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十二章（下） ...
-
衔玉阁中，贺祥之听完孟书和的上报，眉头紧锁。“我说，这东海怎地突然没了消息？”
贺老头思忖片刻，一双阴鸷眼睛眯起来，闪着寒光道，“若说是戚夫人那边受了牵连，暂时无法传递消息，还算情有可原。但是海州暗点那边，怎会一点消息都没传过来呢？”
“这一桩，属下觉得离奇，想是有人可以为之，不让东海的消息传过来！”孟叔和说出自己心中的揣测，“另外，东海肃亲王是权倾朝野数十年，皆因东海王软弱，朝堂上也无一人可与之抗衡。如今，肃亲王不过离开月余，一回东海就被清算，而且之后将其党羽拔的干干净净。如此手腕计谋，凭东海王和其他的朝臣，绝无可能啊。属下，再三思虑，总觉得这背后必有高人指点！这么短时间，就让东海王重掌实权，此人倒有几分当年麒麟才子的智谋，不得不防！”
一听麒麟才子，贺祥之不仅心一沉，“麒麟才子，得之可得天下！”若不是他，这二十年前他们就能大功告成，扶誉王登基，报了北魏当年的灭国之仇。若不是他，也不至于滑族当年在大梁的根基暗点几乎被毁了干净。
“梅长苏！”贺祥之如今暗念起这个名字，都忍不住心声寒意，不得不闭上眼，长吸一口气，冷然道，“梅长苏死了都二十年！世上再无麒麟才子！”
听出贺祥之口气的不悦，孟书和识趣道，“长老说的是！只是东海墨渊之事，实在诡异，是否要派人去查实！”
“山长水远，人地生疏，派人去多有不便，何况现在正是用人之时，就先派人联系上那边海州的暗点再说。”想起另一件突然的棘手事，贺祥之皱眉问道，“贺弘，英州沈茂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么？”
“沈茂已经被关押在英州的死牢之中，但是所有沈家的银庄，生意一概被查封了！”贺弘报到。
贺祥之听了，一阵头痛。沈家面上是一方富商，在私底下可是滑族的银库，这一封，岂不是断了他们所有的钱银资助。“那你可查到什么？”
“这次是刑部协大理寺办案，说是要清查当年霍军侯的余孽残党，以除后患。这案子说是刑部尚书亲自主理，英州只是协理，英州那边探不到实情，只知道沈茂和他下面几个主事都被关在死牢，其他人也都圈禁起来，由金陵派去的刑部人把守着，外人根本接近不得。”贺弘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观察这贺祥之的脸色。
“那这边刑部，大理寺那边可有消息？”以他们在英州培植多年的，竟然一点消息都探听不到，这让贺祥之非常不满。
贺弘硬着头回到，“这桩案子是刑部尚书主理的，一切调查行事皆保密，案卷更是由尚书大人亲自保管，所以……”
“竟然查不到一点头绪？！”贺祥子的遏制不住的怒气，他亲自培养多年人，在关键时刻竟然起不到作用。
“长老，息怒！”一直坐在一旁倾听冯夫人出言道，“这事不仅贺弘探不到，连我们那些姐妹枕头边都探不到半分。只是听说此事涉及霍军候，梁帝亲自要彻查的。”
“唉！”贺祥之锁着眉头道，“沈茂也算小心谨慎之人，这和霍军侯那些交易，如何会收拾的如此不干不净！”
“长老，英州那边依附霍军侯也不是一年两年，这数十年下来，就算沈茂如何小心，难免会有那么一两件把柄落在别人手中。”孟书和附言道。
“唉！单一件落在他人手中，就是万劫不复啊！”贺祥之叹道。
冯夫人此时突然冒出一句，“长老，这英州沈茂，东海墨渊，相隔万里，但偏偏在此时紧要时刻几乎同时出了事。长老，您看，这两桩可会有关系？”
“掌使大人，这一层，属下也曾想过。但是这面上看，墨渊是东海内政，沈茂之事又是和霍军候有关，这两者似并无联系。”孟书和推测道。
“这看起来确实如此。但这两件却偏偏在此时爆出来，我觉得这冥冥之中似有联系……”冯夫人想起一人，问道，“贺弘，那个琅琊阁的蔺如尘，可查出些什么？”
“此人到金陵之后，一直蜗居于琅琊阁在京城的院中，深居简出，并无特别之处。属下在其院外留了我族的记号，也未见她理会！”
“这也是奇了！听曾长老之言，此人明明是我族中之人，还手握玲珑珮…….”冯夫人秀眉微蹙道。
“好了！”贺祥之出言打断道，“无论是东海，还是英州沈茂，事已至此，调查原因固然重要。但是，寒冬将至，我等多年谋划之事，即将来临。东海看来是指不上了，还好还有个南楚补上。南楚那个小皇帝因安郡王之事，对这梁帝心怀仇恨，比那东海更好煽动。不过有穆家军在，倒是个麻烦！”
“呵呵，长老。咱们这位高高在上的梁帝，对上次未能夺取青冥关一事，一直耿耿于怀，早在派人暗中调查。而我们这位霓凰郡主，不知和这银叶山庄，安郡王有来往，手中还有一颗南楚皇室至宝赤练珠呢！”冯夫人笑意盈盈道，“也快年底了，各处郡王军候也该回京述职。上月穆青又得了一子，加上南楚新王即位，以免异动，穆青留守边关，由霓凰郡主上京的。”
“呵呵！”賀祥之笑道，“论军事谋略，如今的穆王爷可比不得他这位姐姐。霓凰郡主既然来了京城，還是別回云南得好！”
冯夫人笑应道，“是!那就留她在京城吧！”
“至於萧昭文那處，就告訴他与大渝阳王已談妥，就按說好的行事。互惠互利，各取所需！”賀祥之吩咐孟书和道。
“另外，大梁新造的五连弩，可是攻坚克敌的利器，谅他大渝也造不出来。贺弘，别忘了好好地收他一笔银子！”
贺弘笑道，“是！”
立冬已过，小雪将至。
这一天，天还未有雪花飘落，但一阵阵刺骨凌冽的寒风已经预告着即将袭来的寒潮。
金陵城高大的城门口，依旧人流如梭。只不过，寒冷的天气让每个人裹紧了棉衣，心无旁骛，无意交谈，只管低着头行色匆匆而过。
远远的，一队五六人的快马奔来。行人们，冲冲闪到一边让出一条路来。城门口老兵，一见那领头马上骑士，赶忙指挥者手下的士兵让那来来往往的马车，行人给让条路出来。
一个小兵好奇地问道，“老袁，那是谁啊？这么远你都看得清楚？”
这说话间，那马儿已经跑近，那小兵惊到，“呦，还是个女的……”
“啪！”话未说完，那脖子上已经挨了一下。小兵不服气地回头抱怨到，“干嘛打我？”
“这是让你长点儿记性！”那老兵瞪了一眼道，“小鬼，在这金陵臣守门，最紧要的就是这眼力劲。这但凡多高的官，都得经这儿过，你且学着点！今儿，先教你认一个，这位就是我大梁镇守南疆的霓凰郡主。说来，自如今穆王爷袭爵，郡主退隐多年了，这些年上京述职的都是王爷，怎么今年来得是郡主……”
这么会儿功夫，一队人已经接近城门，霓凰见行人马车越来越多，一拉马缰放慢些马速，经过城门。城门附近的酒楼上，某个无聊闲人，见那霓凰经过，喝了一口酒，轻笑一声道，“可算来了！”
话音刚落，那刚刚经过的霓凰郡主像是听到般似的，狠拉一下马缰。幸亏那□□坐骑已是多年老马，一拉之下，长嘶一声，半立起来，但也生生地止住了脚步。后面那些骑士，也是多年战将，立马停住，疑问道，“郡主？”
只见霓凰郡主，冷冷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期盼扭头回望向身后刚刚经过的一辆马车。青蓬双辕，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马车。那霓凰郡主身后的随从们彼此看了看，莫名奇妙，不知所以。
“你们，先回府！”
“是！”穆王府的士兵都是训练有素，何况已然在金陵，也无甚危险。那些随从只当郡主是遇见旧友，一拉马缰，自先回府。
只有霓凰知道，此刻她的心跳的有多快。马车是普通马车，但是驾车人实在太不普通。那个黑衣带着斗笠的男子，不是飞流吗？飞流武功高绝，却还是小孩心性，这世上，可以让他俯首顺耳的就没几人。这么多年，连蔺晨都叫不动他，能让他乖乖地听话的，萧庭生算一个，但是萧庭生也不会坐马车。然后，就是只有……
虽说二十年前那人曾留书给她，虽说人人都说他埋骨在梅岭了，但是，没见过他的尸身，她就当他还活着。如今墓里埋着得是他的战衣，不是他的人。她的林殊哥哥，定是还活在这万千世界的某处，只是不知归处。或许有一日，他会记得回家的路，或许有一日，她还能见到活生生的他….
霓凰骑着马慢慢走到马车跟前，一双利眼一刻也不移开地凝望这马车车厢。按捺着砰砰地一阵快过一阵的心跳，霓凰淡淡地招呼了一句，“飞流？”
那坐在车夫位置上的男子抬起头来，呵呵憨笑，不正是飞流。
霓凰面上冷清平静，但那握着马缰的手微微颤动，不经意地透着心底的期盼与激动。霓凰扯住一丝笑意，假意问道，“飞流，车上可是蔺阁主？”
她不知道，那被问候的正主儿正坐在后面的酒楼上，喝着小酒，一副看戏的模样正注视着这边。
“不是！”飞流实诚，可不知道撒谎。
“那是？”霓凰试探问道。
“师父！”
“师父？”霓凰一愣，飞流哪有什么师父！当年叫那人，也只称呼“苏哥哥”而已，而且这么多年也未曾听过他改过口啊。
“飞流，你何时又拜了个师父啊？”霓凰小心问道。
“前不久，刚拜的……师父！”飞流努力回忆着，终于把这几日学的这句话说完了。
霓凰一愣，刚拜的？正想再问，那马车中传来一把低沉苍老的声音，“飞流，你在和谁说话呢？”
这声音，低沉磁性，有几分像那人，又不像。霓凰听得清楚，但也说不准，毕竟最后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已是二十年前了。
马车车帘撩起一角，露出一张童颜鹤发老者的脸来，霓凰心中瞬间沉到谷底，火热瞬间冰冻。又一次的失望，期望之外，预料之中，如同以往千百次。无奈苦笑了一声，霓凰失落地转过脸去。她终究是在做梦吧！
只要不是他，霓凰也没兴趣再知道这飞流的师父是谁了！
扯了扯嘴角，霓凰抱拳作揖道，“老先生，霓凰还以为是蔺阁主，打扰了！”
“郡主，”某人非常适时地出现霓凰身后，抱拳道，“许久不见啊！这位…….”收到对面暗含警告的眼神，“是蔺某的江湖旧友，多年不见，来金陵一聚！”
霓凰此时已全无心情再做停留，抱拳强笑道，“那霓凰不打扰两位相聚了！”说完，翻身上马，往穆王府而去。
“唉，郡主，有空，也来蔺某这儿坐坐。蔺某扫榻以待！”冲着霓凰喊完一句，蔺晨不合时宜地摇着扇子，摇头叹道，“就这么走了！可惜，可惜！”
“蔺阁主，最近是太无聊了么！”马车上人冷冷地讽了一句。
“是啊！是啊！我是很无聊，很无聊的！”
蔺晨一跃上马车，钻进那车厢中，端详着那老者的脸，不满地啧啧道，“老先生！可否请你换一张脸？顶着这一张假脸，老让我觉得那老不死还活着，怪瘆人的！”
那老者淡笑道，“是么？我可觉着这脸舒服的紧呢！”
“唉，你不要连那老不死说话的调调都学来，行不？！”
作者有话说
第106章 第十二章（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