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风炔》七杀花爷

3、第三章一品护卫

　　自幼被卖入深宫之中，便是奴才之身。一朝一夕，居住于粗使宫人的内殿之中。

　　瑾炔曾近觉得，或许这一生他也只能是这样的命运了。

　　每日天不亮便开始忙碌，一直到夜色深沉，蜷缩在风雨飘摇的断壁残垣内。或许，这就是他的一生。

　　然而，瑾炔怎么也想不到，他的命运竟然也会发生改变。

　　睁开双眼，入目便是华丽的宫殿。床榻软的十分不真实，好似是一场美梦一般。

　　瑾炔起身，身体穿来撕裂般的疼痛。一双清澈的眸子透露出丝丝胆怯，嘴唇紧紧抿着，双颊一片绯红。

　　是风湛，君临天下的王。只是一句话，便改变了他的命运。

　　软帐绯红，犹记得风湛冰冷的声音。

　　即日起，你便不再是粗使宫人，而是朕的贴身护卫，一品护卫。

　　或许生怕这是一场梦，瑾炔蜷缩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好似，这一动，变会搅乱了这场美梦。

　　“好个瑾炔，朕早朝都下了，你却还躲在这里睡懒觉。真是，叫朕好生羡慕啊。”

　　寝殿外，暮然穿来风湛的声音。

　　风湛一步一步走到瑾炔面前，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一种很新鲜的味道。

　　瑾炔贪婪的吸了吸鼻子，半晌才回过神。

　　他这是在做什么。见到风湛居然不参拜，还如此僭越的睡在风湛的床榻上。

　　瑾炔慌忙起身，一个踉跄，身体不受控制扑向了风湛。

　　风湛一愣，反手拦住了瑾炔。用他的身体挡住了瑾炔，瑾炔这才没有直接摔在地上。

　　“奴才……奴才罪该万死。”

　　瑾炔吓得六神无主，闭上眼睛喃喃请罪。

　　风湛，如此冷冽的男子，傲视天下的王者。瑾炔甚至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会是什么结局。

　　寝殿内，寂静的可怕。就连风湛微弱的呼吸声，听起来都是十分刺耳的。

　　“何罪之有。朕昨夜才说过，不必与朕拘礼。你却忘得干干净净，倒真是好记性啊。”

　　冷冽的声音突然有所转变，犹如三月春风，不着痕迹的闯进了瑾炔的心中。

　　“奴才……”

　　“嗯？”

　　风湛漆黑的眸子带着一抹危险的光泽，目光落在瑾炔的身上，最终定格在那澄澈的眉眼之间。

　　瑾炔的脸色便更加殷红了，这才慌忙改了口。

　　“微臣，饿了……”

　　饿了？

　　风湛面露疑惑之色，不由得觉得一阵好笑。这个瑾炔，方才看到他还是怕的不得了，如今竟然敢如此造次了。

　　不过，见到瑾炔毫无戒心的模样，风湛的心中欣喜若狂。他要的就是这般澄澈的璧人，而不是那个脏兮兮的小宫人。

　　风湛回首间吩咐殿外宫人，为瑾炔准备早膳。

　　宫人颔首，压低声音道：“奴才愚钝，今日的早膳可还是老样子？还请圣上明示。”

　　风湛不假思索的点点头。当然还是老样子，那个人最喜欢这寝殿的早膳，怎能有一分一毫的差池！

　　不多时，宫人们将早膳送到了偏殿。

　　瑾炔下了床榻，却是半步也走动不得。霎时，红着脸望着风湛不知如何是好。

　　“朕，带你去。”风湛呢喃道。

　　话音刚落，瑾炔便觉得整个人腾空而起，竟然被风湛拦腰抱了起来。瑾炔顿时吓坏了，挣扎着想要脱离风湛的臂弯。

　　“重的要死，乱动什么。”风湛故作生气，狠瞪了怀中人一眼。

　　瑾炔不重，整个人轻飘飘的，让风湛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好似，这个人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如此一来，风湛抱着行动不便的瑾炔。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的去了偏殿。宫内的宫人们全都看傻了眼，一时之间，流言四起。

　　瑾炔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立刻便慌了神。苦苦哀求风湛道：“皇上，微臣……微臣自己可以走动。”

　　“那怎么行！朕劳心劳神才止住了你伤口的血，若是再出了岔子，岂不是笑话。”风湛煞有介事的回应道。

　　瑾炔羞愧难当，下意识的将头埋在了风湛的怀中。昨夜的事情，他一点都不敢再去回想。

　　瑾炔发誓，这是他一生之中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风湛的身上，风湛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优雅。相较之下，瑾炔却显得粗俗了许多。

　　“圣上，微臣自幼便入宫，目不识丁。若是跟随在圣上身边，只会给圣上平添烦恼。”
　　瑾炔思虑再三，终于还是将心中的顾虑说出了口。

　　这一切，瑾炔已经思量许久了。风湛是王，而他不过是个粗鄙的小宫人。即便今时今日他的身份发生了改变，可终究改变不了骨子里的那份怯懦和无知。

　　“哦？依你之见，如何呢？”风湛歪着头，反问道。

　　“微臣，还是先行回到粗使宫人的宫中居住，以免给圣上招惹麻烦。”瑾炔不假思索，毫不掩饰的说出了心中的决定。

　　谁知，风湛勃然大怒。怒视瑾炔许久，半晌才摇了摇头。

　　第二日，风湛便召见宫内的大学士。

　　瑾炔怎么也没想到，风湛不仅找来了大学士教他读书识字，还找来了宫里面的老嬷嬷，教导他宫廷之礼。

　　一连几日，瑾炔都呆在寝宫的偏殿。白天便跟着大学士和老嬷嬷，入夜，便独自一人温习白天所学的一切。

　　这几日，风湛几乎没怎么出现。瑾炔从老嬷嬷口中偶然得知，大将军战死疆场，风湛为大将军修了将军墓，这几日都在将军墓。

　　“圣上当真是惜贤，竟然不辞辛苦督监修建将军墓之事。”瑾炔放下手中的书卷，柔声笑道。

　　老嬷嬷和大学士四目相对，面上皆是露出无奈的表情。虽然只是一瞬间，瑾炔却看得清清楚楚。他倒是觉得好奇，难不成是他说错话了么。

　　常年在宫中，瑾炔深知有些事情不是想问就能问出口的。权当是自己看错了吧，瑾炔将心思都放在了手中的书卷上。

　　用大学士的话来说，瑾炔天生聪慧。短短几日，便已经能将部分书卷通读。

　　“大人若非是启蒙较晚，相比如今已经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学士了。”大学士赞叹道。

　　瑾炔微微一笑，恭敬的施礼，却只是笑而不语。

　　旁人只看见他进步飞快，却不曾看过，他是如何挑灯夜读彻夜不眠的。

　　只因瑾炔心中带着一份执念。他要配得上风湛，配得上那个君临天下的年轻君王。

　　纵使，瑾炔不能为了风湛征战沙场，却也想尽一尽绵薄之力。

　　“风湛，等着我。待我学成之时，必定助你江山社稷，山河无忧。”瑾炔攥紧了拳头，脸色绯红。澄澈的眉眼间隐约夹杂着一丝坚毅，一份固执。

　　既然风湛闯进了他的世界，改变了他的命运。在瑾炔看来，他总也要做点什么。为了风湛，为了心中的执念，也要成为风湛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即便 ，他曾经目不识丁，如今也耐着性子一字一字的学着。

　　傍晚时分，只见一人风尘仆仆自殿外而来。那身影，熟悉的很。

　　瑾炔起身，放下手中的书卷。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凝视着来人，半晌行了宫礼恭敬道：“微臣瑾炔，参见圣上。”

　　来人正是风湛。

　　将军墓一行，对于风湛来说如同一把刺骨的刀，一点一点剜着他的回忆。

　　不知为何，方才他在将军墓中突然想起了瑾炔。一时之间竟然放心不下，宫里面的人这么多。如今他宠着瑾炔，若是有人想要暗害瑾炔，他不在宫中正是最佳的时候。

　　想到这里，风湛便是再也呆不下去了。急三火四的赶回了皇宫，连身上的衣衫都来不及换。带着一身尘土，闯进了偏殿。

　　入目，瑾炔好端端的站着。这一刻，风湛的心狠狠收紧。

　　风湛上前，猛的将瑾炔揽入怀中，也不知道是用了多大的力气。一双手死死的抱着怀中人，一丝一毫都不敢松懈。

　　“你没事便好，没事便好。朕……朕还以为你又要离开朕了。”风湛的声音有些哽咽，像是一个迷途的孩子，无助而孤独。

　　瑾炔暗暗惊讶，心说皇上这是怎么了。

　　温润如玉的声音骤然响起，瑾炔出言安慰道：“皇上，微臣不会离开的。”

　　风湛沉默不语，点点头。或许是觉得失态，终究还是放开了瑾炔。

　　望着风湛的模样，瑾炔心中没由来的一疼。这一刻，瑾炔终于明白了。

　　原来，他对风湛的感情不仅仅是感激和崇敬。

　　看着风湛难过，瑾炔心如刀绞，这大概就是喜欢的感觉吧。

　　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冲动，瑾炔大着胆子握住了风湛的手。

　　风湛的指尖带着冰冷的温度，一切都是那么让人窝心。

　　“风湛……就算普天下间的人都背弃你而去，微臣也不会离开。生，微臣会陪着你，死，微臣会护着你。若是微臣还有一口气在，便绝不会背弃你！”

　　一字一顿，字字诛心。瑾炔咬着牙红着脸，似乎鼓足了这一辈子的勇气，才说出了这样的话。

　　风湛瞪圆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人。

　　生，会陪着。死，会护着。

　　他究竟该不该相信这个小宫人的话。终究，瑾炔和那人只不过是眉眼相似，只不过他用来愈合伤口的良药。

　　这样的瑾炔，又有什么资格许下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