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眼》金砖可可

2、第二章

　　一大早，就被外面各种各样的尖叫吵醒，打开窗户，到处挂着狰狞耀眼的南瓜灯，在阳光下晃荡着。

　　街上形形色色的“鬼怪”们来回游荡着。快乐的幽灵、丧尸、清朝僵尸，哇靠，还有蜘蛛侠，他们成团嘻闹，互相惊吓，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疯狂的万圣节，疯狂的年轻人们，“鬼怪”们在人群当中穿梭，得意地听着被惊吓者配合的尖叫声。

　　万圣节的恐惧，早化成了现代人的快乐。

　　“什么什么，万圣节已经开始了吗？”穿着小花睡衣的奈依急忙忙地冲过来，散乱的卷曲长发晃荡着，像一个可爱的小女巫。

　　她趴在窗户上俯身看着，眼睛放出快乐的光芒：“好好玩的样子，哥哥哥哥，我们也去玩吧，给我买一身女巫服，好不好好不好？”

　　我故作嫌弃地看着奈佳：“你不觉得你披头散发的样子扮女巫完全不需要女巫服吗？你哥哥辛辛苦苦打工挣来的银子为什么要买那种东西……”

　　小女巫着急地抓住了我前胸的衣服：“我要女巫服我要女巫服……”

　　“买买买……你先放手……”我舒了舒被她勒疼的脖子，恢复了严厉的表情，“快去梳洗！老哥我去打两个糖水鸡蛋，吃完早饭再带你去买那什么……”

　　“女巫服!”奈佳生气地鼓着两腮。

　　吃完早饭，我应允带着奈佳出了门。她穿着粉色的可爱小洋装，头发软软地披在肩膀，挽着我的胳膊快乐的蹦蹦跳跳。

　　一路上，很多“鬼怪”围着奈佳恐吓她，她丝毫不害怕，掀开“鬼怪”的伪装哈哈大笑。失望的“鬼怪”们悻悻走开，边走还边回头看漂亮的奈佳。

　　我叹了口气，感叹如此女汉子的奈佳却偏偏有这样萝莉可爱的外表。

　　到了商场，奈佳看着各种各样好看的女巫服，惊奇地瞪大了眼睛，那模样好像要把那些女巫服通通吃下去似的。

　　我看着她走马灯似的换着各种女巫服，在试衣镜面前各种卖萌，擦了擦汗，坐在椅子上催促她快选一套。

　　一道黑影从反光的试衣镜中一闪，我迷惑地看了门外一眼，一个身着黑色卫衣的瘦高黑影不祥地从门口走过。

　　他经过时，仿佛是不经意地往门里瞟了一眼，但我直觉那是他有意在看。戴着的大黑墨镜挡住了半个脸，看不清长相，只知道是个沧桑的中年人。

　　他的目光在店里游走，注意到我在看他，浑身颤了一下，把头低下走开了。我分明感觉到墨镜下他敌意的射线和哆嗦了几下的嘴唇。

　　我皱起眉头，显然我并不认识他，但却隐约觉得背脊有点发凉。什么人，惯偷？是在跟着什么人吗？

　　虽然与我们无关，我还是带奈佳绕开他，离得远点吧。我可不想被卷进奇怪的事件里。

　　奈佳最后选了一套黑色的斗篷，尖尖的女巫帽戴在浅褐色的头发上，配合奈佳乌溜溜的大眼睛，说不出的精灵和可爱。

　　在店员啧啧的赞叹声中，我急急地付了钱，拉着奈佳就往外走。她尖尖的帽子一颤一颤，好像要掉了一样却又牢牢地戴在头上。

　　“干什么啦哥哥，这么着急，你要上厕所吗？”奈佳不满地嚷嚷，边挣扎着我的手。

　　“我不是怕你挑花了眼，又多买几套吗？还是快离开现场比较安全啦！”我哄着嘟着嘴的奈佳，边说边用余光寻找着那个可疑的黑影。

　　还好，黑影不在视线范围里。

　　我松了口气，松开了奈佳，和她慢慢地往回走。

　　不对！我又看见了那个黑影，他在不远处正快步向这里走来。看不清他的视线，但他却直直地走向这里。说不定，是冲着我和奈佳来的。

　　来不及细想，直觉告诉我不能让这个奇怪的人靠近。我向奈佳使了个眼色，轻声说了句“有怪蜀黍，快走”，拉着奈佳的手快步向电梯跑去。

　　奈佳有些疑惑地跟着我跑，她边跑边往回看，似乎也看见了后面紧追不舍的黑衣人，她惊呼一声，更紧地抓住了我的手。

　　“哥哥我怕……”奈佳也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手心攥着湿湿的汗。

　　“别怕，说不定是万圣节恶作剧，别让他追上就行了。”我故作轻松地安慰着奈佳。

　　不，不是的，这不是恶作剧，那个男人整个身影都散发出扭曲的邪恶。但这是在公共场合，他做不了什么的，杀人？不，我们没有那样危险的敌人。就算他不知什么原因要伤害我们，我也会挡在奈佳前面，不会让他伤害奈佳的。

　　我会一直保护奈佳的。

　　“哥哥……”奈佳踩着了长长的女巫裙摆，跌坐在地上。她松开了我的手，无辜可怜地看着我。

　　还来不及反应，黑衣人已经追上了我们，他飞快地抓起了奈佳，勒住她脖子就往后拖。奈佳哭喊着踢蹬着双腿，双手打着勒着她的粗壮的双臂，却因为力量的悬殊而无济于事。

　　我冲上前去，想把奈佳从他肮脏的臂膀下救下。

　　“别动！”他亮出了短匕首。寒光闪闪的刀尖抵着奈佳脖子，奈佳白皙的皮肤渗出了细密的鲜血。

　　奈佳放弃了挣扎，她含着眼泪不敢哭，惊恐地朝我投来求救的目光。

　　周围的人像惊弓之鸟，惊叫着散开，很多人朝电梯挤进去，唯恐殃及池鱼。也有一些胆大的远远地站着，伸着脖子朝这边看。

　　总之，疯狂的黑衣人一手勒着奈佳，一手握着匕首紧紧抵着她已经在流血的脖子。他们已经退到了离玻璃围栏只有几步的位置。

　　而我，就站在离他们一米以内，不能退不能进。

　　不能激怒他，要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一定有人报警了吧，我要冷静地拖延歹徒的时间，不能让他伤害奈佳。等警察赶到，这种情况大都会一枪击毙歹徒，奈佳就能获救。

　　“不要伤害奈佳，我是奈佳哥哥，你要什么，要钱吗？我身上有几千块，都可以给你，请你不要伤害奈佳。”我试探着歹徒的意图。

　　“你以为有钱很了不起吗？这都是踩着我们这样可怜的人挣来的！”歹徒面部抽搐了几下，愤怒地咆哮着。

　　是要报复社会的极端分子吗？果然是和我跟奈佳没什么关系啊。我稍稍松了口气之后，突然意识到，这种报复社会的极端分子比有目的的劫持更加可怕，他们不要金钱，没有交换目的，他们在犯罪的同时，也都做好了自己同归于尽的打算。

　　我舔了舔因为紧张而干燥的嘴唇，继续与歹徒交谈：“我，我也没有钱，我觉得你说的对……”

　　“住嘴！”歹徒仿佛看穿了我一般，他大喝一声，突然自嘲般地笑了起来，然后定定地看着我，“你们都一样地会撒谎，这个世界只欺负我这样的老实人……”

　　我急躁起来，警察怎么还不来，我拖延不了多久，这个社会的失败者歇斯底里，看上去只想拉着我们当垫背的。

　　我猜得没错，这个失败者很快就开始了他的死亡宣言：“你们毁了我的家，我也要毁了你们的家，死吧，通通去死吧！”

　　仿佛慢镜头一般，我看见他握着刀的手高举了起来，像是执行什么神圣的仪式，所有人一声惊呼，接下来仿佛就会有腥风血雨，歹徒却重重颤了一下，仿佛什么疾病突发，手微微地颤抖，脸色铁青。

　　我没有多想，看准时机就扑了过去，要夺下歹徒手里的刀。歹徒任我对他拳打脚踢却一直不肯勒住松开奈佳的手，还狠狠加重了勒紧奈佳的力度。

　　奈佳的脸慢慢变白，眼睛渐渐上翻，挣扎的力气仿佛也越来越小。

　　一股恐惧的感觉涌了上来，奈佳，奈佳快撑不住了。放开奈佳啊——!!我用尽全身的力量再次扑向歹徒，他虽然身形高大，却也经不住我如此疯狂的反扑，加上他好像犯了什么病，脸渐渐憋成了紫色，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终于，他松开了勒住奈佳的手，向后跌去的身体撞破了玻璃围栏。我感觉到玻璃爆裂开来，银光飞舞，有一块玻璃扎向了我的眼睛。

　　我最后看见奈佳坐在地上咳嗽，歹徒的身体失去重心向楼下歪去，他的一只大手伸到我面前，抓住了我胸口的衣服，我被他一把拉过去。他终于坠向一楼，抓住我胸口的大手始终没有松开。

　　我听见呼呼的风声，仿佛被碎掉的玻璃围绕，歹徒急促的呼吸吐在我脸上。我和他一起掉下去了吗？我会就这样死掉吗？

　　啊啊今天是万圣节，我陪奈佳来买女巫装过万圣节，遇上了丧心病狂的反社会激进分子，于是就这样很没出息地要摔死了？骗人的吧，哈哈，幸好奈佳没事啊。

　　我可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护奈佳的老哥啊。奈佳没事就好了，就好了。

　　意识失去前，我听见上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叫：“哥哥——”。

　　视线也失去了。

　　我终于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