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还在继续》越长岭

16、愿望

　　这里是紧挨着学校的教职工家属住宿楼，但有些名不副实，大多的房子已经租给了学生以及做着学生生意的商贩，最多的是小吃店，然后是夹杂其中三三两两的书店，还有些零星的文具、小饰品在售卖着。
　　虽是正月的春节假期，高三的学生却为了也许会影响到命运的那场考试，早早地来到学校投身到火热的学习氛围中，相对应的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住宿楼商户们也都开了门做起了生意。
　　王一阁扯着莫小帆站在一家名为“实在铁板饭”的店门口，笑的一脸得意。
　　“你在上火。”莫小帆好心的提醒道。
　　“哦，我不吃。”
　　“不吃，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要进到学校里面去。”
　　“高三已经开学了，不让进的。”
　　“所以咱们不走正门！”
　　莫小帆算是明白了王一阁的意图：她是想从店家的后门溜到学校的操场上去。
　　“你进去能干嘛啊？”莫小帆真心觉得王一阁“图谋”的不是什么好事。
　　“哎，不是能干嘛，是想干嘛！”
　　王一阁活学活用着王一萌调侃她的话，还真是亲姐妹。莫小帆被王一阁拉进了店里，看着她和店家打着招呼，那种熟络的程度，莫小帆翻了个白眼，看来对这家店没少贡献，还真是个吃货啊。
　　不过事情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和店家有的没的扯了一圈，王一阁步入了正题，然后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出来后却成了一副吃瘪的样子。如意算盘是落了空吗？莫小帆松了口气。
　　“哎哟喂，后门居然改成了带着防盗栏的窗子，说是为了有效防止学生逃课的行为。怎么现在的学生比我们那个时候还要猖獗吗？”王一阁语气里满满的不良情绪。
　　“进不去，那就算喽。”莫小帆心情不错的游走在各色店铺之间，侧过身瞥了一眼因计划落空而步伐拖沓的某个更加“上火”的人，呵呵呵，总算躲过一劫啊。
　　“哎，来看看母校？”
　　莫小帆停下脚步，看了一下，一家书店门口的某个正在搬着期刊杂志的中年男人正对着自己微笑。
　　“嗯，是的。”莫小帆迟疑地回答，哦，这个男的是这家书店的老板，自己上学的那会经常在这里买书。“你还记得我？”
　　“怎么不记得，你好像毕业也有好几年了，不过你有一次为了买一本抢手的教辅资料，连着三天放学都守在门口的事儿，我可是记得很清楚。”
　　“啊，哈，你，记性还真是好啊！”莫小帆有些不自然地捋了捋耳边散落下来的头发。
　　“去过学校了？”
　　“哦，高三的上课了，进不去...”
　　“我最近在帮忙整理学校图书馆的报纸杂志，有南侧门的钥匙，你们想进去的话，帮我搬些杂志跟着我就行了。”
　　“啊，不用...”
　　“不好意思，那就谢谢了！哪些杂志是要搬的？”王一阁一马当先地挡在莫小帆的面前，掐断了她的话。把一摞杂志搁到莫小帆的怀里，自己随即搬起另一些，跟上老板向南侧门移动。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呐”王一阁那喜上眉梢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欠扁，“不过这是不是也在说明着学霸和学渣之间的不同待遇？哦哟，我怎么就这么不开心呢，莫小帆，你快来安慰安慰我。”
　　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么？
　　“咦，你现在要听我的呀，快说几句好听的来，”王一阁挡住莫小帆的去路，“快点快点。”
　　“......虽然书店老板认识我不认识你，虽然我上的大学比你的好，”王一阁的脸色明显是起了不好的变化，“但是！我现在不还是吃你的住你的给你打工！”
　　王一阁眉开又眼笑的大步追上书店老板。啊，好违心呐，莫小帆瞅着那蹦蹦跳跳的身影，她现在觉得当时自己守着店门买资料那件事儿，真的傻透了。
　　王一阁善始善终地把杂志整理好放在阅览架上，和书店老板乱扯几句借了几只笔后发现，一直跟在自己后面的莫小帆不见了。在屋内转了几圈，终于从一扇窗看到了外面的她，正站在红旗台边望着教学楼，好像是在发呆，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里似乎是以前的教室呢。
　　走到了莫小帆的身边，她仍旧没有发觉，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因为扎起马尾的缘故，耳朵已经被冷风吹得发红，王一阁望着那认真的眉眼，伸手把羽绒服后面的兜帽给她带上。
　　“...你说现在那里是哪个年级的学生，他们是几班呢？”莫小帆转过头看着正给自己拉着衣服拉链，整理着衣领的王一阁，轻声的问。
　　“不管是哪个年级哪个班，应该都是一样的讨人嫌。”
　　“说的也是...教室前门上面的窗户玻璃被你用纸造的‘大球’给砸破了，班主任还让你找家长过来呢”莫小帆重新把目光投向了以前的教室。
　　“结果我爸妈都不在家，为此他还罚我一个礼拜的都在外面的走廊上早自习，丢死人了。”王一阁拉起莫小帆的手臂，“我们到后面去。”
　　穿过两栋教学楼之间的空地，电梯停用，两人只得一路走楼梯气喘吁吁的来到顶层。满目的眼花缭乱，看着“五彩缤纷”的墙壁，不由的感叹，还真是老样子啊！
　　“其实我们写的早都被刷掉了”王一阁试图爬上窗台，“但是不管刷过多少次漆，还是有人过来写，根本禁止不了，后来学校就不管了，再后来似乎成了学校独有的一种传统，这边还有不少老师的签名”终于爬上去的王一阁扶着窗站在窗台上，低着头对莫小帆说。“你知道吗，就在这个位置，”王一阁指着靠近窗边的墙面，“就在这里，有一句‘王一阁，我们能成为朋友吗？’傻得咧，这里是许愿墙对不对；所以应该是肯定句式，对不对；最傻的是，你不能直接来和我说么，我很好相处的，对不对。”
　　就那样顺着王一阁细长手指的方向，仰着头望着墙壁上空白的位置，回忆缓缓复苏。
　　早都听说学校第三教学楼的顶层有许愿墙，体育课的时候，莫小帆非常少见的离开了老师的视线范围，溜到了已经被许多学生光顾过的地方，一个自己只是听说了很久的地方。
　　那是除了屋顶，剩下差不多都快被写满的白墙，有三面，满眼的祝福与愿望，密密麻麻，颜色各异，字数多到好像要从唯一的一扇窗子里挤出去。
　　大多是人的名字，认识的听说过的从未知悉的名字，同学的老师的甚至明星的名字，被以主语宾语的方式涂抹在上面，后面缀上那时看来只有以这样的方式才能表达出来的珍贵的愿望。
　　莫小帆这次的到来其实是“蓄谋已久”的，年少的她一方面对这种表达方式嗤之以鼻，另一方面又有所希冀，矛盾里的跃跃欲试促成了她今天的“潜行。”
　　终于在一块靠窗的位置找到一个不太明显的地方，用黑色的碳素笔小心翼翼地写上“王一阁，我们能成为朋友吗？”
　　迟钝的含蓄的莫小帆那时认为自己只是太过寂寞，需要一个知心的好友来倾听自己的烦恼与喜悦，而像“小蜜蜂”一样的王一阁应该就是这样的人，自己对她有一种莫名的亲近，也许能够成为很好的朋友吧。
　　“呐呐呐，就在这里，”王一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自己旁边，挥舞着一支笔，“你就写在这里。”
　　“什么？”
　　“哦，你怎么又走神了！好吧，我是说你就写在这个位置，写‘XXX，我喜欢你’。”
　　“谁？”有点状况外的莫小帆接过王一阁塞过来的笔。
　　“就是你心中那个打死都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王一阁明显感觉到对方情绪上的变化，“你放心，我不看的，我下去，你自己在这里慢慢写。”
　　莫小帆保持着拿笔的姿势，看着王一阁一路小跑的消失在楼梯口，身体开始颤抖，害怕？恐慌？或者是在这样强烈的不安情绪中还存有自己不易察觉到的兴奋？
　　真的可以写吗？能写吗？要写吗？
　　莫小帆凝视着满墙的字图，不由自主的走到王一阁刚才指明的位置，紧握着笔，大口的喘着气，冷汗从额头蔓延到全身。
　　也许写了之后，真的会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