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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二章(上) ...

  •   千佛寺外围一间客院内,昏黄的灯下,细细的针尖刺破了水嫩的指尖。“咝”,散着黑发,身穿白色亵衣的少女初雪,倒吸一口冷气。一滴红色血液体从白皙的皮肤间冒出,滴入一个黑色的陶皿中。
      “嬷嬷,这点血就够了吗?”初雪直愣愣地看着陶皿中小如针尖的虫子眨眼间就把那点血吸了干净,小小的身体,瞬间胀大一倍有多,圆滚滚的腹部,黑乎乎,鼓胀胀的。
      “小姐,够了!”嬷嬷一下合上陶皿,阻止初雪还要往皿中挤血的企图。拿出块丝巾覆上少女指尖,“快摁住,把血止住了。”
      那嬷嬷柔声说,“一见这种蛊虫虽说是饮主人血的时间越长越多,效果越好,可是对主人也是有反噬的。你和那个人都是刚刚情窦初开的年纪,又没有经历过什么人间情爱,只要一点血,效果就很好了。这一见是一对的夫妻蛊虫,你都用血饲养了整整三年,才把夫虫放出去的,这妻虫这最初三日,日日需滴血液饲之,然后隔日,过了七日,以后只需十日一滴血就可以驱动那人体内的夫虫,让他整夜思念,效果可持续十日之久。”
      初雪听着,脸红红的,一脸娇羞。突然,又不知道想到什么,秀美皱起来,喃喃道,“十日,十日,三年里,我日日念着他,他就只能想我十日吗?”摇摇嘴唇,抬起一双秀目,“嬷嬷,就不能让他如我想着他一般的念着我吗?”
      “小姐,不是不行,只是需要用自身血肉将这蛊虫的作用驱动到极致。那样就算再坚贞不屈的人物,也得动了心智,对这蛊虫的主人倾心相爱,衷心不二,至死方休。只是那样……”嬷嬷想起故人曾经数年里日夜忍受这体内嗜血之痛,身体慢慢消耗,直至血竭肉枯,形销骨立,熬到至死那刻,当初的丰盈丽人几乎只剩下一身骨架。那可怕的一幕,如今想来,仍然让人心惊肉跳,一时心神恍惚,神色黯淡。
      “那会怎样?”那初雪不由地抓住嬷嬷地胳膊紧张地问道。
      “唉,只是用到那方法,那虫子会反噬自身,不会长寿。”那嬷嬷叹口气,挤出笑容,“你想和他一起,总是希望能长相厮守,共白首的,不是吗?!”
      “好了,夜深了,睡吧。这几日都要斋戒念经的,可是要费心神的。”嬷嬷伺候着少女躺下,盖上被子。
      那初雪的心思却还挂在那个驱动蛊虫的极致法上,“嬷嬷,‘一见’要是反噬,会很痛苦吗?”
      “嗯,妻虫入体,从此共生一体,以主人血肉为食,那虫子啃噬五脏六腑,日夜不安,直至血竭肉枯。”想到这小小不起眼的黑虫子进入体内竟然有这样的作用,厚厚棉被下的身躯忍不住的颤抖,少女眼中满是惊恐之色。嬷嬷掖好被子,轻轻拍拍,“我的小姐,不用怕啊。这虫子没进体内就没事,只要小姐每十日饲之以血就好!睡吧!”
      初雪乖乖地依言闭上眼睛,没一刻,又睁开眼,疑惑地问,“箫声?嬷嬷,你可听见了?”
      深夜里,一缕箫声如泣如诉,悲凉沧桑,怎么能听不到。嬷嬷,听到箫声,脸色一变。但此刻寝室中大灯已吹熄,只留下一盏暗淡灯笼,淡淡地散出光晕,更看不清嬷嬷的脸上的异样。初雪拉紧被子,神色紧张到,“嬷嬷,嬷嬷,莫非是有鬼!”
      那嬷嬷点燃一边的安魂香,坐到床边,温柔地拍拍,“这里是佛门清净地,有佛祖保佑,那些脏东西哪里进的来。这么忧伤的曲子,恐怕也是个伤心人啊。”
      “听起来,真的是悲伤蚀骨,也不知道是什么伤心事!”
      “这世间伤心人,伤心事,那么多,哪里顾得来!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小姐,你还是睡了吧!”
      初雪合上眼,淡淡幽香中,听着悠悠箫声,睡意很快袭来,沉入梦乡。
      那嬷嬷,眼神一变,神色凌厉,双指如飞,迅速又点了睡梦中少女的睡穴,吹熄灯笼,跨出门,合上。闪身到一旁侧房,两个侍女已经沉入梦乡,酣睡正香,顺手又点了两人的穴位。耳边传来的箫声一变,如一声悠然长叹,看来那人是等急了。嬷嬷脚下一动,壮硕的身体居然轻灵如飞燕般腾起,借着黑夜,几个起伏,朝箫声放向奔去。

      千佛寺庙的有一处塔林,是寺内的禁地,高高低低地,矗立着几十座石塔,安放着已故高僧的尸骨,或是舍利,尤其是中间那座七层古塔,最是高大古朴,据说供着这千佛寺的开山祖师的舍利子。白日里庄严肃穆的塔林,在微弱的月光下,在残雪地上投射出或长或短的阴影,似是藏着无数的秘密,忧伤的箫声在古塔残影间萦绕,让整个塔林鬼气森森。
      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残雪枯枝,也不知从哪里吹来一具黑影。风过,黑影停在古塔间,肩宽膀圆,冲着中间古塔前的黑影,尊敬的躬身行礼,开口却是中年女人的声音:“少掌使!”
      定睛看,这大片的阴影中,还站着一个人,只是黑色的披风裹着全身,像是完全融入在这阴影中。那人并没有停顿,箫声继续,幽幽长长,似是述说着依依离别之情。那飘来的中年女人,行过礼,无言地静静站到一边。
      “呜……”箫声拖着长长的尾音,直到渐渐消逝,仿佛一声无奈的叹息。
      “都来了?!”吹箫人放下玉箫问道,婉转的女声,却是冷冷地透着寒气。
      “少掌使! ”
      “掌使大人!”
      塔林间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一个头发半白的老人,声音苍伤低沉;另一个面白如玉的年轻男子,发出的声音却是尖利地刺耳。
      那裹着黑披风的少掌使,往前走了几步,终于从阴影中步出,黯淡的月光下,一张女子的柔美容颜,有些年纪,却不掩丽色,正是那位冯夫人。
      “涂三姐?”那女人才低声唤了声。
      那个身形粗壮的中年女人,即刻报告道,“一切如计划行事,‘一见’的夫虫已经种入那萧昭业身上,那妻虫,一直由初雪的血液养着。”
      那裹着黑衣的少嘴角边露出淡淡地笑意,“那三姐可要让着蔡家小姐好好养着这妻虫。一直用处女血这么喂着,才能不断了这夫虫的相思之意。”
      “是!那个蔡初雪,情窦初开,自三年前萧昭业不过顺手帮着打发了几个小贼,这丫头居然一见倾心了。如今一心只想着那人,每十日供血饲虫,居然还嫌不够似的,恨不得多喂几滴才好。”
      “这丫头居然这么执着!”冯夫人一念闪过,冷笑一声,“这丫头,这股子执拗的劲儿倒是挺得蔡荃的真传的!”
      “蔡荃此人,为人执拗,只要有一点线索,一定会一查到底,这些年,我们毁在他手上的人可不少啊!”那老者怨恨道。
      “可惜,这人的精力总是有限,顾了一头,就定会漏了着另一头。咱大梁朝的蔡大人,殚精竭虑,一心为国,只顾着公干,难免忽略了这自己的后院,不是?!”那玉面男子笑道。“不知道,这蔡大人要是查到自己的亲生女儿竟然用着巫蛊之术,妄图勾引皇子,不知道这该如何判了?”
      “按大梁律法,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那老者恨恨地说,“杀了这么多滑族人。我们也拭目看看他要怎么判?怎么株连?”
      冯夫人突然想到什么,回头吩咐那涂三姐,“三姐,那丫头,别看平日里安静的很,想来还是个钻牛角尖的主,恐怕一招不成,还会下了狠心,拼死一搏。可千万别把那一见的极致用法告诉她,当年师傅自小修炼的身子,凭着心中的复国的执念,才硬生生地撑了几年,已算是极致了。她一个千金小姐,身娇骨弱的,这妻虫如体,恐怕是忍不了几日这噬血之痛,就得自裁了。她的命是不算什么,但至少也得等到蔡大人亲自查出来才好!”冯夫人嘴角一翘,露出一抹笑意,冷森森地犹如鬼魅。
      那涂三姐一愣,轻声嗯了一声,可不敢报刚才顺嘴已经说出口了。
      “季夫子,那位淮安才子何时打算进京?”冯夫人问道。
      “过了元宵,已经出发了。”那老者季夫子,意味深长的一笑,“春闱前,早点上京来,多认识几个学子,结交些名流,总有益处。”
      “夫子想得周到!”冯夫人笑颜如花。
      “除了春闱,这两位皇子的选妃事宜,这宫里头也要开始忙活起来了吧?”冯夫人挑眉看着那位玉面男子。
      “掌使大人,师傅说,请您放心,这一桩他自会照应着。”那玉面男子讨好回道。
      “有你师傅在,我自然放心!不过……”冯夫人笑意盈盈地说着,双眼看着那男子。
      那男子,自小进宫,人机灵,加上有人调教,在这宫里头早就混成了精怪,一个眼神,就知道别人心思。笑弯了眼,低眉顺眼到,“明瑞,明祥,自然也会在皇子们身边好好照应着的。这不,元宵灯会一回宫中,皇长子已经亲笔画了幅人像,命人暗暗去寻昨夜偶遇的佳人了。这一整天过去,想来,这会儿已有回报!”
      “那就请两位明公公好好照应着两位皇子了。”冯夫人微笑着颔首。
      “师叔……他老人家可愿出山帮我们?”涂三姐看看来人,似乎少了那个预料中的智者,忍不住问。
      “唉,师叔他…..”冯夫人,望着林间露出的一角千佛士殿堂,长叹一声,“当年师傅为了复国仇,辜负了他一片深情。如今师叔也出家多年,青灯古佛磨光了雄心,况且现在年事也高。算了,不出山,就不出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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