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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伴君 ...

  •   “能活着,真好啊。”言豫津站在角落,自言自语,眼角竟然有些酸涩。
      不知道刚才挥了多少次刀,踢了多少次脚,他只觉得全身乏力,两腿酸软,两手也抬不起来,于是他干脆就地坐下,看着人来人往。
      军医忙着诊治受伤的军士,蒙大统领忙着修整禁军,梅先生在飞流的搀扶下,四处安抚受伤的人。
      言豫津抬头,灰蒙蒙的天色映衬下,铁甲,鲜血,战火,都变得不那么鲜活。
      能活着,真好!
      他再次在心里感慨,我真怕,一不小心,就再也见不着你了,萧景睿,景睿!
      转眼,离九安山叛乱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誉王在天牢里自尽,誉王妃也随之而去,誉王,成了历史。
      靖王被封为太子,坐镇东宫。
      “父亲,等苏先生的事情完了,儿子,想去南楚。”言豫津站在言候爷面前,神情认真的说道。
      言候闻言,看了儿子一眼,“也罢,这京城是关不住你的,趁着年轻,能出去多走走,也是好事。”他淡淡的道。
      言豫津闻言,顿时喜上眉梢,“谢父亲!”
      言候张了张嘴,却最终没说出话来,甚至连叹息,都淹没在喉咙里。
      南楚到大梁的官道上,一个锦衣公子策马而行,“驾!”
      自从收到誉王叛乱的消息,萧景睿就从南楚出发了,他知道自己赶不上,但是,不管结果如何,他总归,是要去看一看的。
      母亲,弟弟,靖王,苏先生,还有,豫津,都无事,才好。
      “驾!”公子清冽的声音充斥山林,衬着马蹄哒哒,极速前进。
      言候过寿,京中大小官员皆来祝贺,言豫津站在门前迎客,忽然一位穿着朴素的夫人带着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上来与之打招呼。
      “请问,这位是言公子吧?”言豫津常年混迹京城,人头熟,自然,也会看人,夫人虽然打扮朴素,但眉眼间英气勃发,谈吐大方,想来来历不凡。
      于是他拱手,“在下言豫津。”他自我介绍,而后再次开口,“二位是要到本府来吗?”
      夫人淡笑,“言候今日寿辰,特来祝贺。”她说。
      可是言豫津从未见过此人,所以略微疑惑,“请恕晚辈眼拙,夫人您是?”
      “鄙姓寒,是言候爷当年的老友,这是犬子。”
      说到这里,站在旁边的少年向言豫津拱手见礼,言豫津连忙还了一礼。
      言豫津虽然疑惑,但是客上门来,又说是父亲的老友,他也只得请人进门。
      “既是家父的老友,那二位就府里请吧。”言豫津伸手,请人进门。
      两人略略点头,便进去了。
      言豫津好奇,眼睛便一直在她们身上没离开,却见父亲在看到这两人进门之后,脸色有些奇怪。
      然后便看到父亲亲自引他们入内室谈话。
      言豫津也未太在意,毕竟自己的父亲年少时也是意气风发,有几个他不知道的老友,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萧景睿入了大梁,便收到了念念送来的信,告诉他金陵城一切安好,但是,他心里还是放心不下,一定要见到那几人方能安心,所以依旧夜以继日往金陵城内赶去。
      回到金陵,天色已暗,萧景睿想应当先到公主府给母亲请安,却不想,遇到有人行刺,还因此救了莅阳长公主。
      “…莅阳公主被人行刺,幸好景睿公子及时赶回,救了公主。”言豫津刚刚起床,去见言候,却听到有人禀告。
      言豫津愣住了,景睿他,回来了?
      “公子,您怎么站在这?”下人给言候送来早膳,看到言豫津站在门外,便问道。
      言豫津回过神来,“父亲,我先出门一趟,回来再跟你请安!”他说着,连门都没进就跑出去了。
      “少爷,用完早膳再出去吧。”官家在身后呼喊。
      “不了,去公主府吃。”
      言候望着儿子的背影,一阵摇头。
      萧景睿正在陪母亲用早膳,忽然听闻言豫津来了。
      “景睿,你可算回来了。”这下人才说完,言豫津就已经进来了。
      “见过长公主!”随即看到莅阳公主也在,连忙行礼。
      “免礼,还未用过早膳吧,坐下一起吃点。”长公主笑道。
      “谢长公主。”言豫津谢过,然后坐了下来。
      萧景睿笑着从丫鬟手里接过碗筷,递给了他。
      “景睿,你要回来怎的也不提前说一声,好去接你。”
      “事出匆忙,哪里来的及告知。”萧景睿笑道。
      “你是因为听了九安山的事才赶着回来的吧?”
      萧景睿点头,“你吃完以后,好好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形。”他说。
      “好嘞,这公主府的东西就是不一样,怎么就做得这么好吃呢?”言豫津笑道。
      “就你会说话。”长公主嗔笑道。
      用罢早膳,萧景睿领言豫津进自己的的园子,开始听他说九安山事件的原委。
      “…你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形可谓万分危急,兵临城下,五万大军啊,我们却只有三千人…多亏了苏先生足智多谋,料事如神…”说到这里,言豫津忽然停下了。
      萧景睿正听得要紧,忽然不闻声了,“怎么了?”他抬头看着言豫津。
      言豫津却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他和萧景睿从小一起长大,几乎每天都混迹在一起,可是,刚才萧景睿抬头的刹那,他觉得自己被惊艳到了。
      公子世无双。
      “怎么了?豫津?”萧景睿见他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盯着自己看,也有些不自在,只好出言打断他的目光。
      “…咳…”言豫津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窘迫,“景睿,你对,苏先生,当真没有一点不喜吗?”他问。
      萧景睿愣了一下,不喜?
      他摇头,“虽然可以说,自从认识了他,我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且,这些变化都是由他而起,可是,他那样的人,让人,讨厌不起来。”
      言豫津点头,“那就好。”他说。
      没有人知道,那一晚,言豫津,其实是愤怒的,他不只是愤怒谢玉的冷血无情,利欲熏心,他也愤怒梅长苏手段的雷霆凌厉,杀伐果绝,愤怒南楚宇文念的咄咄逼人,步步紧逼,看着萧景睿如遭雷击,面色苍白,他握紧拳头,生生忍住了站出去斥责他们的想法,为何?因为,如果他这样做了,萧景睿,不会高兴。
      这件事是非曲直很明白,谢玉,该死,言豫津,其实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萧景睿,在意,从小一起长大,他知道萧景睿的性子,耿直忠厚,是非分明,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所以,听到这样的身世,萧景睿虽然心痛难当,却不会去责怪梅长苏的设计,不会去责怪宇文兄妹的步步紧逼,更不会去责怪莅阳长公主的隐瞒,他甚至都不会去责怪谢玉,因为二十五年的养育之恩,并非儿戏。
      言豫津看得很明白,所以,越发,心疼。
      “接着说啊,你倒是,后来怎么样?”萧景睿见他自己发起呆来,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道。
      言豫津笑了笑,“后来,敌军攻破了宫门,那一场厮杀,当真是相当惨烈,大家都杀红了眼,我也不知道死在我剑下的人有多少,若不是靖…太子殿下和霓凰姐姐即使赶到,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一身戎装的霓凰姐姐真是太美了,英姿飒爽,巾帼之姿。”他说。
      萧景睿就笑了,“没事就好,霓凰姐姐领兵十年,那等气度风姿,当然无人可及。”他说。
      言豫津看他说话,虽然面上带笑,但是眉眼间似乎有些惆怅。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他开口问道。
      萧景睿怔了一下,收起了笑,“忘了,在你面前,什么都不需要掩饰,待会,我要陪母亲去太子府。”他说。
      言豫津虽然疑惑,却没有开口问,而是静待下文。
      “昨晚我和母亲看了父…谢玉留下的手书,上面记着很多骇人听闻的事情…”萧景睿把事情与他一一说了。
      言豫津张大了嘴,然后猛地喝了一口水,这才淡定下来。
      “长公主打算把这手书交给太子殿下,为赤焰军和祁王殿下翻案?”他问。
      “嗯。”萧景睿点头。
      “你是在担忧谢家蒙难。”言豫津说,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谢玉所犯之罪,谢家被诛并不为过,但…”
      “你放心吧,太子殿下是仁厚之人,且长公主主动交付手书,已算是有功,想必你和长公主求情,谢家应当无事。”言豫津安慰道。
      “嗯,我省得。”萧景睿点头。
      “公子,长公主请你过去。”这时,丫鬟过来叫萧景睿。
      “豫津,我就不陪你了,我先随母亲去太子府。”萧景睿点头说知道了,然后跟言豫津说。
      言豫津拍拍他的肩膀,“你且放心,我就先回去了,你们若是得了消息,差人告诉我一声。”他说。
      本以为会是很快结束的,却不想晚上才收到消息,而且是萧景睿亲自过来。
      “怎么样?”言豫津听闻,亲自出来把人迎了进来。
      “太子殿下和苏先生希望母亲亲自到御前陈上手书。”
      “这…”言豫津愣了一下。
      “反正母亲也答应了,以现在太子的手段,该是没有问题的。”萧景睿说。
      言豫津点头,“苏先生行事很周全,你就放心吧。”他说。
      萧景睿点头。
      又说了几句,萧景睿就告辞了,言豫津送他出去。
      恰好,遇到在府上做客的寒濯。
      “言公子。”
      “寒公子,景睿,这是我之前给你说过的寒公子。 ”言豫津连忙为二人引荐,“这是萧景睿,莅阳公主的长子。”
      “寒公子,有礼。”
      “萧公子,久仰。”
      两人相互拱手见礼。
      转眼就是皇帝大寿。
      萧景睿和言豫津都没有爵位在身,无法入宫,只能等待。
      言豫津在家也坐不住,所幸和侯爷一起去了,等待在宫门外。
      萧景睿和长公主也来了,但是长公主没有一开始就进去,而是等了两刻。
      目送着母亲进入宫门,虽说想着太子和梅长苏必定有办法,可萧景睿提着的心,始终是放不下的。
      “嘛,景睿你担心也没办法啊,来我马车里坐坐吧。”言豫津看他眉头紧锁,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萧景睿点头,便跟他上了马车。
      马车上放着一张小桌子,一壶酒和两个小菜。
      “言公子真是会享受啊。”萧景睿见此,忍不住揶揄道。
      “我料到你会过来,横竖我们也得在这等着,干等着多无聊,所以备了点东西,打发时间。”言豫津看他神色似有松动,有些高兴,笑着说道。
      萧景睿也笑了笑,二人面对面坐下。
      言豫津倒了两杯酒,递给他一杯。
      两人自饮自酌,说些无关紧要的事,很多时候都是言豫津在说话。
      “景睿,我给你说个有趣的事儿。”言豫津突然想到了意见有趣的事,连忙直起身子,看着萧景睿。
      “什么事儿?”萧景睿看他高兴,也就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了。
      “我之前听纪王爷说,我母亲怀着我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是女孩儿,很多夫人都抢着要跟我们家订娃娃亲呢。”
      “可惜你是男的。”萧景睿冷静的说道。
      ”你听我说完。”言豫津挥挥手,示意他别插话,“你猜后面是谁抢到了?”
      “…”萧景睿抚额,“不是不要我打岔么?”
      “嘿,你绝对猜不到,就是寒夫人,住我们家那位。”
      “所以,你未婚夫,是寒濯?”萧景睿挑起眉毛。
      “说什么呢?!”言豫津抓起一颗花生米丢萧景睿,“如你所言,我是男孩儿,这婚约自然不作数。”
      萧景睿笑着避过了,也拿起花生米丢他。
      两人就在马车里打了起来,本来马车就不大,放了一张桌子就更加容不下两人在里面打闹。
      言豫津一个不留神撞到了马车顶,马儿似乎收了受惊,移动了几步,言豫津脚下一软倒了下去。
      “……”
      “……”
      看着彼此的大脸,言豫津和萧景睿内心极为复杂。
      “咳咳咳咳咳…”马车里响起一阵咳嗽声。
      “少爷,萧公子,你们没事吧?”安抚好马儿的小厮赶紧出声询问。
      “没…没事。”萧景睿捂着嘴,说道。
      言豫津坐了回去,目不斜视。
      萧景睿也略微心虚,虽然是言豫津压了下来。
      一时,竟然沉默了。
      “公子,宫里传来消息,宫宴结束了。”还好,小厮及时打断了这份尴尬。
      “长公主可出来了?”萧景睿一听,赶紧问道。
      “未曾,虽然宫门已开,但无人出来。”小厮说道。
      “无人出来?”言豫津疑惑的重复了一便。
      “是的,侯爷也未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心下疑惑,连忙下了马车,宫门的确大开,但也是真的未曾见人出来。
      “难道被扣在宫里了吗?”萧景睿踱步道。
      “这么多文武大臣,陛下总不能全扣下吧,再说了,禁军掌握在蒙大统领手里,对付御林军绰绰有余,太子殿下,苏先生,霓凰姐姐都在宫里,怎么可能全扣下。”言豫津说道。
      萧景睿点头,可还是放心不下。
      “公子,苏先生遣人出来说宫中无事,但是需要点时间他们才会出来。”就在两人差不多都要忍不住冲进去的时候,梅长苏派人来打招呼。
      萧景睿点头,“那就好,那就好。”他说。
      言豫津拉了他一下,“苏先生既然直接让人递话出来,那必定是无事的,就别担心了。”
      萧景睿舒展开眉头,点了点头。
      果然,又等了一会,就等到了长公主和言候。
      “陛下已经同意重审了。”长公主说道。
      萧景睿和言豫津都是面上一喜。
      “如此,甚好。”言豫津说。
      萧景睿搀扶着长公主上了马车,“我先送母亲回去,有时间再找你。”萧景睿说。
      言豫津点头,目送着他离开。
      “你要回去吗?”言候掀开帘子,看着成了石像的自家儿子,问道。
      “额…当然,当然回去。”言豫津有种被抓包的感觉,赶紧收回心神,跨上了马。
      言候无奈的摇头,真是儿大不中留啊,留来留去留成仇。

      祁王和赤炎军得以翻案,天下震动,世人皆骂谢玉和夏江欺上瞒下,罪大恶极,皆怜惜心痛祁王贤德,赤焰忠勇。
      “可又有什么用?”萧景睿和言豫津走在金陵街头,听着这些议论,萧景睿忍不住道。
      言豫津拍拍他的肩膀,“至少天上之人,死能瞑目。”他说。
      萧景睿叹了口气,点头。
      “言公子,萧公子,这是往哪去呢?”温柔的女声在两人耳边响起。
      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妙音坊。
      站在妙音坊门口与他们打招呼的,正是宫羽。
      “宫羽姑娘。”两人连忙打招呼。
      “妙音坊今儿重新开张,不知道两位公子可赏脸?”宫羽看着萧景睿和言豫津问道。
      祁王和赤焰一案得以重审,梅长苏心愿已了,准备离开金陵,宫羽本想随行,但被梅长苏很认真的拒绝了。
      她略微思索,决定重开妙音坊。
      “当真?哎呀,这么重要的消息竟然错过了。”言豫津连连叹息,“必须要去啊,景睿,走,对了,差人给纪王爷送个消息过去。”
      萧景睿无奈,“宫羽姑娘,你不觉着请这人进去不太好吗?”
      言豫津瞪他一眼。
      “纪王爷已经在里面了,二位公子快请吧。”宫羽掩嘴笑了笑,说道。
      两人在宫羽的引导下,走进了妙音坊,果然纪王爷已经在了,宫羽特意引他们到纪王爷的包房。
      “小豫津和小景睿,你们能来真是太好了,快来陪本王喝一杯。”纪王爷见到二人,很是高兴,拉着他们就要喝酒。
      言豫津却是酒杯一放,“王爷,这您就不对了,你明明知道今天妙音坊重新开张,竟然不告诉我!”他表示不高兴。
      “哦哦,这是本王的疏忽。”纪王爷笑着说道,随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谁知道一向消息灵通的你竟然不知道这件事呢?莫不是最近得了什么美人,在家金屋藏娇呢。”
      “王爷真是爱说笑。”言豫津无奈,“我敬王爷一杯。”他端起酒杯说道。
      萧景睿摸摸鼻子,最近言豫津倒是没什么时间陪美人,基本都和他在一起。
      “对了,听说寒夫人和其子寒濯住在你们府上,怎么出来玩不叫上他?”纪王爷喝了酒,忽然问道。
      “王爷,我们候府的待客之道您还不知道吗?我怎么会不叫他呢?每次出门都让人去请呢,不是要读书就是要练剑,木头一块,无趣得紧。”言豫津大呼冤枉。
      “诶,小豫津啊,那可是你未婚夫,你可不能这么说人家。”纪王爷说道。
      “王爷!”言豫津看了萧景睿一眼,只想踹纪王爷两脚。
      萧景睿挑着眉看,似笑非笑。
      “哈哈,说起来当初抢你的场面还真是很有趣,寒夫人巾帼不让须眉,硬是赶走了其他人,没想到,生出来跟他儿子一样,带把的。”纪王爷喝了点酒,有些放开了。
      旁边伺候的丫鬟们两一红,娇嗔一声,“王爷…”惹得纪王爷哈哈大笑。
      言豫津恼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低头喝酒。
      萧景睿也心绪复杂,于是,一时没人开口。
      正在气氛微凝时,宫羽带着古琴走了进来,说是给大家弹奏新曲,言豫津和纪王爷瞬间来了兴致,洗耳恭听。
      “此生能听到宫羽姑娘的琴,真是死而无憾了。”一曲终了,言豫津由衷的赞叹。
      “言公子谬赞了。说起来,宫羽还得谢谢当时在九安山上,公子鼎力相互,否则,宫羽如今恐早不在人世了,哪里还能弹琴呢。”宫羽对着言豫津一拜,说道。
      言豫津笑了笑,“宫羽姑娘真是太客气了,当时那样的场景,无论是谁看到都会伸以援手的。”他说,尤其是萧景睿。
      萧景睿点头赞许。
      在妙音坊厮混了些时间,两人便告辞了
      出了妙音坊,天色已然不早。
      “过几日苏先生要离开金陵了,我们去送送他吧。”萧景睿忽然想起这事,于是说道。
      “好。”言豫津点头,而后问道:“谢弼还有几日到金陵?”
      “说是还要半月,肯定晒黑了,也瘦了,母亲见着,难免又要心疼了。”萧景睿想起弟弟,笑了笑,说道。
      “男子汉,黑点怕什么。”言豫津笑道。
      “早知道我就早些回来,陪他一同前去,弟弟不像我,从小在江湖里行走,这一趟,但真是苦了他了。”
      嘿,萧景睿,我发现你心真宽,这谢玉做了那么多坏事,还想杀你,你竟然还能陪谢弼去帮他收尸,真是…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话不能这么说,毕竟是叫了二十多年父亲的人,他对我无情,我却无法无义。”萧景睿摇头。
      “是是是,我们萧大公子重情重义。”言豫津颇为恨铁不成钢。
      萧景睿笑了,“我就先回公主府了,你也早点回候府,不然侯爷该担心了。”他说。
      “行,那明天你准备做什么?我来找你吧。”言豫津点头。
      萧景睿却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言豫津有些奇怪,抬头。
      “咳,看着我干嘛?问你话呢。”
      “明天啊,也无事,我在家等你。”萧景睿笑了笑,说道。
      言豫津突然有点脸热。
      结果,第二天就是铺天盖地的四方来犯的消息。
      “父亲,孩儿请命上战场。”言豫津站在言候的书房,说道。
      言候看了他三秒,“幸好,你自小认识的人是萧景睿,幸好,谢玉没把萧景睿教成他那样。”他说。
      言豫津微囧,“父亲,您说什么呢?”
      “想去就去吧,回不回来的,也无所谓,你高兴就好。”言候挥了挥手,说道。
      言豫津眨眨眼,有些不解。
      “要私奔也好,要私定终身也好,我是管不了了,也不想管。”言候说道。
      言豫津这次是真的红了脸。
      出门准备去找萧景睿,却在路上就遇到。
      两人一起来到募兵处报了名。
      毕竟是一个是长公主之子,一个言候之子,军队也不可能随便安排,便把他们交给了兵部尚书,兵部尚书也不好安排,便上报到了太子殿下那里。
      皇帝陛下略微思量,便让他们自己选。
      两人对视一眼,“和霓凰姐姐去云南吧,苏先…林少帅旁边是江左盟和琅琊阁,必定没有问题,聂锋大哥和冬姐也不用担忧,霓凰姐姐是女子,我和景睿便去助他。”言豫津说道,萧景睿点头附议。
      太子殿下敲着桌子仔细思索。
      “你两能分开么?”他问。
      言豫津和萧景睿脚下一个狙冽。
      “能,殿下的意思是让我去云南,而豫津跟着聂锋大哥和冬姐是吗?”还是萧景睿先反应过来,问道。
      “嗯,我是这样打算的,你若去云南,有霓凰的震慑,和你这一层关系,能很大程度免了战争,毕竟战打多了,苦的是百姓,而聂锋将军那边,毕竟他现在不是很方便,有些事无法亲历亲为,夏冬要照顾夫君还要处理军事,难免分身乏术,所以,有豫津在,我要更放心一些。”萧景琰说道。
      “萧景睿(言豫津)领旨。”两人对视一眼,应了下来。
      “我还没去过南楚呢,我也想去啊。”出了宫门,言豫津巴巴的说道。
      “又不是去玩,等战事结束你过来就好了,我在云南等你,然后带你去南楚。”萧景睿笑了笑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言豫津笑了,“到时候可不能反悔。”他说。
      “当然不能,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萧景睿笑了笑,说道。
      言豫津忽然停了下来,看着萧景睿。
      “怎么了?”萧景睿奇怪,便问。
      “萧景睿,战事结束以后,我去云南找你,我们去南楚,然后,再去其他地方,走遍天下,你愿意吗?”言豫津问。
      萧景睿看着他,点头,眼神温柔的可以滴出水来,“当然愿意。”
      “一起走一辈子,也愿意吗?”言豫津知道自己声音有些颤抖,他也极力控制,但是控制不住。
      萧景睿没想到他这么直接说了出来,愣了一下。
      言豫津也没催促,只是看着他。
      “当然。”萧景睿说。
      言豫津觉得现在他们可能需要一个拥抱。
      萧景睿也这么做了,他主动伸手抱了言豫津一下,但很快就放开了。
      拥抱过后谁也没说话,只是低头看脚尖。
      “那个,明天大军就要出发了,我先去冬姐那边打个招呼。”言豫津打破了沉默。
      “嗯,我也要去一趟云南王府。”萧景睿说。
      “反正顺路。”
      “先去冬姐那里。”
      走了一段,“你是言候爷唯一的儿子,侯爷那里…”萧景睿才想起这茬。
      言豫津假意拍拍脑袋,“糟了,我忘了这茬,怎么办?”他问。
      萧景睿咬着嘴唇沉默。
      “我会亲自去求侯爷的,大不了,被他打一顿罢,只是,怕你为难。”半晌,他说。
      言豫津忍不住笑出声来。
      “父亲说了,私奔也好,私定终身也好,他不管。”
      萧景睿蓦地瞪大眼睛看着他。
      言豫津看着他笑,萧景睿眼睛本来就不小,这一瞪,更加大了,墨色的瞳孔里都是自己的倒影。
      言豫津四下望了一眼,凑上去亲了他一口。

      分别并没有太多的伤感或是情长,大军肃穆,两人自然被感染,原本的谦谦公子,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战事紧急,行军速度很快,但两人都不是娇生惯养之人,所以也能适应。
      晚上驻扎休息,穆霓凰和穆青交代好事情,走出帐外,看萧景睿对月沉思,便走了过去。
      “其实,南楚有我就够了。”她说。
      萧景睿转身,拱手,“霓凰姐姐,穆小王爷。
      霓凰姐姐莫不是嫌我拖累了大军?”而后他笑着说。
      穆霓凰也笑了,横他一眼,“你这小子,混说些什么。”她说,“就是以为你和豫津不会分开。”
      萧景睿摸摸鼻子,合着他们之间那点事,大家都知道。
      “可不是大家都知道吗?”穆青毫不留情的戳穿他。
      萧景睿微囧。
      “你又何必巴巴跟着我们来,求了殿下去云南也不是不可以。”夏冬看着言豫津不断抚挂在腰上的玉佩说道,这本是萧景睿的。
      “冬姐,我可舍不得你。”言豫津放下玉佩,笑道。
      “你小子讨打呢。”夏冬白他一眼。
      聂锋也在旁边瞪他一眼。
      “我就不打扰二位啦,去后面面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言豫津哈哈一下,策马往回跑去。
      聂锋和夏冬对视一眼,忍不住笑着摇头。
      待他们赶至,北边第一关已然失守,现在大梁推至第二道关卡,旗凉关。
      旗凉关易守难攻,四面都是都是高山,除了正面进攻,北燕并无他法。
      “…正如少帅所料,北燕来势汹汹,但军需储备并不充足,拓跋昊只为立威而来,北燕朝中支持的也并不是很多,这场战并不难打,他们根本耗不起,但是,我们不是要跟他们耗,我们要收回失去的镇北关,大家明白吗?”夏冬把聂锋的意思一字一句的翻译给大家。
      “明白,仅遵聂将军将令!”
      众将领推下去之后,将军大帐里只剩下聂锋夏冬和言豫津。
      “今晚的偷袭你准备好了吗?”夏冬问言豫津。
      “准备好了。”言豫津点头。
      “你不必亲自去的。”
      “战场上,都一样,无碍。”言豫津摇头。
      下午,言豫津带着十个死士,悄悄地上了山,然后绕道北燕大军身后,烧了他们的粮草。
      拓跋昊没想到聂锋如此迅速,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今天才到,晚上就偷袭,顿时北燕大营乱作一团。
      聂锋和夏冬趁着北燕军营大乱,攻了下去,差点生擒拓跋昊。
      经此一役,北燕大军损失惨重,只得退守镇北关。
      一时,大梁士气大增。
      南楚是打不起来的,穆霓凰威名太盛,正如她所言,有她就够了,再加上萧景睿通过晟王府疏通关节,南楚甚至连增加的兵力都退了回去。
      转眼,就过去了五个月。
      “好消息啊,南楚局面控制住了。”言豫津拿着萧景睿的信,兴冲冲地进了将军大帐。
      “难道我们会不知道吗?景睿的信不适合战报一起到的吗?”夏冬斜眼说道。
      “啊…唔…啦…”聂锋也说。
      “你们真是太无趣了,好不容易写封信就只写这些。”夏冬的翻译。
      言豫津囧。
      “拓跋昊也差不多准备退兵了,你要是想走,可以动身了。”夏冬看他一脸囧样,有些好笑,说道。
      言豫津眨了眨眼睛。
      “既是如此,豫津,就先走了,接下来的事,还要劳烦聂锋大哥和冬姐了。”他说。
      “无需客气,已开春,你路上也不会太难走。”夏冬说道。
      “嗯,我待会回去收拾,明日就走。”言豫津点头。
      知道言豫津已经往自己这边来,已经是言豫津出发一个月以后的事了,从最北到最难,快马加鞭也要三个月。
      萧景睿从初春,等到了初夏,又等到了盛夏。
      在某个阳光灿烂的午后,言豫津忽然出现,站在绿荫下,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萧景睿难言心中的激动,只是快走几步,伸手,抱住了他。
      从此,天涯海角,伴君而行,执子之手,共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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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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