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染源》八攻

11、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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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从早上起就开始下雨，朦朦胧胧的毛毛细雨，站在衣服上，擦也擦不去，皮肤却有湿答答的令人不舒服的粘黏感，似乎人都要在这奇怪的天气里长出蘑菇来。穆和高撑着伞，站在穆家的大门前，穆家每年都对房子的一个部分给翻新一次，所以即使这个宅子已经有很多年的历史了，却看不见陈旧，只有在墙院上默默蔓延的藤蔓，带了一丝沧桑的味道。

　　抬头，天空也是阴森森的感觉，现在明明还是白天，却已经被乌云所笼罩，一片压抑的黑色，穆和高揉了揉眼睛，眼镜不小心掉在了地上，他退后几步，在地上摸索了一会儿，才找到，一阵冷风顺着他的领子吹进了身体里，被冻地打了一个哆嗦，带眼镜的时候手没有拿好，伞又掉了，被风吹了好远，黑色的伞在地方翻滚，穆和高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去追，终于拾到了伞，眼镜上却又都是雨滴，看的世界模糊成一块块凌乱的色块。

　　十几年下来了，几乎是每个月都被妈妈赶着闹着来穆家，她已经不求去当什么二少夫人，只怕穆家把他们母子俩忘记，还有就是希望穆家能看在自己的儿子成绩还算不错的份上，以后能让和高去穆家的公司工作。

　　所以对和高来说，去穆家已经成了例行公事，和高本身就不爱说话，比植物还要安静还要无害，所以倒也没有人来为难他，除了有时会被穆老爷的冷眼扫过，但也习惯了。

　　习惯了就没什么了。

　　突然身后传来汽车尖锐的喇叭声，一道强光射了过来，穆和高拿着伞踉跄着躲到了墙边，肩膀上的挎包也滑了下来，还没来得及拾，就看见一辆黑色的汽车缓缓从面前经过，穆家的大门应声而开，汽车驶入了门中，穆和高赶紧跟着也里面跑，一边喊叫：“别关别关，先别关。”只可惜声音一出来，就在空气里被吹散，冲进了大门里，衣服被夹住，怎么拉也拉不出来。

　　身上穿的是高中的制服，就是那最最普通的那种运动服，上面有耀眼的蓝色白色的条纹，底下是束腰的松紧带，却大的离谱，和高穿着，衣服鼓鼓的，像是随时要被风吹飞起来的气球。

　　和高伸出的去拉衣服的手简直就像是包着皮的骨头，随着劲慢慢用大，手指头微微颤颤，仿佛要折断掉。

　　终于门卫注意到了，又把门开了下来，和高拉着衣服推着鼻梁上摇摇欲坠的眼镜向门卫道谢，刚想拾起伞，才想起书包还丢在外面，从门卫室里出去，发现书包的拉链没有拉好，里面已经进了水，里面的书啊本子啊都湿掉，纸上面的字迹都糊成一团，和高赶紧把身上的运动服脱下，抱在书包上，他里面穿着一件长袖的T恤，却很薄，后背的肩胛骨高高地凸起，光是看，都觉得硌人。

　　抱着书包往里面走，但是并未进去，而是就在门卫室里坐下了，门卫是个老爷爷，在穆家多年了，认识和高，笑着端了热茶来给和高喝，和高发青的手指举着被子颤抖，看样子是被冻的够呛，老爷爷问和高：“今天怎么来了？”

　　和高喝了一口茶，觉得肚子里终于暖了，才有力气开口：“我妈说今天是穆老太太的生日，所以让我来。”

　　老爷爷也知道和高的事，他说：“你就先在我这里坐着吧，我去厨房端点吃的来给你。”和高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手，老爷爷却执意要去，打了一把伞便出门了。

　　在真正没有人后，和高才松了一口气，肩膀也慢慢塌了下来，后背有些弯曲，是习惯性地把自己缩小，变得不起眼，他喝完了茶水，又把书包里沾水的书拿出来，用手帕慢慢地擦，门卫室里很暖和，一会儿书都快干了，和高把眼睛拿下来，将上面的水擦干净，又戴上去，这才看的清东西。

　　门卫室小是小，可什么都有，和高在桌子上摊开书，做完了作业，又预习完了明天的课程，老爷爷还是没有回来，和高揉揉眼睛，竟然有些困了。他把书包又收拾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面的自己还是一点点的小，穿着一件白色的小衣服，正在和一个更小的小男孩玩耍，小男孩笑着抱住自己，他身上香喷喷的，是婴幼儿特有的奶香味，可又有点不一样，但是非常的令人安心，仿佛什么烦恼都消失不见。

　　两个人在一片草坪上玩啊笑啊，即使是在梦里，和高也能感觉到那种无忧无虑的快乐。醒来时发现老爷爷早就回来了，桌子上还有冒着热气的点心和饭菜，老爷爷笑着说：“我见你睡的香，就没喊你，做了什么好梦啊？笑的那么开心，是不是梦见了喜欢的小女生？”老爷爷善意地揶揄他。

　　和高赶紧摇头，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东西，他饿坏了，从早上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吃。

　　饿是饿，但是没吃几口，就饱了，和高放下了筷子，老爷爷皱眉：“小男孩怎么就吃这么点东西，你看你瘦的，多吃些，把这个包子给吃了！”

　　和高又拿起包子，捧在手里咬，样子像极了小兔子，终于吃完了，他看了看时钟，对老爷爷说：“我要走了。”老爷爷关心地问：“你怎么回去？”和高笑着说：“现在还有公车，走一段路就可以了。”

　　打开门，外面的天已经完全的黑了，撑着伞，风很大，伞的骨架几次被吹翻到外面来，和高感觉自己在风中路都走的不稳，晃晃悠悠，只靠刚刚吃的东西的那点热度来支撑自己。

　　一边走，他又想起了刚刚做的那个梦，或许也不算是梦，和高还朦胧地记得幼时的自己和一个小小的男孩欢乐的玩在一起，他甚至记得那个小男孩抱着自己的脖子说最喜欢自己。可那个小男孩的面孔早已忘得光光。

　　记得自己小时候总是想找那个小男孩，再与他玩。

　　可竟然再也没有见过他。

　　和高也开始怀疑，那是不是就是一个自己造出来的梦。小时候的孤独而又寂寞的自己，在没有任何玩伴的情况下，造出来的一个安慰自己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