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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Part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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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进。”切玉的声色轻易地穿破了厚厚的门板刺进耳膜，潘巧云打了个寒颤，赶紧看了一眼班级那边就推门进去。
施恩抬头看了一眼半身藏在门板阴影庇护下面的潘巧云，端在唇边的杯子还是动作流畅没有影响地触上嘴唇，喝下了一口清茶。
“施恩老师……”潘巧云藏着自己那半边高肿的脸颊，忍不住悲怒地颤抖着牙齿，吐出来的声音也有了些许发颤的波动。
“进来吧。”施恩微微翘着眉毛看着潘巧云，放下手里的杯子。
“对不起打扰您。”潘巧云站在摆药的小柜子那里就停下来，低着头把眉眼埋进阴影，“老师，你这里有没有纱棉之类的东西……？”
“你受伤了么？”施恩合上手里的报纸，那上面的文字异常密集而且复杂奇异。
“一点小伤……”潘巧云的声音蓦地抽了一下，抬手狠狠地抹了一下鼻子。
施恩轻轻一按转椅扶手站起身，走过去拉开柜子玻璃拿出了一卷纱棉，又捏起了一个小酒精瓶子，“你自己来？”
潘巧云愣了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我不太懂。”
“所以你就抬起头。”施恩关上柜子玻璃淡淡地回过头，“我看看，再给你弄。”
“老师……老师别笑话我。”潘巧云极力抑制着翻涌的呼吸，却还是在抬起头来的时候一下子崩出了眼泪。
施恩就像什么也没看见一般眼瞳如同冰冻琥珀似地平静，轻轻一甩头，“过来桌子这里吧。”
“谢谢老师。”潘巧云鞠了一躬，走过去坐在早上喝过咖啡的那个椅子上。
施恩没有因为潘巧云“嘶——”的声音而停下来问“疼不疼”或者“要不要轻一点”之类的问题，动作流畅一做到底，按好了她侧脸上的纱棉之后回身悠悠地坐在了转椅上。
潘巧云看着桌脚，或者说是看着虚空，眼睛里的泪水却没有楚楚可怜的气息。
像是波动着不安水纹的寒冷水泽一样，那些泪光微微反射着瞳孔深处悲怒的暗光。
施恩交叉着手指，雕像一般全无波动地看着她，“潘巧云同学，感觉好些了么？”
“啊……好、好些了，麻烦你了老师。”潘巧云连忙抬头，抹了一下被泪痕吊得微微翘起更是露出凶光的眼睛，然后低头隐藏起自己的表情。
施恩轻轻一歪头，然后两个人都听到了一声轻微的猫叫。
“哎？”潘巧云吓了一跳，那声突然响起来的小猫叫声像是冰凉的刷子一下子带起了一片汗毛，忙是抬手摸了摸手臂，“老师？”
“没事。”施恩点了点头，就着转椅转向那边摆放仪器的桌子的方向，“刚才跑进来一只小猫。”
“这样啊。”潘巧云松了口气，又抹了抹干涸发涩的眼睛，“那么老师，我……”
施恩没有回答，而是少有地用很快的动作站起身，探身把手伸向那边的桌子像是要抓住什么。
潘巧云咽了下咽喉，困惑地睁大眼睛看着施恩单手按住一只皮毛杂乱的小猫。明显是野猫。
它好像呛到了，发出咳咳的喵喵叫声。施恩顿了一下，松开按住小猫的手指，“还真是不乖。我倒是没想到你能摆弄起这东西来了。”
一个暗红色的小管子从小猫嘴巴前面滚下去，滚到边缘的时候落到了施恩接过去的手指中间。
“喵喵——喵喵喵——！”潘巧云刚要说什么，突然被一阵惨锐的猫嚎吓得结结实实哆嗦了一下，拉开椅子就往后退好离那只猫更远一点。
施恩却是就站在那只小猫狂乱抓舞着小爪子的桌子旁边，双手插着医褂口袋面无表情。
小猫的气力本来就是不足，很快它这拼尽力气的惨嚎连办公室的门都穿透不过去了。它呯的一声摔在地上，那一下很是结实，可以想见小家伙脆弱的骨头已经摔断了好几根。
它却还在挣扎着，施恩低头看着它，潘巧云捂住嘴巴的嘶气声也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小猫抽搐着在地上翻滚着，然后仿佛借着身体神经一根根崩断的弹力疯狂地往桌子上爬，竟是几下子就爬了上去，然后好像被什么必须躲避的东西追赶着一样继续抽搐着往前面滚爬。
潘巧云瞪大了眼睛，眼看着那只小猫一直惨嚎着边回头看边往窗台外面爬。那是施恩习惯打开通风的窗子。
她清楚地看到了一眼小猫涣散的瞳孔，好像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一样整个眼睛都是旋转破碎的。
“唔……这这……！”潘巧云的脑子嗡的一下，她是一点都不愿意接近那只抽搐着狂叫的小野猫的，不然或许她不会就这么看着它爪子一个翻折就从打开通风的窗子上扑掉了出去。
这里是四楼，虽然不是很高，但是完全足够把一只小猫摔成一块肉饼。
潘巧云听到了沉闷的“噗”的一声，不用趴在窗台上看就能知道那下面有怎样一幅情景。
胃里突然一阵翻滚，她紧紧地捂住嘴巴，打颤的牙齿一直硌着手心的皮肤。绷紧的肿胀脸颊也发出更抽紧的疼痛。
现在脑中狂搅的不可思议来自眼前施恩毫无波澜的脸。就像是巨大的石头砸进一片深渊的海，却被深不见底的漩涡一口吞没没有激起一小片水花一般。
潘巧云颤巍巍地拿开了捂着嘴的手，“老……老师……”
“小猫都爱乱动东西。”施恩看着窗子的方向，眉眼之间隐约的逆光的阴影仿佛也被打上了深沉的暗金色，“你倒是动开了呢，小家伙。真可怜。”
“老师，这是……这是怎么回事？！”潘巧云僵硬着步子走过去，在能把施恩的侧脸看得更清楚的距离上却又停下来，又是往后退了回去。
“不好意思，吓着你了吧？”施恩侧眼看了看潘巧云，伸手轻轻按住转椅的椅背，“没什么，这只小猫动了危险的东西。倒是有些可惜了。”
“危险……危险的东西？”潘巧云重重地眨了两下眼睛，脑海里猛地拼凑起小猫像被什么东西呛到了的咳嗽声以及那只滚到施恩手指中间的暗红色小管子的丝线。
“嗯。”施恩点点头，绕过桌子站到窗子前面，潘巧云知道他在看那只摔碎的小猫尸体，却不确定那张全无波动的脸是不是只是一张精致的假面，“一种带着有些冲的香气的危险东西。潘巧云同学，你不去上课么？”
“……啊。”潘巧云正盯着虚空，后背猛地一挺握起双手，“老师，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你很感兴趣么？潘巧云同学。”施恩侧过头，抽出口袋的光洁白皙的手指之间夹着那个暗红色的小管子。
潘巧云放空着眼神仿佛瞳孔涣散一般看着那个管子，“这个是……什么东西？”
施恩挑了挑眉毛，轻轻地翘起唇角，“不知道你的这种兴趣会不会转为很好的化学课成绩呢？”
潘巧云的眼瞳仿佛被挖空了一般漫起一片透明的雾气，盯着地面听着施恩安静冷锐的声音。
“如果你觉得这名字好听的话，可以叫它‘哈迪斯的迷魂香’。”施恩轻轻地晃了一下小管子，里面有些许水雾般的微影幻觉似地跟着晃了一下，“希腊神话中的冥王，掌管黑暗与死亡。被哈迪斯的迷魂香击中的生命，就会像刚才那只小猫那样。”
“‘哈迪斯的迷魂香’……”潘巧云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真是个好名字……”
又愣了一会儿，潘巧云才反应过来施恩的目光一直如同柔软的刺一般落在自己身上，连忙抬起头连连微躬了好几下，“抱歉，老师……我回去上课了。”
“记得用温水毛巾多敷敷你的肿伤。”施恩把手指从侧脸上摊开伸向一边。
“知道了，谢谢老师。”潘巧云点了点头，看着已经把小管子放回口袋里的施恩干净的手指，转身就向门口走去。
施恩略略倾斜着身子靠着窗台，背后的楼下传来了惊叫，“哎？！真是……怎么会有小猫……”
唇角的弧度像是在指间拉长的奏响暗色乐章的柔软乐弦。施恩淡淡地吐出一口气蹬了下脚离开窗台，走到仪器桌子那边打开一个放试管用的小盒子。
“就算说了那是黑暗和死亡的迷魂香，也还是有人想尝尝味道么？”他把那只暗红色的小管子轻轻插进小盒子的管孔里，安静地合上了盖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