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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血染密折,扭转乾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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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巡抚的奏折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黄,像浸过胆汁的皮肤。
祁方跪在乾清宫西暖阁的毡垫上,指尖刚触到那本标着"闽浙军务"的奏折,耳畔就传来梁九功的轻咳。老太监捧着茶盏站在珠帘外,浑浊的眼珠随着她手指移动——康熙虽赐她核算密折之权,却派了粘杆处的眼线日夜盯着。
"姑娘仔细着,这茶盏烫手。"梁九功意有所指地将茶盘往右挪了三寸——正好挡住窗外侍卫的视线。
祁方会意,借着整理袖口的机会,迅速瞥向折子末尾的日期:康熙四十八年正月廿六。她心头猛地一跳——比历史上福建大旱的奏报整整早了两个月!
"祁姑娘。"门外突然传来德妃心腹芳苓的声音,"娘娘请您去永和宫核对十四爷的药方。"
珠帘哗啦一响,祁方趁机将奏折塞进袖中。转身时却撞上一双阴鸷的眼睛——保德竟穿着囚衣站在廊下,脖颈还套着枷锁,嘴角却挂着古怪的笑。
"下官...来领罪。"他故意提高声调,目光却死死盯着祁方袖口,"可惜有些账本...永远算不清了。"
祁方后背沁出冷汗。保德分明是八爷党抛出来的死棋,此刻出现在乾清宫,必是冲着那本福建密折!
永和宫的青砖地上积着未干的血迹。
德妃坐在孔雀蓝釉熏笼旁,染了凤仙花的指甲正轻轻刮着茶盏边缘。见祁方进来,她突然将茶盏砸碎在她脚边:"贱婢!谁准你动福建的折子?"
瓷片飞溅中,祁方看清了德妃手中物——正是她方才藏起的奏折!可明明......
"娘娘明鉴。"她重重叩首,"奴婢方才只核了山西粮赋......"
"还狡辩?"德妃猛地掀开熏笼,炭火里躺着半张烧焦的纸页,隐约可见"旱情"二字,"保德亲眼看见你偷换奏折!"
祁方瞳孔骤缩。这是栽赃!保德故意在康熙面前演那出请罪戏,就为坐实她篡改奏折的罪名!
"奴婢愿与保德对质。"
"他死了。"德妃冷笑,"刚在慎刑司咬舌自尽。"她突然掐住祁方下巴,"你说...老四知道他的小算盘快没命了,会不会急得咳血?"
殿外传来三更的梆子声。祁方突然想起胤禛咳在她颈间的热血——他毒性未清就去刑部盯保德的审讯,如今......
"娘娘。"她突然抬头,"您可闻过十四爷寝殿的炭盆?"
德妃的手一僵。
"银霜炭燃烧无味,但若掺了砒霜......"祁方轻声道,"保德临死前,可曾说过八爷府最近少了三百斤炭?"
德妃脸色瞬间惨白。她当然记得胤禵寝殿那些炭筐——全是她亲自吩咐保德添置的!
北五所的灯火亮得反常。
祁方跌跌撞撞冲进门时,高勿庸正端着满盆血水出来。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胤禛半倚在榻上,胸前白衣透出大片暗红,手中却还攥着本奏折。
"福建的折子......"他哑着嗓子问。
祁方扑到榻前,才发现他左手腕缠着的绷带已变成紫黑色——保德在刑具上淬了毒!
"爷别说话!"她抖着手去拆绷带,"奴婢先......"
"听着。"胤禛突然攥住她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福建巡抚是八爷的人...旱情奏报是假的......"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血沫溅在祁方前襟,"他们...要引我请旨赈灾...再扣个结党营私的罪名......"
祁方脑中"嗡"的一声。历史上胤禛确实因早朝请赈被康熙申斥,却原来是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奴婢这就去毁掉奏折......"
"不。"胤禛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溃烂的伤口,"拿去...用这个......"
祁方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保德的毒与炭毒同源,若让康熙看见胤禛的伤......
"您会死的!"她终于哭出声,"剜肉放血还不够吗?"
胤禛低笑一声,染血的手指突然抚上她脸颊:"你不是说...我能活到五十八岁?"
窗外风雪呜咽,他滚烫的额头抵住她的:"祁方...赌一把。"
寅时的乾清宫,康熙正在看那本染血的福建密折。
"老四的伤...真是保德所为?"老人摩挲着折子上发黑的血迹,那是祁方按胤禛吩咐,特意蹭上去的炭毒。
"回皇上,四爷审问时,保德突然咬碎藏在牙缝的毒药......"高勿庸跪着呈上一个小瓷瓶,"太医验过了,与十四爷所中之毒同源。"
康熙突然将折子砸在地上:"好个胤禩!"他胸口剧烈起伏,"传旨...八贝勒即刻圈禁!"
祁方死死掐着掌心。这场戏成了——康熙终于对八爷党起疑,却不知那毒是胤禛从自己伤口刮下来的!
"至于祁氏......"康熙突然看向她,"你救驾有功,赐汉军旗籍。"
德妃手中的帕子飘落在地——这意味着祁方从此脱离包衣贱籍,再不是她能随意打杀的奴才了!
"奴才叩谢皇上隆恩!"祁方重重磕头,却听康熙又补了一句:
"即日起,你去老四府上当差。"
风雪夜归人。
祁方撑着伞走在甬道上,忽见前方有人提着灯笼——胤禛披着墨狐大氅立在雪中,脸色苍白如鬼,却固执地不肯乘轿。
"爷怎么......"
"来接我的女官。"他嘴角噙着笑,声音却虚弱得散在风里。
祁方慌忙去扶他,却被一把拽进大氅。血腥气混着沉水香包裹住她,胤禛的心跳透过衣料传来,快得不像话。
"福建的事......"
"解决了。"他低头咬她耳朵,"皇阿玛命我...主管赈灾。"
祁方愕然——这和历史完全相反!本该被申斥的胤禛竟得了肥差?
"保德的毒......"
"以毒攻毒罢了。"胤禛轻描淡写地带过,突然将一物塞进她手心,"你的卖身契...烧了。"
祁方借着灯笼光看去——那是内务府销籍的朱批,墨迹还未干透。她忽然明白他为何冒雪前来:他是要亲口告诉她,从此她再不是任人买卖的奴才了。
"胤禛......"她第一次唤他名字。
未来帝王在雪中停下脚步,染血的指尖抚过她眉梢:"叫主子。"
宫墙上的积雪突然簌簌落下,远处传来四更的梆子声。祁方望着他映着雪光的侧脸,忽然想起现代史书上那句"雍正即位初年,户部库银由八百万两增至六千万两"。
——原来那些扭转乾坤的手段,早在康熙四十八年的风雪夜里,就已在这个男人染血的指间初现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