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快乐》恶魔的藏书阁

9、我想活得像自己

　　“爸”许哲走进了书房，轻轻将门合上。
　　许爸坐在书桌里面的椅子上，背对着门，闭着眼只说了一句，“把门锁上”。

　　许佳心里面担心弟弟，害怕他把“秘密”说出来，因此而受到爸爸的责骂，于是和云娜也跟上了楼，一直在门外焦急的等待许哲能快点出来。

　　许梦的房间就在书房的隔壁，刚刚回到自己房间的她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心想接下里肯定会有什么好戏发生，于是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走到书房门口，靠着栏杆，抱着手臂，仔细地听着门内的对话。

　　“爸，您找我……是因为江浩城的事么？”许哲看爸爸沉默，干脆先捅破了这层纸。
　　“小哲……”许爸转了过来看着许哲，“我等你的解释。”
　　“您想听什么？”
　　“你和江浩城，怎么一回事！”许爸听许哲的语气丝毫没有羞愧的意思，气的一拍桌子，手掌和桌子之间发出的清脆的响声，把门外的许佳和云娜也吓了一跳。
　　“我和他，爸……我说了江浩城喜欢男生，但是我们之间什么事也没有，虽然……”江浩城的声音突然停了，犹豫片刻，他继续说道，“虽然我也喜欢男生……”
　　听到这句话，许爸的愤怒值急升，又是一记拍桌子，然后伸出一只手，用食指直指着许哲喊道，“混账！我从小是这么教你的嘛？”
　　许哲也是被吓到了，随着拍桌子的声音，他的身体跟着一颤。
　　“爸，不管您接受不接受，这已经是个事实了，我喜欢男生，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你还敢说？！”许爸再也坐不住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许哲的面前，用眼睛狠狠地看着他，“丢脸？你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吗？你还有脸嘛？”许爸说话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哼……喜欢男生？简直是丢人！”

　　听到书房里的动静那么大，许佳和云娜的心揪的更紧了，许佳走到门前想把门打开，却发现门被锁上了，于是一边拍门一边喊道：“爸！爸！开门呐！您听我跟您解释！爸～”
　　一旁的云娜也着急的说：“许叔叔，您别生气，我们好好说，您千万不要打许哲！”
　　许佳的手还是一直不停的按着门把手。
　　突然云娜看着许佳问道，“钥匙，哪里有钥匙？”
　　许佳想了一下回答说“卧室，爸妈的卧室里肯定有！对，肯定有！”
　　说完，急冲冲的冲到许爸许妈的卧室里，在床头柜和梳妆台的抽屉里开始翻找起钥匙。

　　怕许哲出什么事，云娜还是守在书房外。
　　“真有趣～竟然这么精彩！”许梦说道，还故意把“这么”两个字拉长了音。
　　听见许梦在自己的背后说风凉话，云娜突然转身，“啪”的一巴掌打在许梦的脸上。
　　许梦被这突然的一记耳光打的有点措手不及，她捂着脸转过头来，瞪大了眼睛，满脸地不可思议，“你竟然敢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目无尊长，野蛮霸道，蛮横骄纵！我不是你爸你妈，也不是你哥你姐，才不会忍让着你，我就打你了，怎么啦？！为什么你姐和你哥那么单纯善良，却有你这么个满腹心机的妹妹！”云娜对许梦的忍耐是真的达到了极限。这个时候许梦不但不想办法解决矛盾，也不盼着家里人好，竟然还在一边说起了风凉话，不管是谁碰到这样的事情，都会忍不住想要给她一个巴掌让她长记性。

　　“怎么了，怎么了？这么这么大动静？”许妈也从楼下上来了，看见云娜和许梦在这吹胡子瞪眼的，赶紧过来把她们两给拉开了。
　　许梦则趁机和许妈开始告状，“妈～李云娜她打我！～你看我脸都红了”说着还挪开自己捂着脸的手给许妈看。
　　“阿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许梦的，是刚才她……”
　　“妈～你看她～还想怪我～”云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许梦给打断接了过去。
　　许妈正想说些什么，书房里许爸一声响亮的“跪下”儿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我想活的像自己有什么错？”许哲依旧倔强的站在原地。
　　“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妈现在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许爸说，“江浩城喜不喜欢男生我一点都不关心，但是你是我儿子，我不能不管！”
　　“那您希望我怎么样？”一直低着头的许哲猛的抬起头来，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委屈和悲伤更是让他的声音颤抖，“你口口声声说是为我好，可是你根本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从小到大你有管过我们吗？没有……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一点都不了解我，就像你一点也不了解我姐一样！你都是为了你自己而已！”
　　许爸被他的话刺激的涨红了脸，恼怒的他给了许哲重重一巴掌。

　　许哲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看着许爸说道：“可是我从来没有怨恨过您……因为我一直都觉得您是爱我们的，所以……我也一直都不害怕告诉您我是个同性恋这件事，在我心里我一直认为您一定会理解我，哪怕您不接受我……”
　　许哲的声音又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之前我没有告诉您，我以为其实我们有着父子间的默契，只是我们都心照不宣而已，但是现在看来，是我错了，我太高估您对我的爱了……”
　　许哲的这番话让许爸陷入了沉默。

　　“钥匙，钥匙来了”许佳拿着钥匙小跑过来，然后赶紧把钥匙插进钥匙孔，书房的门终于打开了。
　　“爸！小哲！”门还没完全打开，许佳就叫了出来。
　　看到许哲颤抖的身体，许佳和云娜跑过去把他拉到自己的身后，“爸，您原谅小哲吧，这种事情也不是他能控制的。”
　　“对啊，叔叔，许哲是您的儿子，我们又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他是什么样人我们都很清楚，不能因为他喜欢男生就认为他有错啊。”

　　“什么？喜欢男生？”许梦虽然一直都在门外，但是模模糊糊的并没有听清楚什么，这下亲耳听到这句话，就好像听到什么大新闻一样，“天哪，许哲，以后你要是出门碰到我，可千万别说是我哥哥，我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有个哥哥，而且还是个同，性，恋！”
　　“许梦！你没完了是吧？”云娜气急败坏的朝许梦喊道。
　　“小梦，你怎么说话呢！”这下许妈也没有再护着许梦了，反过来责备她说话口无遮拦。
　　“我有说错么？传出去都丢死人了！”

　　许爸听着身后的这些对话，突然大喊一声“你给我闭嘴！”，把许梦吓了一跳，“小小年纪，你从哪里学来挤兑自己家人的本领的？啊？！你不要以为你从你姐姐那里拿钱的事情我不知道，还有你逃课出去鬼混的事情，我不说你就真的把你爸爸我当成一个瞎子了嘛？”
　　许梦本以为自己和许爸是站在同一战线的，没想到反遭到了许爸严厉的呵斥，“爸，我……”许梦想了一下，继续说：“既然您什么都知道，那您知道许佳曾经差点把许哲害死吗？”

　　场面越来越混乱，许妈的脑子里现在就像一团乱麻，伤心的她直接哭了出来。哪怕是当年在商场上多么辛苦的打拼的时候她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这都是怎么了呀～”
　　“妈，您听我解释，您别伤心了”许佳忙过去扶住自己的妈妈。
　　“今天的事情暂时先告一段落，你们三个通通给我回自己房间去，一个星期不准出门！谁要是自己偷溜出去，我打断他的腿！都给我好好反省反省！”说完径直走出了书房。

　　“妈，对不起，让您失望了”许哲走过来一起扶着妈妈。
　　“妈，我先扶您回房间休息吧，等您好点了我再和您解释”许佳说。
　　“你们三个……没一个让人省心的……哎”许妈说着也挪出了门。
　　云娜跟在后面，书房里只剩下许梦一个人。
　　“哼，许哲，都怪你！害我被老爸骂，你等着瞧！哼！”许梦在心里暗暗地说道，然后也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张姐，你上去把他们三个叫下来吃饭吧”
　　“好的。”
　　不一会儿张姐从楼上下来了，后面跟着许佳姐弟三人，一个个都无精打采的样子。
　　三个人坐在餐桌前，心不在焉的拿着筷子拨动着自己碗里的白米饭。

　　“不想吃就别吃”许爸说。
　　怕再惹爸爸生气，于是大家又若有若无的夹了几粒米掺进自己的嘴里。

　　许佳若有所思，低着头偷偷瞟了一眼坐在最前面的许爸，还有旁边的许妈，然后把嘴巴里的米饭咽了下去，说道：“爸，妈，小哲，有件事情……我今天……必须要告诉你们。”
　　许爸装作没听见，自顾自地吃着自己的饭。
　　“什么事，姐？”
　　“小哲，你还记得你上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差点被一个人绑架么？”
　　许哲回想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其实，那个绑架你的人……是我大学的校友，当时他家里破了产，整个人就变得颓废，我想帮他，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来想了一个主意，我想如果他绑架我，然后向爸爸讨要绑架费的话，他就能有一笔钱了，但是我没想到他动手那天我身体不舒服就没有出现，结果他把你当成了我，所以才……”
　　许佳顿了一下，没有再继续说这件事了，“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也正是因为这个，我才会被许梦抓住把柄，她向我要钱我就给她，我怕她会告诉你，我怕你知道后伤心，我怕会失去你一直以来对我的信任……”
　　“姐，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是帮薛达那件事实在是太离谱了，就算那天出现的人真的是你，你怎么就能确定薛达他不会伤害你呢？我现在反而庆幸那天碰见他的人是我。”

　　“佳佳，事情都过去了，你们都平安安的就行，虽然你做错了，但是现在你也承认了错误，当时你也还小，思想不成熟，爸妈不怪你。”许妈安慰道。
　　“靠……就这么完事啦？”许梦心想，“哼，算你走运～”

　　“倒是你”许妈话锋一转，指向了坐在自己旁边的许梦，“你怎么敢要挟你姐姐让她给你零花钱用？难道我和你爸爸给你的钱还不够多吗？你怎么学坏了呀你？”
　　“妈～我……我……我以后不敢了～您原谅我这一次吧～我这一点小错误难道还会比许佳差点闹出人命严重么？”许梦假装服软，撒娇地说道，“还有还有～许哲喜欢男生总比我这个严重多了吧～”
　　“你！“许哲刚要说话，只听”啪“地一声，许爸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看来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错在哪儿了，给我回房间去！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吃饭！“
　　许梦见自己撒娇并没有什么用，干脆呛了起来：”不吃就不吃！谁稀罕！哼！～“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妈也放下筷子，用手撑着自己的额头，轻轻的揉按着，边按边难过地说道：“这到底是怎么了呀～”
　　“妈，我给您倒杯水，您消消气”许佳说。

　　一辆白色的车在许哲的公司门口停下，车上下来的是江浩城。

　　“你们许总呢？”江浩城摘下墨镜看着前台的小妹问道。
　　“您好，不好意思，我们许总这两天不在。”
　　“不在？那你们许经理呢？”
　　“也不在。”
　　江浩城觉得有点奇怪，想一下又问了一句：“那你……知道他们去哪儿了么？”说完向前台的小妹放了一个电。
　　“实在对不起，我们也不知道。”
　　见问不出答案来，江浩城一脸悻悻的样子，转身就准备离开了。
　　“不过……”前台的姑娘突然又补了一句，“听说是因为家里出了什么事，所以……”
　　听完前台的话，江浩城戴上墨镜回到车上，马上开走了。

　　许佳和许哲还在安抚动了气的许妈，这时许哲的手机响了。
　　许哲一看，是江浩城。许哲的手机就放在桌子上，在他和许爸之间，想必许爸一定也看到了来电显示。
　　许哲看了一眼许爸，然后接通了电话。
　　“喂。”
　　“你干什么去了？你的员工说你两三天没上班了，你该不会是故意躲着我吧？”
　　“我没时间和你瞎掰，你有什么事就直说。”许哲说话的声音压得有点低。
　　许爸直接拿过许哲手里的手机，而江浩城在电话的那一头还在说着，“我没什么事啊，就是想到你们公司看看你。”
　　“浩城啊，我是许伯父，你今天有时间么？我有些事想个你谈谈。”许爸的口气听起来很淡定。
　　“伯父，是您啊，好的，我马上就过去。”
　　说完许爸挂断了电话。
　　“爸……”
　　“你什么都不用说，等江浩城来了，我们再解决。”许爸拿起桌子上的筷子继续划拉了起来。

　　“太太，江总来了”张姐说。
　　许妈向着江浩城来的方向迎了上去：“浩城啊，你来啦？你伯父在书房等你呢。”
　　“好，谢谢伯母”江浩城顺着许妈手指指着的方向走过去。
　　“张姐，你去泡杯茶，给浩城送上去。”
　　“好的。”

　　“伯父。”
　　“浩城，你先坐。”
　　江浩城刚坐下，张姐端着两杯茶走了进来，放下茶后，又走了出去，顺势把门也拉上了。

　　“伯父，您找我……是……”
　　“浩城，咱们都是生意人，现在也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有些事情伯父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资格可以讲，但是……”
　　江浩城想了一会儿，尴尬的笑了一声说：“伯父，我没明白您的意思。”
　　“很早之前，我也听说过关于你的一些传闻，但是我并没有当真，也没有放在心上，甚至想让你做我的女婿。不过现在我听说你喜欢许哲，换做是别人，我可以视而不见……可是许哲是我的儿子，我就不得不介入了。”
　　“原来如此……”江浩城低着头，哼笑一声，“伯父，您是在害怕什么？”
　　“我没有害怕。”
　　“伯父，其实我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好聊的。的确，如您所知，我喜欢男人，但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想必您也一定知道了您的儿子也是如此吧？不过您不用的担心，他喜欢的人不是我。”

　　“浩城，我想，现在这个社会对同性恋的态度是怎样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一开始我的确很难接受，但是后来听了小哲和我说的话，我想了很久，我发现其实我担心的并不是他丢了我的脸，而是担心他……会因为这个身份而被人瞧不起。”

　　“伯父……”

　　“你先听我说完。”许爸继续说道：“过去是我忽略他和许佳太多，没有尽到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我的确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很多时候也许我给他的很多东西并不是他真正需要的东西。我越是想用物质去弥补他们的时候，在感情上反而失去了更多。小哲是个性格腼腆的男孩子，也没有社会经验，人心险恶，我是想告诉你……”许爸语气减弱，过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们小哲，请你一定要好好保护他，这点……伯父只相信你。”

　　许爸的话语了充满了语重心长：“我和你伯母在这个世界上最多也就再活十几年，但是小哲以后的日子还长，他才刚走上社会，我不希望因为我自己的自私让他以后的几十年都不幸福。我已经欠了他一个美好的童年，我不想再亲手毁掉他的未来……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江浩城沉默了好久，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段发自肺腑的父爱。

　　“不管以后你们有没有在一起，我都希望你能够替我好好照顾小哲。我希望他能够快乐，以一个同志的身份幸福一辈子。”

　　“伯父，您凭什么就觉得……我能照顾好他？”江浩城问道。

　　“虽然你们同志的感情我不能够体会，但是伯父也年轻过，也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有一个人能依靠是什么感觉。如果有一天你们真的在一起了，请你一定要比现在更爱他，如果你们没在一起，也请你把他当作弟弟一样地替我照顾他……”

　　江浩城的眉头紧锁，不是因为他觉得为难，而是……他的脑海里一直在回响着这一段充满愧疚和期待的对话，“伯父，虽然您是长辈，不过有些事情我还是得说。”
　　“你说吧。”
　　“生意归生意，感情归感情，实话告诉您吧，我的确觉得许哲他挺有意思的，但是……我并没有和他在一起一辈子的打算……”

　　江浩城话还没说完，门突然开了。
　　只见许哲泪眼汪汪的站在门口，之前江浩城和爸爸的对话，他在门口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哭，不只是因为自己得到了爸爸的理解，可能……还因为……原来江浩城的确就像别人说的一样，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蛋，明明没有和自己在一起的想法，却还要来招惹他。

　　“爸”，许哲带着哭腔喊道，“我对不起您。”
　　“小哲，你什么时候在外面的？”许爸问。
　　“爸，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不会让自己受委屈，也不会给您丢脸。就算没有他江浩城，我也能好好的保护自己。”

　　“许哲，我……”江浩城想要解释，可是许哲并没有给他机会。
　　“谢谢你说没有要和我在一起的打算，就像你说的一样，我也不需要你”许哲把眼睛从江浩城的脸上挪开，说了一句：“你走吧……”
　　江浩城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看向许爸说：“伯父，我先走了。”
　　接着又轻声对许哲说了一句：“我走了……”
　　许哲面无表情，看也不看江浩城一眼，直到他离开书房走下楼梯也没有回头看他一下。

　　对待爱情，在这样年纪的许哲，他已经不想再去思考还有什么人是可以去喜欢的了。

　　谢非的离开，对他来说已经是个重重的打击。
　　现在，这个曾经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的男人，说想要霸占他的男人江浩城，原来也不过是他逢场作戏，随口说说的话而已。他把别人的感情当作游戏，根本没有考虑过对方的感受，喜欢就挑逗，不喜欢就踢走，对，这才是江浩城啊。

　　可是对于许哲来说，他其实应该高兴，因为他终于得到了爸爸的理解和支持，别的任何人的看法他都不在乎，他唯一害怕的就是当全世界都不理解自己的时候，连自己的家人也没有站在自己的身后。不过现在，他不需要再害怕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