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深海听琴

1、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樊城的冬雨总是稀稀疏疏像春雨一样，沿着檐廊滴下，一滴一滴，在小小的水坑里泛起开波纹，是谁说的，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顾长宁遇见顾惜时的那年，还是大二。
　　“我们是不是见过。”老套的搭讪方式——那时候，顾长宁还小，不单是年纪，还有阅历，她只是惊讶于男生弯弯的眼睛好像能将夜晚细细碎碎星光泄露出来似的。
　　“真好看呐。”小声嘀咕着，说出的却是心声，只是刹那间，她就想起来，对面这个人，她是没见过的。于是，白皙的脸颊顷刻变得通红。
　　男生好笑地伸出右手，笑容自然了些，“你好，我叫顾惜时。”
　　那天是在图书馆外，好像也是这样的温温吞吞的小雨吧。顾长宁默默地咀嚼着嘴里的口香糖，嚼得久了都没味道了。屋外妈妈的唠叨还在，“顾长宁，今天的相亲不能迟到了，还不快换件衣服，都三十几岁的人了······”
　　絮絮叨叨的话，已经说了不知多少遍了，顾长宁磨磨蹭蹭找了件黑色大衣套上，临了出门，老妈的话还没结束，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我出门了。”撑开伞，走进雨帘，没什么人，有些安静。
　　樊城的街道都是梧桐，落尽了叶子，光秃秃的，也不用担心积了雨哗哗啦啦地砸在伞上。
　　还不错么。顾长宁心情渐渐好了些。
　　“所以，这道题这么解明白了么。”图书馆的空调打的有点高——近距离听见男生温柔的嗓音，顾长宁只觉得觉得脸庞发热，“唔，明白了。”
　　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男生失笑，“想什么呢。”修长的指节忍不住揉了揉顾长宁的脑袋，“要不要再讲一遍。”
　　“啊？好啊。”还是呆呆的样子，一双眼睛迷蒙地望着男生温柔的笑意，头发被揉乱了都不知道。
　　“怎么会这么可爱。”男生浅浅地吻在她的额头，为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
　　所以，这才是青春呐！
　　走了十来分钟，顾长宁进了一间小小的咖啡厅。晕黄的灯光，将整个屋子渲染了几分情调。对面男人三十出头，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深蓝色的领结，是个软件工程师呢。顾长宁甩掉没来由的情绪，总算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冲人点点头，拉了椅子坐在对面。
　　“你好。”男人点点头，循例开始了自我介绍——
　　窗外的雨还在下，零零星星的雨滴在窗玻璃上，远处行人很少，一辆红色的自行车路过，溅起的水打湿了边上撑黑伞的姑娘的鞋子，姑娘转过身，似乎还骂了一句。
　　回过神，对面男人已经轻轻嘬了一口咖啡，“呐，樊城这样安安静静的雨天，还是蛮好的不是么。”
　　聊完自己聊天气，顾长宁拧了拧眉，“我最讨厌的就是雨天。”
　　于是带着尾刺的谈话最终还是不欢而散，两人各自打道回府，天依旧有些阴沉。
　　“听说了吗？顾惜时学长争取到了去法国交流的机会，如果顺利的话，还可以留在那里继续发展呢。”
　　在这个出国堪比打的去樊城绕一圈还要方便的时代，顾惜时去法国其实还是可以预计的。
　　所以，顾长宁只是收拾了烦躁的心情，赶在男生解释清楚之前，发了短信：一路顺风。
　　是这样分手的么。
　　好像之后还见了一面，当时是送别会吧。顾惜时笑得开怀，举起酒杯，星光一样的笑意透过灯光几乎闪痛了顾长宁的眼睛。
　　难怪会有这样的湿意，是眼睛太痛了吧。
　　怎么会这样难受呢。
　　被众人祝福声围起来的顾惜时瞥见到女生的情绪，有些无可奈何，赶了过来，手臂将她圈起，厚厚的外套，还满是酒味，说出的话这次却没能安慰到离别的愁绪，“等我。”
　　等待啊，其实是最难以预料的，不是吗？
　　之后再怎么等待，回了樊城这样的小地方，顾惜时也不会来了吧。
　　从那之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顾长宁今年已经33了，顾惜时，终于成了过去。
　　“唉。”顾长宁最终还是留下了这迟到十多年的叹息。
　　——“诶，同学，我们是不是见过。”顾长宁将伞抬了抬，男人好看的脸透过雨丝映在她的眼前。
　　熟悉的，好像都要让她忍不住嚎啕大哭。
　　“呐，是不是，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呢。”图书馆，女生依偎在男生的肩膀上，看着手里的小说，读了这么一句话。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有没有人会看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