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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流月城轶事(伍)之往寻吹笛人 ...

  •   自几日前闻人带我出去遍游了一番后,她便好似突然消失了一般。明明都住在同一个地方,可这偌大的无情宫,我竟从未遇到过她。

      想来她是在为灵素施主的事情奔走吧。人海茫茫要寻得一个可以隐藏行踪的人谈何容易呢。想起那夜在灵素施主房中,她那般温柔又那般坚定的眼神,明明看上去是一个娇柔女子,说出来的话却让我觉得有着无比的分量。

      而我也好似真的只是来这无情宫里做客的,无情尊者也未再提过要见我。这般闲适的日子倒让我颇有些不适应,我便央了每日往我房中送食的小奴去替我带些佛经回来。

      如是几日,我要么在房中誊写佛经,或心念,或低吟。要么就在我这小院里随处走走,院中的梧桐树已然落了大半黄叶。然我也只能在这院中走走,不得随意出院,这似乎是无情尊者对我唯一的限制了。

      这一日,我仍同前几日一般,晨起打坐了一番便推开了窗。流月城虽然沙尘弥天,但白昼时,朝阳初升,粒粒尘沙和曦光交汇,洒在我房中地上,倒也有着一番别样情趣。

      用了些斋食,我便躬身在桌上继续誊写着昨日里未完的经书。也不知过了几时,听得‘吱呀’一声,房门被缓缓推开。

      闻人站在门前,檐下日光在她如玉的脸庞上交会出光影斑驳。

      “和尚,随我去个地方。”等不及我回答,她便走过来将我放在窗沿的白帽取下戴在我的头上,扯起我的袖袍便往外走去。

      “诶。闻人...”她倒是这般雷厉风行的性子,只我手上方才蘸上的墨汁便沾了几点在白袍上,看上去倒颇有几分泼墨之感。将手中的狼毫匆匆放下,由得她带我走。

      “闻人,我们这是要去何处?”我随她出门上了马车,这才得了空问她。

      她挑眉弄眼,却是向我卖起了关子,“你猜?”

      “莫非是你已经找到了灵素施主要寻的吹笛人?”以我这几日猜测她便是一直奔走于寻访此人,此刻想必定是已有所得了。

      她闻言轻咦了一声,啧啧道,“蠢和尚也有聪慧的一天。”那眼里笑意盈盈,可她这戏谑语气也不知是在赞赏我还是讽刺我了。

      “灵素前几日给我递了消息来,她登台的那夜,后院又起了笛声。我便派了人去舞乐阁附近打听,看有没有人在那夜瞧见过形迹隐匿之人。”

      “终是被我寻到了些踪迹,几番打听,也多亏这陆仲生了个好儿子,她若不到青楼怕是我还没这么容易找到呢。”

      闻人说着便低低笑出了声。

      我瞧着她弯眉媚眼笑得舒怀,她果真是对灵素施主之事颇为上心的,自我和她识得的这些日子来,我还未曾见过她如此。也不知为何,我这心底便有些许闷得慌。

      “陆仲?”

      我有些疑惑地看向闻人,她便看向我柔声解释道,“嗯,便是那日你听到的城东陆家的家主,和无情宫有些往来。也算是魔宗外围之人吧。”

      我便哦了一声,可念及方才闻人笑意,这心底仍颇有些不适,便端坐了身子默诵起心经来。

      “闻人姑娘,到了。”马车停了颠簸,车帘外传来马夫的声音。

      “嗯。”闻人轻柔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她同我使了个眼神,我便随着她下了马车。

      出了马车,面前是一处府邸。两座玉狮镇在府外,光是这两樽玉狮,如此大手笔,这家人便知是非富即贵了。我便抬了眼望去,那大门上悬着的匾额赫然书着陆府二字。

      果然,我那夜看到的那褐色长衫男子便是那个吹笛人了吗?

      闻人走得快,两三步便到了那府门口。只我和她就这样贸然前去真的妥当吗?我这边还在隐忧,却听得自那府中传来朗声大笑。

      “闻人姑娘来了!老夫有失远迎。”自府中踏出一个蓝袍的中年人,却和那日我所见的陆孟照面容有几分相似,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男子和几个奴仆。他微弯腰对着闻人拱手道,看上去十分恭敬。

      这迎接的阵仗也未免大了些,我还在惊叹之中,那边闻人已然迎上了那蓝袍男子一行人。

      “仲爷客气。”闻人的声音绵软轻柔,但却自带了几分矜傲之气。

      我听闻人叫他仲爷,想来便是这陆府之主闻人方才所说的陆仲了,如此看来应是那陆孟照之父了。

      “这位是?”却见陆仲指着我向闻人问道。

      “这是我义父请来的客人,你叫她湛公子就好。”那陆仲便侧身抬手让出身前道路。

      “闻人姑娘、湛公子里面请。”他又对着身边小厮道,“快去备些茶点来。”

      闻人轻嗯了一声,我便和她随着陆仲进了陆府。

      这府中倒多是些江南植景,流水绕假山,倒少了几分西域荒漠的粗犷。

      “敢问仲爷,不知令郎现下是否在府中?”陆仲闻言面色便有些惊愕,许是没有想到闻人此来是为了他的儿子。

      “这?不知闻人姑娘找犬子何事?”

      闻人闻言掩嘴轻笑了一声,“不过是风月之事罢了。前些个日里,曾听闻陆小公子在舞乐阁出现过,不过是想来问些事。”

      那陆仲听到闻人此话,面上顿时有些难看,说出的话也含了几分怒意,蓄着的两撇胡须也随之抖动了一番,“哼,那个孽子。竟趁着我出外跑商,跑去寻花问柳。我罚了他在书房抄书面壁,此刻想来是在书房待着的。”

      闻人轻点点头,笑得妩媚,“陆小公子这不是年少风流,仲爷何必如此挂怀。这流月城不知多少女子爱慕令郎风姿呢。”

      “哼,不言也罢。闻人姑娘若要寻犬子,陆某便差人去叫他过来。”虽是闻人此话有几分调笑之意,但那陆仲话里仍是恭敬十分。

      “诶,不必了。仲爷寻个人领我们过去就好。”闻人摆摆手,回绝了陆仲之意。

      “这,那好。”陆仲点头应了闻人之意,转头对着身边跟着的那个中年男子道,“陆安,你便带闻人姑娘过去吧。”

      “是,老爷。”那个叫陆安的男子站在陆仲身后,得了命令便弓腰低声应了好,他身上穿的倒是与其他家仆有些区别,单是那面料便好上许多,想来应是陆仲的心腹了。

      “有劳陆总管。”闻人眼底是浅浅的笑意,对着陆安柔声道。

      “闻人姑娘客气。姑娘请,公子请。”陆安对着闻人恭敬拱手,摊了手走在我和闻人前头,便引着我们寻那陆孟照。

      陆安带着我和闻人在这陆府中左拐右绕进了一个庭院,便有淡淡药香袭来,那院墙底下竟种了些菊花。

      师傅离开的那五年,我曾去他房中取经书时在他房中桌上看到过一本西域花草志,虽不知师傅一个和尚怎么看起这些图志来了,我当时也兴起翻看了几页,便偶然识得了这种菊花。若我记得不差,这院墙下的菊花好像是叫作雪菊,只是惯常长在雪山,也不知怎么会在这里。

      “雪菊?”我低低疑声道。

      陆安闻言倒是惊咦出声,便转头对着我笑道,“公子好见识。这正是雪菊,因我家少爷最喜喝这菊花泡的茶,便在府中种了些。”

      这下倒是换我惊骇了,“可这雪菊一贯是长在雪山的雪线之上的,只不知如何在这里存了下来?”,我心下疑惑,便问了出来。

      “呵呵,是犬子陆行远种的。只他是如何引植的,老夫倒是不知了。”他只摊了手笑笑说。

      我便也就不再追问,只闻人却突然发声问道。“令郎?可是在舞乐阁跟在陆小公子身边的那位公子?”

      “说来惭愧。只怪老夫教子无方,才让那个混小子带了少爷去那烟花之地。不提也罢,两位这边请,少爷就在前面的书房里。”陆安的话里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只听他所言,那日我看到的那个腰别短笛之人应该就是他的儿子陆行远了。

      “阿远!是不是你给阿爹告了密,你瞧瞧阿爹下的狠手,疼死本少爷了。”一道清朗的声音突然从庭院中的厢房传出,听上去应就是那陆孟照了。

      接着便是另一道温润的男声传来,“少爷,无论是不是阿远,您都不该去那舞乐阁。先把这碗药喝了罢,您背上的伤也会好得快些。”

      那男声沉稳,听上去便让人觉得安心,想起那日瞧见的陆行远的面容,虽长相平凡了些,只这声音着实增色不少。

      那屋里又传来了陆孟照的冷哼一声,“那为什么你就可以去。再者,我不过就是去见识见识嘛,阿爹总是这么小题大做的。”那话里颇有些不服气的意味。

      “阿远!”陆安朝那房中唤了一声,须臾便见到一个男子打开了门走出来,仍是那日所见的一袭褐色长衫,果然就是那日所见之人,只此刻他腰间却未别着短笛。

      “阿爹。”陆行远对着陆安恭敬地叫道,却见他看着我和闻人面露疑惑,“这两位是?”

      陆安闻言凛眉喝道,“不可无礼,这是闻人姑娘和湛公子。是来寻少爷的。”

      那陆行远闻声嗯了一声,拱手道,“见过闻人姑娘、湛公子。”

      “陆公子有礼。”我此刻装扮,便就回了他拱手之礼。观他虽面貌平凡,但举止之间颇有君子之风,我便对他多生了些好感,想来若此人便是那吹笛人,倒也勉强能衬得上灵素施主的风姿了。

      “见过陆公子。”闻人酥软的声音也浅浅传来。却听得自那屋内突然传出的一声惊呼。

      “阿远!是不是闻人恨来了!你可千万别让她进来!诶哟,少爷我的腰。”

      那房中一阵响动声传出,那陆行远闻声脸色瞬时一变,立时转身进了屋,只我瞧着陆安的脸上却有些莫名的忧愁。

      不过最让我惊讶的是,那陆孟照竟也是识得闻人的,只看来却好似很怕闻人一般?

      “这?”我侧了头对着闻人轻声问道,面上颇有些不解之色。

      闻人不知为何突然笑开了来,抬手轻戳上我的腮斗,便轻笑着道,“你这副问问题的模样倒真是可爱呢。”

      我的脸霎时一片热意袭来。

      闻人许是瞧见我面上微红,这才收了色低声道,“那位陆小公子啊当年想调戏我,不过被我狠狠收拾过了。”一双娥眉轻挑,其实她这副模样才最是灵巧可人啊。

      “啊?”我惊呼了一声,那陆孟照不是女子吗?怎地还会调戏女子?

      却见闻人已然跨进房内,那妖娆声音传来,调笑意味颇浓,“陆小公子,好久不见。”

      便听得那屋内一声惨嚎声响起,“闻人恨!你你你,唉,阿远,你怎么就让她进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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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流月城轶事(伍)之往寻吹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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