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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Part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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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晨雾有些发灰，像是掺杂了灰尘的水汽弥漫在城市上空。雾气覆盖之下的城市如同分割整齐的高高矮矮的盒子，闪烁着冰冷的钢筋光芒。
“哼……你们再一起走啊。”女生阴阴地笑了一声，迅速地闪身躲开窗子边上能看见自己身影的范围，快意地拍了拍双手。
她转头就走，水润的长发在空气中刷地轻轻飞散了一下。
“……啊！”视线转过去的时候女生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吐出一口冰凉的呼吸。
站在两个走廊窗子距离那边的男人双手插进医褂口袋里，如同优质黑色丝绒的头发垂下来一片整齐有致的额发，昂贵的金属雕刻一般的微映着暗金色光芒的眉眼安静地对着女生惊惶的脸。
潘巧云咽了口口水，向着施恩举起手不知道是该打招呼还是该干什么，却是已经看见施恩转身就走。
他没说一句话，脸上的表情也像是坚硬的面具一样丝毫未动。
看着施恩迈着轻而流畅的步子就那么悠悠然转身就走，潘巧云彻底慌了，忙是往前赶了几步边跑边说，“老、老师！请等一下！”
施恩侧过眼睛，像是在安静地欣赏着潘巧云惊慌着跑上来的模样，脚下的步子却是一点未停。
“老师，老师。”潘巧云赶到施恩身前，咽了咽喘上来的呼吸双手微微下按做了个拦住他的姿势，“那个……”
施恩轻轻一歪头，他的暗金色瞳孔如同古法雕刻的铜镜一般映射出潘巧云泛起惊惶潮红的模样，“什么？”
“老师……你能不能别说出去？”潘巧云也知道再问“你看见了么”之类的傻话没有任何意义，她压低了声音，带着女生特有的娇弱怯问的感觉抬眼看了看施恩。
他脸上明明是一片近乎虚无的平静，却像是镶嵌了什么耀眼的东西一般让人不敢直视。那似乎不是出于他长得很漂亮的原因。
施恩看着潘巧云抬了一下又马上低下去的眼睛，她的嘴唇咬在上齿之间微微颤抖着。
“离早课还有一段时间。”施恩就这么看着潘巧云，动作动也不动地轻轻开启嘴唇，“有兴趣去我的办公室喝杯咖啡么？潘巧云同学。”
潘巧云也是搏击术二班的学生，不过和水腐高校所有的女生一样主要修习理论课。施恩也正是她班上的化学老师。
“啊？”潘巧云惊讶地眨眨眼睛。
“没时间就算了。”施恩无所谓地眯了眯眼睛，绕过潘巧云直接走了过去。
“老师……”潘巧云低着头跟上施恩背后，轻轻从眼皮之上透出来的目光混杂着憎恨和胆怯，“我……我去。”
“其实早上喝些咖啡有益于提高精神。”施恩笑了笑，轻轻一扬下巴侧过头看了一眼潘巧云。
她被那目光中一闪而过的某种尖锐的东西扎了心脏一般浑身一颤。
“老师…我还是先拜托你不要说出去。”潘巧云局促地微微前躬着腰坐在椅子上，两只白皙的手放在膝盖上微微抖着握成拳头。
“我很像是那种乱传话的人么？”施恩轻轻地把一只飘着咖啡香气的精致瓷杯放在潘巧云面前，手里端着另一杯咖啡悠悠地坐在转椅上，“然后呢？只有这一个话题好像不足以消磨一杯咖啡的时间吧。”
“……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老师。”潘巧云戒备地抬了抬眼皮，犹豫了一下还是双手捧起咖啡杯。她的手指莫名其妙地全都是冰凉的，需要咖啡杯的热气温暖一下。
“那可以沉默着喝完这杯咖啡，无所谓。”施恩像是理解却带着些隐秘的嘲弄一般地点点头，竟是真的就这么轻轻转过转椅不看潘巧云，放下杯子拿起教案翻了开。
“好吧，老师，我知道你一定认为我是个心性很坏的人。”潘巧云喝下一口咖啡，扁了扁嘴心上涌出来一股放下一切顾虑的不耐烦，放下杯子看着施恩的侧脸，“我弄伤了人缘相当好的石秀同学这样很不好是吧？”
“我要说的是我没这么想。”施恩的声音微微的有些发空，他把呼吸细细地往上一扬挑起了语调，“人缘再好也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
潘巧云愣了一下，施恩始终没有转向自己的视线中心好像凝聚着看不透的暗金色光辉，“老师能这么想也对……那我干脆告诉老师好了。我那么做是因为我讨厌他！”
施恩画着笔记的捏笔的手指停了一下，然后流畅地把下划线划完，“为什么？”
潘巧云反应过来一件事也是在长时间以后了。她为什么会对一个冰静的与自己并没有多少交道的化学老师说自己这么隐秘的心事，尽管它可能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
是他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或者是他眼眸中凝聚的星子一般的暗金色薄光？
不管是哪一个，总之他身上有一种东西，就像是催眠的歌声一样可以轻易瓦解掉人的戒心，让人完全不察觉地沉入他操控的梦境。
就像自己那么隐秘的恨意都可以自己愿意地就那么说给他听。
眼下的潘巧云还没有想到这些，只是挑起唇角冷笑了一声，“为什么！因为……这简直是太荒谬了！他竟然和杨雄在一起！”
施恩轻轻地一挑眉毛，慢慢地吐出一口气，“我不明白。”
“老师不知道么？他们两个在交往。”潘巧云哧了一声重重地撇了一下头，不屑的情绪冲破语气在空气中破碎，“可是这样一来我算什么？我跟杨雄交往多长时间了，谁都说我是他注定要娶妻的女朋友！他石秀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是因为他们两个都是男生么？”施恩放下笔，饶有兴致地轻勾唇角交叉起手指。
“这个倒无所谓。”潘巧云脸上蓦地一红，然后冷哼一声，“我倒不是不能理解这个。关键是杨雄是我的人！他现在一门心思全在石秀身上，我们之前许过的约定什么的到底算什么啊！他竟然跟我说了好几次分手了，喂喂，关键就是我没有同意！他竟然就以为我们是分手了，现在和石秀简直是正大光明了！我的天，我真是……完全受不了！”
“哦。”施恩把这个字斜斜地挑了一下尾音，潘巧云竟是全身又是颤抖了一下，“看来潘巧云同学非常喜欢杨雄同学了？”
“是爱，爱！跟普通的喜欢完全不一样！”好像施恩用错了什么重要的词语一般，潘巧云的神经一下子跳到了激动的震动面上，她两只拳头在施恩的桌子上重重一磕，“杨雄他是我的人！虽然他一直对我淡淡的…但是我相信那么长的时间了他一定也是爱我的！所以石秀他简直就是……就算是障碍也没有这么讨厌的！杨雄对他简直是照顾到家了，他从没对我这样过！”
施恩轻轻地搭起腿，然后向着咖啡杯的位置一抬下巴，“喝口咖啡镇定一下，潘巧云同学。”
潘巧云正微微发喘地呼着气，猛地被施恩的话噎了一下，没好气地抿起嘴角端起杯子。
“为了爱情的话，人的大脑都会不清楚啊。”施恩喃喃出黑暗梦呓一般的声音，想到了旧校舍的那个暗月之夜微微一笑，“女性受感情的控制比男性更甚，这种荷尔蒙一爆发更是拦不住了。”
潘巧云咽下好几口咖啡，“老师……你在说什么？”
“所以这就是你刚才那么做的原因？”施恩没有回答潘巧云的疑问，只是把修长的手指幽幽地按在了精致的侧脸上，“不过看你这激动的样子，只是那样的话并不够吧？”
潘巧云的后背一路冻了下去，然后结结巴巴地开口，“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抱歉，你可以不用在意。”施恩轻轻笑了一声，然后交叉起手指放在膝盖上，“不过我倒是想告诉你，你所说的讨厌石秀同学，我看不如说是……嫉妒比较好。”
“嫉……妒？”潘巧云两只眉毛对着一翘，困惑地微微鼓起了嘴。
“因为石秀同学这个人本身并没有什么地方让你讨厌。”施恩手指轻轻一摊，犹自就在侧脸边上，“你所说的一切情绪的缘由都是杨雄同学对石秀同学的喜欢，而这些正是你没有得到的东西。这不是嫉妒是什么？”
“我……”潘巧云感觉喉咙的地方咯噔一下划过一大块吞咽的痛觉，噎得她差点没接上呼吸，“我、我嫉妒他又怎么样？再说了，老师你有一句话说对了，那就是我应该得到的东西啊！杨雄的爱，杨雄在身边的陪伴，那都是我的东西啊！是石秀把它们抢走了不是么？！”
施恩轻轻把视线擦过眼皮之上投射出去，淡静地看着潘巧云颤抖着隐秘光芒的瞳孔，“这样啊。你给自己找的理由还是非常充分的。”
“……老师，我该回去上早课了。”潘巧云皱起眉头看着施恩毫无波澜的脸，端起杯子把剩下的咖啡一口气喝完，“老师你……”
“不会说出去，也不会继续‘只是那样做够不够’的猜测。”施恩笑了笑，“潘巧云同学的这件事还没有让我感兴趣到那样的程度。”
“那就好，打扰老师了。”潘巧云站起来鞠了一躬，然后转过身去的时候在逆光的阴影之中咬起一道牙齿。
“现在心里的涌动到底是出自深爱还是我所说的嫉妒呢？”
潘巧云猛地站住脚，不知道为什么施恩的声音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如同钩子一般牢牢钉住自己的影子。
“老师……你总是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潘巧云叹了口气，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回头去看施恩的勇气。
是真的不敢回头去看他。
那双暗金色眼瞳就像是长着尖刺舌头的漩涡一般，这种悚然的比喻就这么自自然然地啪地穿破了她的脑海。
“我想潘巧云同学你还是分辨清楚这个比较好。”施恩的转椅已经完全背对着潘巧云的后背，迎面洒下来的穿破晨雾的日光把白色医褂晃出一丝扎眼的光芒，“如果是出于对杨雄同学的深爱的话，那还真是值得尊敬的爱情。不过如果是出于所谓被人抢走了东西的嫉妒的话……”
潘巧云听着施恩淡静的尾音，后背又是发出痛觉地僵直了一下。
“那可就是原罪了呢。”
“……老师，我先出去了。”潘巧云的声音有点发抖，好不容易在眼前些微莫名其妙的眩晕中按住门把手，还没等按下去却是就在耳朵上方听到了敲门声。
她有些发慌地咽了口口水，也顾不得地直接按下门把手，出现在打开的门外的武松差点没收住还要敲门的指节，触电了似地收回手。
门打开得有点突然。武松困惑地看着潘巧云看了自己一眼就低下头去，匆匆地擦过自己身边往二班走过去。
“武松同学。”武松看着潘巧云的背影正摸不着头脑，施恩切玉般的声色一下子让他回过神来。
“老师，早上好。”武松按住门把手，站在门边上笑了。
“不进来么？”施恩双手优雅地撑住下巴，瞳光聚到眼角看着门口的武松，“有什么事？”
“那个……老师，这个给你。”武松挠了挠头发，走进来一直站到施恩桌子边上，伸手在桌面上放了什么东西。
施恩平着视线看了一眼顶上横放着习惯的豆浆杯子，唇角边露出了一点洁白的牙齿光芒，“给我的？”
“嗯。”武松一直挠着后脑的头发，“学校外面新开了一家早餐店，那儿的豆浆不错。就是不知道老师喜不喜欢喝豆浆……”
“喜欢啊。”施恩点了点头，伸手拿过豆浆杯子，“谢谢你了。”
“那就这样吧，我们这一帮兄弟每天早上都是一起买豆浆喝的，以后也给老师带好了？”武松好像看到了什么非常高兴的事一般笑了起来。
“要是这样的话就太好了。”施恩双手环着豆浆杯子，微微的热气透进掌心，“只是有点不太好意思。”
“有什么的，你是我们的老师啊。”武松抬起眉毛，急急地说了一句，“那就这么定了？”
“这豆浆是多少钱的？”施恩放下豆浆杯子，刚要弯腰去开自己的小公文包的时候被武松一个好像炸了头发似的跺脚顿住了动作。
“别别，老师，不用你付钱。”武松连连摆手，“兄弟们都是这么商量的，直接就给老师带来不就好了！老师这样的话就是跟我……”
施恩抬起微微翘着眼角的暗金色眼眸看了武松一眼，他咳地吞了吞咽喉，“跟我们这些学生见外了啊。”
“倒也是。”施恩移开视线，看着虚空静止了一下，收回了伸向公文包的手，“帮我向你们这群兄弟都带声谢谢好了，武松同学。”
“哎。”武松点头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外面响起早课铃声的门，微微颔了下首，“我去教室了，老师。”
“记得认真看看复习资料。”施恩挥了挥手指，唇角的笑意是难得的保持时间这么长。
“知道了。”武松拉开门走出去，在门缝外面探着头笑着一眨眼睛关上了门。”
施恩看着他走出去，笑了一声把吸管插进豆浆杯子。
“嗯？又是甜味。”吸了一口，施恩松开吸管闭眼轻声叹了一口气，“不过味道还不错，就这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