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RPG)莉茜日常》河馬子

6、血红之月

　　(006)
　　夜幕里，月光温柔地落在大地上，像是罩上一层轻纱。
　　莉茜提着昏暗的油灯，走在蜿蜒的羊肠小径上。
　　这是在整部剧情当中，莉茜唯一能够离开村庄的机会，上一次，她因此欣喜若狂――然后就发现除了通往剧情发生地山洞之外，其实她哪里也去不了。
　　……走太慢还会被电，简直丧心病狂。
　　前方不远处，是艾萨克和杰夫的身影。
　　今天莉茜特意把距离再拉开了一些，以免被发现。
　　上一次，她是用没被发现根本不科学的距离跟完全程的，这一次因为艾萨克出人意料的行为，她决定还是安全为上，不要太嚣张了。
　　已经能远眺到那个村人们讳莫如深的山洞，莉茜停住脚步，静静看着两个男孩消失幽暗的山洞入口，然后转身朝村子的方向小跑起来。
　　“这个世界，是会不停自我完善的。”
　　白天的时候，魔王这么告诉她。
　　“而作为世界中心的主角，勇者和整个世界密不可分。世界的完善会让他越来越完整；他的生动也会加快世界的完善。”
　　“一旦这种完善累积到一定程度，世界就会改版。增加更多的要素、地图、剧情、任务甚至是结局，同时，自由度也会大幅提升。”
　　那样的话，或许你就能离开村庄了也说不定。魔王这么说道。
　　但是，当莉茜问起具体该怎么做的时候，他却只是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丢下一句“我会再来”就消失了踪影。
　　这番话在莉茜胸口燃起了些微希望，可是这种希望也同时让她有些恐惧，像是沙漠中迷途的旅人见到不远处的绿洲，恐惧着那仅仅只是虚幻的海市蜃楼。
　　【莉茜：伦尼叔叔，艾萨克和杰夫……！他们跑去山洞那里了！】
　　莉茜飞快瞄了对话框一眼：“伦尼叔叔，艾萨克和杰夫……他们跑去山洞那里了。”
　　小木屋内的伦尼叔叔皱起了眉，望着门外气喘吁吁，有些狼狈的莉茜，冷哼一声，转身提起油灯，披上外衣，再拿上长剑。
　　“那两个臭小鬼……！”
　　莉茜跟在他身后，顺手帮忙把门带上了。
　　“莉茜，你先回家去睡觉。”伦尼叔叔吩咐。
　　……我倒想回去睡觉啊！莉茜看了对话框一眼，感觉悲伤逆流成河。
　　她照本宣科念道：“不，伦尼叔叔，我担心艾萨克他们，请带我一起去吧。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这个时候的伦尼叔叔，并没有意识到今晚将会发生重大事件，因此懒得反驳莉茜的他，干脆点点头，两人一同再次踏上那条羊肠小径。
　　莉茜抬头看了看天空，月光似乎越发明亮，亮到诡异。
　　然后异变就这么发生了。
　　前方的天空亮起了血红的光，那光的颜色太鲜明、太刺目，不但让月光都因而黯淡，甚至让人产生连夜幕都将被吞噬的错觉。
　　不、或许也不能说是错觉。
　　莉茜仰头望着慢慢被染红的月亮，这么想道。
　　伦尼叔叔可没有她的平静，倒抽了一口气：“血红之月……不好！”
　　他甚至没有喝斥莉茜回村子去的余裕，拔腿就朝山洞跑去。
　　“混帐，千万要来得及啊！”
　　莉茜叹了口气，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当她们在洞穴最深处找到艾萨克时，艾萨克抱着杰夫已经逐渐冰冷的躯体，坐在血泊之中，那把他们追寻多日的人王宝剑，锵一声远远弹开，插在了墙上。
　　而有老虎那么大，羊首人身的恶魔，正要将他们一口吞下。
　　伦尼叔叔低咒一声，拔出腰间长剑，狠狠朝恶魔斩去。
　　莉茜并不关心战局，毕竟结局早在一开始就决定好了。她慢吞吞地走到了艾萨克身边，有些悲伤地发现自己并不感到悲伤。
　　杰夫第一次在她面前死去的时候，她哭了个死去活来。
　　可现在这一切好像只是看过了一次的电视剧，没有在她心中掀起半点波澜。
　　【(莉茜拥住了艾萨克)】
　　莉茜跪下去，遵从指示拥住了艾萨克，后者蓝色的双眼一片迷茫，嘴唇微微颤抖着，彷佛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帮我……照顾一下杰夫，莉茜。”艾萨克喃喃道，将杰夫的躯体交给莉茜，然后缓缓站起来，拔起了人王的宝剑，朝恶魔冲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莉茜平静地望着一番缠斗之后，在伦尼叔叔的掩护之下，艾萨克将那把散发金黄色光芒的宝剑刺入恶魔的胸口。
　　瓦解消逝之前，恶魔发出了怨毒的狂叫。
　　“可恨的人类小鬼，魔王陛下不会放过你们的！！！”
　　随之而来的，是沉重的地鸣。
　　“不好，山洞要坍塌了！”伦尼叔叔从莉茜怀中夺走了杰夫的身躯，一手揪住了艾萨克：“快，跑起来！”
　　他们在山洞彻底塌陷之前逃了出来，转头望着轰隆轰隆作响、仍在继续崩解的巨石山体。
　　慢慢地，地动平息了下来。
　　已经恢复成清冷温柔银白色的月光，洒落在他们身上，凉风习习吹过，远远近近的虫鸣隐约传来，就像过去每一个平凡的夜晚。
　　刚刚所发生的一切，简直就像一梦境一样。
　　“啪”
　　艾萨克的脸被打得偏了过去，迅速红肿了起来，嘴角也微微沁出血来。
　　“混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伦尼叔叔痛心地抱着杰夫的尸身，眼眶有些泛红，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哀伤。
　　“我告诉过你多少次，我教你剑术不是为了让你逞能！自大会让你害了自己或同伴的性命，为什么你就是听不进去！”
　　【(莉茜挡在艾萨克身前)】
　　莉茜一时有点恍神，动作慢了点，结果电光又劈哩啪啦地出现了，而且对话框开始鬼畜地闪动起来。
　　【(莉茜挡在艾萨克身前)】【(莉茜挡在艾萨克身前)】【(莉茜挡在艾萨克身前)】【(莉茜挡在艾萨克身前)】……
　　等等她知道了还不行吗！
　　她连忙张开双臂挡到艾萨克身前，飞快地念起了台词。
　　“伦尼叔叔，有什么事情回村子再说吧，艾萨克他已经受伤了呀！”
　　艾萨克却对这一切毫无反应，他只是静静看着伦尼叔叔怀中的杰夫，神情空茫，不发一语。
　　伦尼叔叔看着这样的艾萨克，继续责备的话已经说不出口。他闭了闭眼睛，嘶哑地说道：“……回村子去吧。”
　　这个夜晚，未来的勇者艾萨克得到了人王的宝剑，杀死了魔王手下的一个小恶魔，还觉醒了金色圣纹。
　　同时也失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那之后过了数日。
　　杰夫伤心欲绝的父母并没有责怪艾萨克，甚至还宽慰他：“是将那本笔记交给他的我们不好。”
　　村子里举行了丧礼，大家一起埋葬杰夫，并为他留下悲伤的泪水。
　　艾萨克却没有哭，并且也不再说话。
　　大家都很担心艾萨克，特别是莉茜――当然，这里说的是剧情设定意味上的。
　　“艾萨克……”她看着对话框，尽可能让自己入戏一点：“你说说话吧，你已经快五天没有说过话了呀！这一切不是你的错，不对的是恶魔！”
　　沉默许久的艾萨克终于有了反应。
　　他抬起头，澄澈的蓝眼睛里，不知何时似乎多了些让人看不透的东西。“莉茜，伦尼叔叔说得一点也没错，是我害死了杰夫。”
　　“不，艾萨克――”
　　艾萨克没有理她，自顾自说了下去：“我明知道夜晚的山洞中有危险，却轻率地认为自己足以应付。假如不是因为我，我们根本不会在山洞深处遇见被魔王派来取宝剑的恶魔。”
　　“艾萨克……”
　　“莉茜，我会变强，变得很强。”艾萨克的眼中，慢慢燃起冰冷了火焰：“强大到足以讨伐魔王，为杰夫报仇！”
　　这句话落，莉茜大大松了一口气。
　　序章就此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