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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素容惊天人 ...

  •   闻人醒来时,正午的阳光恰好透过竹枝,点点滴滴洒到她脸上。竹林里间隙吹来一阵清凉的微风,她的发髻在睡过一夜后早已散乱,风乍起,将她散落的发丝带起。

      仿佛有什么在心底氤氲开来。

      她的脸色却还是有些泛白。我不能杀生,只是在清晨时去竹林里摘了一些野果,想着等她醒来时可以勉强充饥。

      “闻人施主,可好了些?”她此刻仍是将我昨夜里脱下的外袍裹得紧紧。我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野果递给她,她好似此刻因我的话才醒转了几分。

      从衣袍下伸出右手,左手仍是握着我的衣袍,右手却捉住了我递向她的手。

      虽则她此刻看上去虚弱了许多,脸上却重现起了昨日那妖娆神色,明明她才是受伤的那一个,我却好像无法挣脱她抓着我的手。

      “大师,这是你的衣服?”她低着头,眼神却飘向她肩上的衣袍,嘴角衔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自然,施主且先放手吧。”她看上去似笑非笑,我心底陡然有些惶惶不安。空闲的左手垂在我的腰间,想要抬起头唱喏句佛号都似有千斤重。

      “呵,不放。”她只是轻飘飘地吐出这几个字,松了握着我衣袍的左手,从我的手中接过了野果,右手却仍是抓着我的手。

      我的外袍有些宽大,她松了手,便顺着她的身子滑落,昨夜里她便将她肩上的紫纱扔给了我,此刻外袍落,她玉白的双肩就这样出现在我的眼前。

      昨夜里光线昏暗,借着月光我只能勉强看清她的脸,此刻日头高照,我才看清了她肩上的白皙,肤白胜雪。

      我的心头一跳,猛地抽出了被她抓住的右手,转身背了她去。

      阿弥陀佛,湛一,你这才刚刚出了山门,便受不住红尘色相了吗?

      你忘了湛朗师兄临行前的交代了吗?

      身后却传来了闻人的笑声。“冤家。”话里微嗔,我心潮竟有些起伏不平。

      自是不敢回身却看她,在心中默默念起了经文。

      “大师,我吃完了。”她酥软的声音又飘来。

      吃完了那该出发了罢。她既掳了我,此刻说这一句竟是让我觉得是我掳了她一般。

      我勉强定了心神,“施主,你要带我去哪?”说着便要转过身去。肩头一沉,她轻软的身子却贴在了我的背上。

      下一句却让我此刻心中再起激荡。

      “大师,我走不动路了,你背我。”说着还将双手搭在了我的肩头,话里竟带上了些撒娇的语气。

      “阿弥陀佛,施主快些下来。快些下来罢...”我心里此刻慌乱无比,嘴里说着让她下去的话,却感到颈上传来越来越紧的触感,说话的声音竟是不觉得越来越低。

      “大师,你可别想趁我虚弱便要逃跑。咳咳...”她说着,勒住我脖子的力气却突然紧了一分,我竟觉得她此刻话里传来微微的无力感。

      诸佛在天,弟子今日实是无奈之举,这位闻人施主昨夜救我一命,弟子不能弃她而去。

      便当作是功德一件。

      “阿弥陀佛,贫僧不会忘恩。只是闻人施主,男女授受不亲,贫僧得罪了。”我心底唱喏了一声佛号,这才颤抖着抓起她的脚。

      “大师,你以为你能跑吗?我此刻只要轻轻点上一指,你就能立时毙命哦。”我方从石头上捡起她滑落的我的外袍,却听到她那含着媚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哪还有方才的丝毫虚弱之感。

      原来刚才竟是装出了那一番可怜模样来骗我吗?

      可我心里却生不出丝毫厌恶。许是昨夜里瞧见的那脆弱神情,我心里还是觉得她方才那种种情状,也许并非全然都是装出来的。毕竟,情由心生。

      “阿弥陀佛。”我一手拿着外袍,背着她朝竹林外走去。

      “去江边,我们要渡江。”她话音传来,我喘着气应了一声,她却又贴到我的耳廓。

      “还有,我昨夜说了,不要叫我施主。大师,你不听话哦。”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我反复诵念起心经。

      我本是女子,背着她整整走了两个多时辰才到了晋州的江边。她偶尔会伸手替我擦去我额头的汗滴,我的心却总要在那时不受控制地跳快了几分。

      此刻已至卯时,天色渐沉。江边哪有什么渡江的船只,只有刺骨的江风不停地袭来。远处,隐隐有几点灯火明灭。

      “闻人施主,呃,施主你做甚?”我正要开口问她该往何处去,她却向后又紧紧地勒了我的脖项。

      略带薄怒的话语响起,“说了,叫我闻人。”

      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施主你为何如此纠结于此。我抬起左手,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脖颈。心底一声叹息响起。

      “好吧...闻人,江边没有船只,我们去哪?”我问着却不敢回头看她。

      话音一落,便看到她从我身后伸出右手,指着方才我隐隐瞧见的几点灯火。“去那,那里应该是这里的渔村。”

      江边的寒气太甚,我虽不惧寒,但她此刻却受了伤,是受不得这冷风吹的。得了她的话,我便朝着她手指的方向走了去,脚下也加快了些。

      须臾,便到了那几处灯火所在。零零散散有十数间木屋,每间屋子都亮着光。我已没了力气走得更远,便朝着最近的一间房走去。

      走近了看,这间房外围着一层木篱笆和几间居室间隔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庭院,木栏上还悬挂着些渔网,上面偶尔还有几点水珠落下,想来是收渔而归的渔人晾晒的。

      我推开挡在面前的篱网,朝着那闪着光的屋子呼喊了一声。

      “请问有人在吗?”

      我话音刚落,便看到一个老妇人打开木门走了出来。她脸上已是皱纹布满,看上去应是到了古稀之年了。

      我虽此刻没了僧人外袍,但头发尚未长出,手腕上还悬着一串念珠,那老妇人还是很快认出我是一个和尚。

      我朝她施了一揖,她本是笑着引我进了门,却在看清了我身后闻人的模样时,脸上顿时现出了惊异的神情。

      我瞧着她那一副讶异神色,也知她此刻所想。却不知该如何解释我和闻人的关系,一时愣在了原地。

      闻人却突然开口朝着那老妇人道,“老婆婆,他是我相公。之前我夫妇有些矛盾,他想不开便出了家,现在舍不得我又跑回来了。山林里有些野兽,我受了伤,他一路背着我才走到这里。”

      我此刻正是哭笑不得。可那老妇人竟信了闻人的话,朝着我语重心长地说了句,“你们这些小伙子就是冲动。”

      我一时竟不知如何辩驳,呆愣愣地跟着那老妇人进了屋。

      进了屋子,便看到一个正吃在兴头上的老头,朝着我和闻人咧咧一笑,说,“快坐快坐,老婆子,给她俩添上碗筷,一起吃吧,年轻人。”

      我朝他投去感谢的微笑,正要抬起手施佛礼,闻人却一把打掉了我的手。朝那老头温柔一笑,“多谢老伯伯,如此我们夫妇便叨扰了。”

      “客气,快坐下吧。天冷着呢。”那老头仍是一脸笑得和善。

      我便从背上将闻人轻轻放下,和这两位老人家一起用饭。

      闻人倒是不客气,坐下便吃了起来。脸上一直带着温柔笑意,和那两位老人家有说有笑,兴起时还和饮酒的老伯对酌起来。

      我只能捡着桌上的素菜随意吃了些。闻人吃得快些,便向那老婆婆问了洗澡的地方。她衣裙上染了昨晚那些黑衣人的血,想来是要换下那脏掉的衣服。

      我仍是在屋里吃着菜,那老伯想来是方才和闻人喝上了兴头,竟要拉着我和他对饮。

      “年轻人,来来,陪老头我喝上几杯,今日打了几条大鱼正是高兴啊。”他口里还念叨着今日出渔的收获,手里却端着酒碗朝我递了过来。

      “哎呀,小伙子,你娘子带着面纱都这么漂亮,你怎么舍得出家的哟。”我正推脱着老伯的酒,身后却传来老婆婆惊叹的声音。

      闻人貌美我是知道的,回头看去,却立时愣在了椅子上。

      清水去芙蓉,天然去雕饰。

      我今日方知这话里的真谛。

      她换下了自己的紫裙,倒像是将原本的烟火魅惑气息去了个八分。虽身上穿的只是普通的渔妇装,却莫名多了些许青涩。

      之前散乱的发髻她又随意地挽起,散漫间留存的两分娇媚看上去,美得触目惊心。

      只怕此刻装扮的她,怎样也不会被叫作妖女的吧。褪去了妖艳外表的她,站在那里,却像是一朵雪莲花般纯美。

      我的心,好像,又跳快了些。

      她挑了帘随着老婆婆走近,许是瞧见了我方才那一番出神的模样,她对着我,嫣然一笑。话里没了之前的那些逗弄,竟带上了些微的羞涩。她说,

      “相公,好看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素容惊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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