降为做杂工的小厮。恨煞我也！”
　　“你先前说放风给雪衣宫说巨鲸帮勾结蓝胡子拐卖妇女的也是你这位师弟？”顾平安问道。
　　王随风狠狠一掌拍向桌子：“没错，现在看来，这件事很可能是我师弟一手策划，他早就想夺我的帮主之位！”
　　顾平安没有说话，看来巨鲸帮这边的内鬼已经找到了。但是王随风逃跑的第二天，他师弟董成立刻就做好了准备自立帮主，可见他早就知道王随风会跑。而王随风又是因为蓝胡子的一番话才会起了疑心，跑到大漠里来。之前董成便献计让王随风散布谣言说蓝胡子勾结巨鲸帮拐卖妇女，依照萧离一贯的个性，不可能让这等宵小之辈污蔑也不作为。种种线索都表示蓝胡子萧离与这件事情脱不了干系。
　　萧离与瑾珝的性格南辕北辙，瑾珝温文尔雅，做任何事都尽量避免伤害他人，如同和煦的阳光；而萧离一向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不计后果，如同蛰伏的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咬人。小时候她不懂为什么，只是本能的与瑾珝交好，见到萧离就有多远躲多远。现在看来与俩人从小的成长环境有很大关系。瑾珝从小在金家长大，自己的舅舅金璧对他也极其疼爱，金家的家风纯朴，大家都相处得和乐融融。自己母亲和离后回金家也从未受到半分怠慢，外公和舅舅对她也是呵护备至。反观萧家家族关系复杂，各房儿女为争权夺势想必用了不少肮脏手段，萧离的父亲痴迷武学，母亲喜欢权势，对他少有关爱。他们三人从小都做了鸿儒老人的关门弟子，每逢节日顾平安和瑾珝都会被接回金家，萧家却从未遣人来问过萧离的情况。如此环境下长大的萧离性格古怪偏执也不难理解。
　　只是萧离插手这件事的目的何在，巨鲸帮在江湖上只是个小门派，没有势力也没有多少财产。如果是雪衣宫与萧离有仇怨，按照他的性格与智谋要灭人满门也会做得滴水不漏，不会浪费力气留下线索指向巨鲸帮。
　　夜色渐深，四人各自回房休息。顾平安躺在床上却始终有一股不详的预感，思前想后，她忽然顿悟—-萧离的目标难道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