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RPG)莉茜日常》河馬子

56、邪灵沼泽

　　(056)
　　邪灵沼泽，顾名思义，是一个在百年前被黑巫师所诅咒的地方，长年都有各种充满怨念的灵魂徘徊着。
　　而事实上，哪怕是在被诅咒之前，这里也因为复杂的地形而被当地人称为“死亡沼泽。”由此可见其危险的程度。
　　说的再直接一点……这是块LV80以上限定的高级地图。
　　理解到这点，你就可以明白，为什么跟着初出茅庐的勇者跑来硬闯的菲莉亚公主，会是那种苦仇大恨的表情。
　　这位公主殿下虽然下定决心跟了来，一路上却磨磨蹭蹭拖拖拉拉，一会儿说要去买点小吃、一会儿又说想去酒馆打听消息。
　　克利夫让她烦得简直想翻白眼，忽然感觉有点对不起那位目前被俘虏中的队友――原来她这么省事，他以前居然都没意识到！
　　但艾萨克却出人意表地，全都绿灯放行，好像他忽然对魔王城的青梅竹马完全不在意了，那纵容的态度让公主殿下一阵傻乐。
　　“你到底在想什么？”克利夫皱着眉，小声问他。
　　“这样比较快。”艾萨克仍维持着一样的微笑弧度，但克利夫能听出的声音下隐藏着的冰冷。
　　最终，这位蹦达得非常欢实的公主殿下，在酒馆勾搭了一个半兽姑娘，一位名叫玛西亚的盗贼。
　　在克利夫看来，这简直是一场货真价实的诈欺，因为公主是用“我是个占卜师喔”这种坑爹方法，把对方拐进队里的。
　　名叫玛西亚的漂亮姑娘有双毛茸茸的猫耳，和圆滚滚的蓝色眼睛。
　　她有豹族血统，离开居住地是因为家乡出现了一种无法被治愈的传染病，族里的祭司指示她出来“寻找全族人的活路”。
　　――而菲莉亚公主，居然一见到她，就面不改色地说出了上述内容，以至于当她告诉玛西亚“能治愈你族人的秘密藏在邪灵沼泽”时，她立刻就相信了。
　　克利夫当然很清楚对方根本不是什么占卜师，所以内心越发起疑。
　　但是艾萨克的不置一词，让他再次保持沉默，彷佛公主殿下所做的一切都稀松平常。
　　不管怎么说，有了玛西亚的帮助，这趟沼泽之行顺利了很多，半兽人特有的轻盈和敏锐的直觉、以及出色的夜视能力，都是在这里非常实用的能力。
　　倒是菲莉亚公主对阴森幽暗的环境很不适应，好几次都吓得去勾艾萨克的手臂，再被他若无其事地错开。
　　“很抱歉，我不能触碰您高贵的身体。”
　　他脸上浮起的歉疚是那么真诚，甚至足以让人脑补出他云淡风轻外表下闷闷疼着的心。
　　但是才见过他真正心疼表现的克利夫是不会被骗的――毕竟那简直像爱女成狂父亲的样子实在太令人印象深刻了。
　　“对不起。”菲莉亚公主又红了脸，“我没想到效果变得那么真实……”她自己说到这里，警觉不对，闭上了嘴。
　　但忙于侦查的玛西亚，和另外两位正在戒备的男士，似乎都没有察觉异样。
　　她悄悄松了口气，提醒自己说话小心点。
　　毕竟，这已经不是个游戏了啊。
　　在她轻轻抚着胸口的同时，并没有注意到，静静走在后方的艾萨克，带着一种若有所思的神态，垂下了眼帘。
　　话回另外一头，魔王城的莉茜正在那张宽敞的大床上沉睡着。
　　她似乎睡得不太好，苍白的脸孔上浮起浅浅的冷汗，被沾湿的额发黏在皮肤上，可能更加剧了不适感，使她一夜都辗转反侧。
　　乌鸦对她的睡眠品质无能为力，只是静静停在床幔上，将头枕在自己的羽毛里，闭目养着神。
　　然后，壁炉的火焰忽然跳动了一下，弹出点点火星。
　　乌鸦猛然一震，本能地就要隐匿自己的存在。
　　“没事，是我。”
　　镇静的声音没有让乌鸦镇定下来，反而让它更为惊愕。
　　“你怎么能到『这边』来？”它难得地提高了声音。
　　“只有很短的时间。”穿黑斗篷的人影说：“我得在他意识到不对之前回去。”
　　“……如果你还能出来，当初又为什么要创造我？”
　　人影平静地摇了摇头，他缓步到床边，苍白的手指贴上莉茜的脸颊。随着他的动作，少女痛苦的神情慢慢平缓下来，发出绵长的呼吸。
　　“事情出乎意料。”他说，那双金色的眸子没有离开过床上的人，“又有玩家出现了。”
　　“那难道不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吗。”乌鸦说，“反正一开始再怎么麻烦的玩家，也迟早会丧失自我，成为这个世界的一员。”
　　“……那个玩家的载体很麻烦。”来人说道，平淡的口吻根本听不出他有觉得麻烦。
　　“谁？”
　　“菲莉亚公主。”
　　乌鸦不禁难得地“哇哦”了一声，“灾难啊。”
　　“是的。再加上这边的作法，那个人好像提前开始清醒了。”来人依旧用平静无波的口吻说道：“现在系统乱成一团，我就趁隙出来了一趟。”
　　乌鸦似乎理解了，它振翅落在床沿。“要是除错系统开启就糟了，没办法强行把她抹杀掉吗？”
　　“没办法。”来人说，“我现在没有那个权限。”
　　说起这个，两人(一人一乌鸦)就不禁同时将目光转向正在沉睡的少女。
　　没错，那件独一无二的『作弊器』，现在正在她的身上，而她非常暴殄天物地根本没办法使用。
　　要比喻的话，那东西在原主人手里，几乎是无所不能的神之权杖；但在这个莉茜的手里，却只是一张让她得到一定程度自由的通行证。
　　可偏偏，他却宁可这样，哪怕让事情的复杂度大幅提升。乌鸦腹诽着。
　　“你打算怎么办？现在进度实在太快。一旦那个人彻底觉醒，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能辖制他的存在了。你忘记之前几次是怎么失败的了吗？没有那个作弊器，现在的你没有将完成度清零的能力，如果这次再失败――”
　　一切就结束了。
　　对方理解了它的未尽之言，沉思了一会儿，平静地道：“除了唤醒他，没有别的方法能结束这一切。”
　　“但是，他根本不想结束。”说到这里，乌鸦闭上了嘴。
　　这段对话在过去已经重复过无数次了，简直是没有尽头的鬼打墙，一个完全无解的悖论。
　　最后，他们只好执行了床上那个少女的名言。
　　“只要前行就不会错。哪怕事实上只是在原地打转。”
　　“停在原地不动的话，会沉下去。”
　　虽然说，乌鸦实在对这种没头没脑向前冲的架式感到心里没底，却也说不出什么更有建设性的办法。
　　“时间差不多了。”莉茜朝思暮想的人最后抚了抚她的头发，彷佛有所留恋地停顿了一下，终究转身朝露台走去。
　　“等等，要叫醒她吗？她一直非常想见你一面。”乌鸦说。
　　床上的上女孩静静地沉睡着，或许做了个好梦，眉目舒展开来，唇畔浮起甜蜜的微笑――乌鸦敢打赌，她现在正是梦到了它面前这个人。
　　对方却静静地摇了摇头。
　　“不用了。你也不用告诉她这件事。”
　　“……残酷啊。”乌鸦嘟囔。
　　“她会好起来的。”有着金色眼眸的美少年摇了摇头，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却莫名地有种纯真的气质。
　　“总会好起来的。”
　　这样说着，他的身影静静消失在空气中。
　　乌鸦目送他离开。
　　下次出现的，大约又会是那个恶意满满的达克尼斯。
　　这对莉茜而言或许非常残酷，但已经是那个人所仅能给予的温柔。它为此感觉到些根本不该感觉到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