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在未尽时》软小蟹

2、02 chapter

　　第一场戏的拍摄是在室外，陆导，靳楚越，莫谨桑，这哪一个人的名气都不是身后跟着一个人就可以的，前后呼啦啦一帮子人跟着才是常态，只是一场偶遇的戏码，本来也不是什么大场面，可偏偏就这助理加起来起码都要十个人，再加上化妆师、造型师、灯光师、摄影师、摄像师，各种工作人员还有群演，到最后竟有七八十人在场，莫谨桑在这之前也只有摄影棚里拍摄的经验，哪里看过这样的阵势，更何况还是在外面，来来回回都是不熟悉的人，当下便紧张到不行，脸上愈加没什么表情了，可她看了看靳楚越，发现他竟然一点紧张的样子都没有，很放松，和身边的助理有说有笑的聊着天，也对，这样的场面他经历了太多，哪里像她一样。
　　“谨桑姐，你不要这么严肃，表情稍微柔和一点啊，万一有记者来探班，拍到你这样的表情，又该说你摆架子，不好相处了。”肖钦看着莫谨桑的表情着急的不行，开拍第一天如果就有负面新闻，接下来就更难熬了，紧忙小声跟莫谨桑说道。
　　莫谨桑哪里是在乎这些事情的人，肖钦看着没说话的莫谨桑，心里都快急死了，可也不能在说些什么了，莫谨桑最难捉摸的就是她没发过脾气，但也从来没和颜悦色过，可怕的就是你根本不知道她是什么脾气，所以没法研究出任何一种相处方式，好在她平时即使多说几句，也没被责难过，可话不能多说，这点她是明白的。
　　现场的摄影师开始测试机器，调整机位，导演出来讲戏，因为莫谨桑是第一次拍戏，以前也从来没有过任何拍戏经验，所以陆导给她讲得格外细致，“车子过去的时候一定要表现出那种惊慌，紧接着就是愤怒与惊讶，脑子里闪过的就是谁这么嚣张以及面试的衣服怎么办这两种情绪，等到梁司正摇下车窗的时候再说台词……”
　　莫谨桑的脑子里本来是有些乱的，听到陆导很认真的讲戏的时候，才慢慢平静下来，她一定要好好拍完这部戏，靳楚越就在一旁看着，她不可以表现出不专业的状态，他那样敬业的一个人，大概很讨厌不专业的人吧。
　　“Action！”陆导一声令下，莫谨桑努力想象着一个热情开朗，周身都像是能折射光芒的江墨应该是怎样的姿态，她脑子里满满的都是想象出的江墨的神情，慢慢的好像她真的就已经是江墨了。
　　江墨踩着为面试特地买的高跟鞋，一身衣服是她昨晚想了一晚上的杰作，作为一个要面试设计师岗位的人，衣服哪里能马虎，既不能高调，又要能显示出品味，她纠结了整个晚上，最后才决定穿她去法国旅游的时候淘来的真丝雪纺做的长裙配上灰色亚麻衬衣，外搭一件牛仔外套，那块雪纺布料她挑了很久，纯白色的雪纺上面印着鸢尾花的暗纹，是地道的真丝雪纺，做出来的裙子不管是质地还是垂感都很棒，这样的搭配既不张扬又不会太随便。
　　本来一切都可以很顺利的，可是当一辆Huracan嚣张的带起路边的积水一闪而过以后一切都变了，那些飞溅起来的泥点子大刺啦啦的落在了江墨的纯白裙子上，她脑子里一瞬间是空白的，接下来就是不可思议的愤怒与慌张，面试的衣服毁了，她精心准备了一个月的面试就这么毁了么？考进新锐一直是她的梦想，这里有着最自由最前卫的服装设计理念，是最接近她梦想的地方，她就要这样与它失之交臂了，这一切都怪那辆嚣张跑车的主人，简直不可原谅，江墨眼里顿时升起了熊熊的烈火，射向那辆车的目光如果有温度，大概那辆车已经融化了。
　　就在江墨准备追过去的时候，那辆车竟倒了回来， “我说你驾校没毕业，何必跑出来装毕业生？”江墨现在已经完全忘记什么叫做淡定了，看着裙子上的泥点子，她满脑子都是已经泡汤的面试，偏偏这个始作俑者竟然还真敢停在她面前。
　　“基本上没毕业的可没有我这样的车技，衣服多少钱，赔给你就是了，大清早火气也太大了。”车主是个年轻英挺的男人，戴着阿玛尼的眼镜，愈加显得气宇不凡，可是语气间尽是戏谑。
　　这番话把江墨的火气点到最高，江墨觉得眼前的人简直不可理喻，认为钱能解决一切的人果然最讨厌没有之一，“算我倒霉，跟你这种人真的是无话可说。”气到极至，江墨反而没什么话可说了，有这嚼扯的时间，倒是不如想想还有什么补救方法，毕竟还有一个小时才会面试。
　　“卡，很好！莫谨桑情绪不错！”第一个镜头随着莫谨桑走进一旁的大厦结束了，导演对莫谨桑的表现很满意，第一次拍戏就能这么快进入角色，在陆导看来还是难能可贵的，毕竟她并不是专业演员。
　　莫谨桑什么也没说，只是过去一旁补妆，尽管她面上没有露出任何声色，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到底有多紧张，第一次面对面与楚越说话，竟是这样的场面，这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
　　“莫小姐，你的表情很好，我第一次拍戏可没你这样的水准，希望我们合作愉快。”靳楚越只是整理了下头发，整理完便过来与莫谨桑打招呼，两人还没正式见过面，便已经开始拍摄了。
　　“嗯，你客气了。”莫谨桑甚至连头都没敢抬，只是紧紧盯着地面，她用尽全部力气才没让那几个字抖在一起。
　　这样的莫谨桑好像显得太高傲，也太过没有礼貌了，这个圈子里向来是非最多，这样的把柄最落不得，可惜她现在根本没有力气想这些。
　　靳楚越看着快要埋到地上只露着头顶的莫谨桑，倒是没觉出耍大牌这样的情绪，只是隐隐约约觉出了她的紧张，可是他哪里明白她的心思，只是很从容的拍了拍莫谨桑的头，说了句“别紧张，加油！”
　　周围的人瞬间都星星眼了，男神就是男神，永远都这么温暖美好，即使被轻待了，也依然这么温文有礼，再看莫谨桑就好像被紧身咒定在那里一样，连头都不在抬了，果然耍大牌耍的都这么小家子气。
　　如果现在有人能看到莫谨桑脸上的表情，大概就不会再说耍大牌这样没水准的评价了。莫谨桑现在脑子里彻底一片空白，恐怕连自己的名字都已经记不得了，她沉默了大概像是一个世纪那么久，直到导演说话，她才慢慢抬起头，靳楚越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她有些痴痴的看着他，这一幕被调试相机的摄影师无意中拍下了。
　　照片里，阳光正好，莫谨桑一身素色的衣服，就算是裙子上的泥点子竟也出奇的协调，脸上的表情梦幻迷离，目光投向站在不远处的靳楚越身上，满满的都是快要溢出来的爱恋与欢喜，靳楚越长身如玉，考究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更加显得挺拔阔约，他静静的看着剧本，脸上的表情安静认真。清风拂过，莫谨桑的裙和发微微飘荡，时间仿佛是静止在这一刻了。很多年以后，在靳楚越已经升级做爸爸以后，这个摄影师在自己的摄影展中展出这张照片，并且凭借这张照片收获了好几个国际国内摄影大奖。再后来这张照片被人连同版权高价买走，从此在没人见过这张照片。

　　接下来的拍摄莫谨桑几乎有些做梦般的飘忽，根本就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了，满心满眼都只剩下靳楚越与他的加油了，导演见她有些迷离的眼神，怎么也打不起来的精神，算是彻底没法拍面试这样需要高度精神抖擞的镜头了。于是心思一转，把准备明天拍摄的镜头挪到了今天，反正都不需要太过费事的布置场景，男女主人公在就好了，一场吻戏而已，也不是什么大制作，大场面。
　　莫谨桑接到通知的时候精神系统彻底崩溃了，肖钦看着莫谨桑一变再变的面色，心里也没底了，这如果莫谨桑耍起脾气不拍了，事情就大条了，新闻怎么报，合同怎么办，导演制片人怎么答复，这些想想都头疼。
　　但好在最后这些都不用应付了，莫谨桑除了表情更加飘忽以外，没什么别的反应。这场戏很简单，就是在这栋大厦发生的，租下场地，就要在租期内尽可能的拍摄完所有需要拍摄的场景，拍摄面试还是男女主人公第一次接吻，本来都没什么大碍的，可是这仅限于莫谨桑以外其他人的想法，对于莫谨桑来说，拍这场戏的影响不亚于核弹爆炸时那朵蘑菇云带给世人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