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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五章(下) ...

  •   清晨,鸡啼时分,蒙挚晨起,惦记着这里,匆匆赶来,正巧碰上门开了。凑上去问道,“生了?”
      那少女也来不及解释,把手中的孩子往蒙挚怀里一塞,“生了,是个女孩儿。蔺姑娘让抱去给她的爹爹,远远看一眼!”
      匆匆交代完,还没等蒙挚反应过来,那少女已经又闪身进了房间,拉起房门。
      “啊!”蒙挚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怀里多了个软软绵绵的东西,低头一看一张皱巴巴的,肉肉的小脸上一对乌溜溜地眼睛正盯着他看。那孩子见蒙挚也看着她,眉毛一拧,小嘴一撇哭开了。
      蒙挚年少成亲后,夫人身子不好,故从未生养过自己的孩子。他这一贯舞刀弄枪惯了,任何冰冷生硬的刀剑武器在他手中都使得灵巧,可捧着这么个软绵绵可爱的孩子,还是平身头一回。此刻,蒙挚小心翼翼地捧着个孩子,浑身僵硬,动也不敢动,愣生生地急出一身汗来,哆哆嗦嗦道,“这…..这…..这个怎么弄?”
      “将军,你要这么抱着。”旁边有个当了父亲的亲兵指点着。
      蒙挚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好,竟然弄出一身汗来。那孩子躺的舒服了,竟然止住了哭声。蒙挚,低头一看,那怀里的小娃娃张张嘴,惬意地打了个哈欠,努努嘴,张了没牙的嘴笑开了。蒙挚一见,也乐了,“呵呵,她笑了,她笑了啊!”
      “是啊,是啊!”亲卫应和着,提醒道,“将军…..刚才姑娘让您带去给她亲爹瞧瞧!”
      “哦哦哦,”蒙挚想起这茬,小心翼翼地抱着那女婴问,“在哪儿呢?”
      “就在隔壁那间,”那亲卫一指隔壁。
      蒙挚突然想起问,“我记得这家的户主也得了疫症的?”
      “是啊。他本是此地的夫子,还是第一个试药之人呢。”那亲卫道,“都喝了这么几服药了,想来都好了。”
      亲卫领着蒙挚走向旁边另一间屋,叩门唤道,“杜公子,恭喜恭喜啊,你夫人刚为你添了位千金。”
      等了片刻,这屋里却无一声相应,那亲卫又敲了敲,还是没人。便拉开门,走进去,边走边叫到,“杜公子,杜公子…..”
      屋内只有一盏油灯,摇曳这昏黄的光亮。木头书桌前趴着一人,那亲卫跑过去,轻唤一声,全无反应。伸手推了把,还是无反应。那亲卫心知不妙,把那杜公子的身体拨过来,只见他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已是没了呼吸。手上还握着一支毛笔,笔尖停留在的纸上一笔。那笔力虚弱,字迹歪斜,却也看的出,是两个字‘浅雪’。那亲卫轻叹一声,抓起那张纸,走了出来。
      “怎么?”蒙挚抱着那女婴,欢喜地逗弄着,头也不抬问道,“怎么?还嫌弃是个女娃娃么,不肯出来看看么?再不出来,我可带走了啊?”
      那亲卫道,“将军…..杜夫子,已经去了。”
      “啊?”蒙挚一听,这才抬起头来,“不是说,喝了好几幅药了么?怎么,怎么…..”低头看看怀里的娃儿,无知无觉天真地笑着,怜惜道,“这可怜的孩子啊,还没见到父亲一面。”
      “将军,这个,是那杜夫子临终前留下的。”那卫递上刚才取来的那张纸。
      “浅雪?浅雪,这是你父亲给你取的名吧!”

      待蒙挚抱着女婴,又回到原处,却见如尘满身是血颓唐地坐在屋前,靠着柱子发呆出神。
      “这…..这又是怎么啦?”蒙挚心知不妙。
      如尘心中郁结,满身疲惫地闭上眼,不想作答。
      “怎么啦?”蒙挚看看怀里的女婴,撇撇嘴,又要开始哭起来。“这孩子想来是饿了,要找娘亲了。”
      那云姑娘,身上也沾了不少血迹,叹气道,“她娘亲,已经身故了。”
      “啊?”蒙挚又是一愣,“不是刚刚还好好的吗?”
      “产后失血,止不住……”如尘望着自己,身上,手上还残留着慧儿的血迹,可是刚才活生生的人,已经没了气息,就在她眼前。如尘无力地哑声道,“我尽力了, 真的尽力了。”
      蒙挚看如尘这般模样,也不敢再问。那怀中的婴儿,好像是感知到什么似的,突然张嘴哭嚎起来。
      “可怜这孩子,一生下来,就没了父母啊。”蒙挚怜惜地望着苦的凄惨的婴儿,道,“只是现在,这里又是瘟疫,又没有乳母的,要如何是好啊?”
      “这孩子没染上瘟疫。最好,还是先送出去为好。先去大梁附近的明阳郡,找个乳母照料这着吧!”如尘看着那孩子提议道。
      “也只能如此了!”蒙挚点头道。
      一名飞山营的士兵跑进来,禀报道,“将军,蔺姑娘,卫将军来了!”
      “卫将军?卫铮来了?”蒙挚疑道。
      “是,卫将军说是送药来的!”
      如尘一听,眼睛一闪,腾的站起来。
      是药王谷!药王谷的驱瘟丸来了。有药就有希望,刚才的疲惫颓唐一扫而光,如尘兴奋地朝外奔去。

      卫铮一身劲装,风尘仆仆站在蒙挚营帐中焦急等待。
      “卫将军!”如尘拱手一礼。
      卫铮见眼前的女子,清秀的脸上带着些许倦意,身上还沾满了血迹,一双眼睛却乌黑透亮的,带着掩不住的期盼兴奋之色。便问道,“姑娘,可是无涯子前辈的高徒?那封飞鸽传书可是姑娘写的?”
      “是!瘟疫泛滥,药材短缺,除了官府,我唯一想到的就是药王谷了。如尘无名,只能借我师傅之名,请素谷主出手相助。”
      卫铮点头道,“无涯子前辈,与药王谷数代交情,他老人家也曾助我药王谷多次。这又有是为防治瘟疫,天下苍生之事,药王谷当是责无旁贷。只是,仓促间,药王谷存的药材也不多,这第一批也只炮制出这么些。我想着你们这边急用,不敢耽搁,就先行送来此地了。”
      说着,卫铮掏出一方木盒。一打开,散发着浓厚的中药气味,一粒粒如珍珠般大小,乌黑的丹药,呈现在眼前。
      如尘取了一颗,细细闻了下,惊喜道,“果然是药王谷。不仅药材道地,而且还对我的药方加以调整。当初发过去的药方,只是初拟,这几日试下来,有些分量,药材又有调整。没想到,药王谷这次做的驱瘟丸,比我想的更好。”
      蒙挚也欢喜道,“官府的草药还在路上,药王谷的药就先到了。卫铮,你这些可真是救命的。只是,还是少了些。”
      “义父拿到那方子,又按照谷中收藏古方,调整了些。希望帮到此地的病人。不过第一次试着炮制只有这几十颗。先送来应急,其他还在炮制中,等做成了,再派人立刻送来。”
      “劳烦素谷主操心此事。劳烦卫将军不远千里,快马送来。”如尘诚心一礼,“如尘替这里的万千夜秦百姓先谢过药王谷。这些药丸,也能解救一些病人。蔺阁主筹集来的白茵草这两日也能到了,加上药王谷再炮制的,和官府陆续运来的,应该够其他病人只用,也终可解了这次的瘟疫之祸了。”
      如尘抬头见那卫铮,似欲言又止,还有话说。不禁问道,“卫将军,此次前来,除了送这驱瘟丸,可是还有其他事吗?”
      卫铮心叹,这女子果然是机敏过人。也不再迟疑,直接道,“不错,卫铮此来,除了送药,还是受人之托。”
      “一是,要将此物带给无涯子前辈的高徒,就是姑娘。”说着,送背囊中取出一用黑缎包裹之物,双手奉上。
      如尘一见那包裹的黑缎,脸色骤变。这东西,他记得清楚,是师傅的。记得师傅也而说过,这物件是他心头之物,任谁都不会给。除非…….
      如尘颤抖接过,置于案几上,挑开系着的绳结,一个通体漆黑的黑色小坛呈现在眼前。如尘心中大恸,脸色巨变,面如死灰。
      “姑娘,你还好吗?”卫铮心里明白为何她会如此,关切问道。
      如尘打开黑玉坛,双指夹了一粒黑色的棋子,握在手中。这火山黑玉岩做的棋子,细腻光滑中竟然还有一丝暖意。这是,师傅留给她最后的物件了吧。她就说,这破解火寒毒之法,世间只有一种。既然师傅强行施之,又怎能独善其身。而她竟然相信师傅之言,先行独自下山来夜秦了,终究没有陪在师傅身边直至最后一刻。
      这世间真心疼她,爱她的人,又少了一个。
      如尘心中悲凉,凄然一笑,一滴泪水无声地自眼角滑落。哑然问道,“师傅,可有留什么话么?”
      卫铮道,“我义父前些日子得了无涯子前辈的信,去了一次终南山。义父说,前辈交代过,说姑娘一见自然明白了”
      不错,她是明白。得了这棋子,她就是这棋局的执棋人了。至于对手,师傅也说过,受赠他棋子之人,就是对弈之人。
      “那…..冰川白玉子,可是在那位手中了?!”如尘猜测。
      “姑娘聪慧!”卫铮直接承认道。
      “那他……如何?”如尘问道。
      “奇毒方解,尚在药王谷调理之中。此次卫铮前来,除了送药,受无涯子前辈所托,将这火山黑玉子送来给姑娘外,还受他所托,带来一言。”
      “哦,他要你带什么话?”如尘明白,那人聪慧,必是觉察到什么不妥之处,才非要让卫铮亲自跑一趟带话来。
      “他说,天灾可避,人祸难防。他如今最担心的是,这夜秦瘟疫之际,有人趁机作乱,为害百姓。”
      “不错。”如尘道,“虽说最近有些混乱,担忧飞山营,蒙将军在此地镇守,还算平静。”
      蒙挚刚才一边听两人谈话,听得稀里糊涂,摸不着头脑。不过,这说到要镇守当地,肃清混乱,这个他可是听得明白。“这位高人说的不错。这些天夜秦这边也是有些混乱,但有我在,有路原,还有飞山营,出不了什么岔子。”
      “如此,甚就好!”卫铮拱手一礼,告辞道,“既然药已带到,话也带到。卫某先告辞了。”
      蒙挚叫到,“这么急?”
      卫铮想起那人再三叮嘱,要先瞒着众人,含糊推搪道,“我还要先回谷中再炮制驱瘟丹的。”
      “哦,对哦!那不留你!可得赶紧多弄些,送来才好啊!”蒙挚道。
      “卫将军也请带句话给那位先生。”如尘道,“凤凰浴火,涅槃重生,万望莫负师尊所托,众人所望!”
      “一定带到!”
      见卫铮的马儿渐行渐远,蒙挚才敢问,“你们说的那人是谁啊?哪位高人?我认识吗?”
      如尘轻笑一声,“一个还未完成使命,死不得的人!”
      “呃?谁啊?我怎么越听越不明白啊?”
      “现在不用明白这个。如今,我们还是赶紧去找你们的钦差大人商议下,要如何善用这些避瘟丸。”
      “对啊,对啊!”

      “有药了?”萧昭文听了这消息,心中咯噔一下,真是有惊无喜。父皇的意思,他只要点拨一下,荀白水这么聪明,早就领会。所以这白茵草隔些日子就会运来些,不过这量就控制的很好。只够预防外少量用于治病,所以这里因瘟疫死去的人还是越来越多。这无端端的,哪里又会有药来?
      “是,殿下,小民恐官府一时调集药材不足,所以飞鸽传书请药王谷帮忙所制。这些驱瘟丸是药王谷初次炮制后先送来的。数量不多,但也总算可以先用上。”如尘奉上盒子。
      “多事!”萧昭文心中暗骂。转头一看其中不过数十颗,心又放宽了些。
      “药王谷说他们还在炮制,后续还会有更多的驱瘟丸送来使用。” 如尘禀报道,“另外,阁主传书来说,他也筹集到些白茵草,大约后日就会运到。”
      “难得你们琅琊阁为了瘟疫之事如此上心,实在是夜秦之福啊!”萧昭文忍着心中的不爽,赞了一句。
      这句语中带着些讥讽,如尘如何会觉察不出来,忙到,“琅琊阁也是为夜秦万民解危,为殿下,和圣上分忧。”
      就算心中再不悦,再懊恼,萧昭文也明白,这是不能显露在脸上的。萧昭文故意沉声问道,“这里驱瘟丸,不过数十颗,救不了全部病人。你们倒是说说,这可要如何应用才好?”
      旁边默立着这孟书和抛去赞许的眼色。不错,就这样,若遇不知如何处理的,就问臣下。这样,就算以后有何后果,也绝非他一人之责。
      “以臣之见,还是如以前说的诊治。那些病人一直在再服用含白茵草的方子,已经好了一大半了,再服上这驱瘟丸,也许就可治愈了。”蒙挚提议道。
      如尘还在凝眉沉思,那孟书和突然开口提醒道,“蒙将军说的极是!只是这些人也有数百人至多,这些药丸还是不够的。”
      “那…..”蒙挚挠挠头,也不知如何是好。
      那孟书和提醒道,“殿下,昨儿个,夜秦的皇宫可是又来问药材之事了。”
      萧昭文故作头疼道,“唉,每次来药材不是都往那边送了些吗?他们也用得太快了些吧。”
      孟书和道,“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萧昭文心思一转,已明白孟书和话中提示之意。点点头道,“不错,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夜秦国主为避瘟疫,闭宫不出。夜秦诸臣也各自效仿,衙门官府形同虚设,整个夜凌城无主无法,混乱不堪。夜凌学宫的掌尊大人,来求我等相助维持治安。但这,总不是长久之计。所以……”
      萧昭文皱了眉,望着众人,试探地问道,“本使想…..这批的驱瘟丸,数量也不多,是否应先给夜秦的国主和重臣们?他们康复之后,夜秦各部衙门能运作起来,方可整饬夜秦啊。”
      孟书和眉毛一挑,低着头暗忖,此子,可教啊!
      如尘听了这话,心中咯噔一下。若如此,那这批药丸岂不是一粒都不能用于百姓。但这话又似乎也挑不出一点毛病。夜凌城混乱如斯,夜秦王朝全部瘫痪,总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蒙挚那厢边听着,也觉得没错,附和道,“殿下说的甚是有理啊。夜秦国主一日不开宫门上朝,这夜秦国就不得治理。”
      “是吗?那蒙将军也赞同本使说的。”萧昭文带着被赞同的喜悦道。“那这些药丸,就先送去宫中,夜秦国主自留一些后,重开宫门,招各部朝臣入宫,分而服之,如何?!”
      “殿下,可否留些给夜凌学宫?”如尘不禁提议道。
      “当然!夜凌学宫的掌尊忧国忧民,自然也当被国主招如宫中,共享药丸的。”萧昭文一口应承。
      如尘本想留下几颗,没想到萧昭文是要招学宫掌尊也入宫。这话是没错,不知为何如尘听了心中反而不安。
      “既如此定了!如今已是辰时,蒙挚这就将批驱瘟丸送入夜秦皇宫中!”蒙挚想着立马出发。
      “将军勿急。”萧昭文道,“没记错的话,今日还有药材运来。将军镇守此地,主理各项事务,不如还是留在此地。至于夜秦皇宫,本使想让路原将军带上飞山营三百将士,随我亲自去走一趟。”
      蒙挚略一思忖也明白,这摆明了是去向夜秦国主施恩的好机会,萧昭文如何会放过。再一想,不是还有路原在吗,心也放宽了。当下不再争辩,道,“那殿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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