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其凉（散文集）》天郁格格

48、烽火

　　荒废的时光是什么，大概就是一直搁置下去的文字，涂鸦，还有当初跃跃欲试的勇气。当这些都被时间所消磨，我就明白，一切将无可改变。

　　窗外有生长魁梧的树，不知其品种，快入秋时便要掉落一地绿色的幽香，在熙攘的街道上铺陈着散不去的翠色。我几乎一路踩在这翠色的幽香里，大风扬起，纷纷簌簌，满头的清香肆意扑鼻，漫画中的景致一样。想着这该是难得的际会，我认得它来世间一遭，总要留下点什么，再被环卫阿姨粗犷的扫帚掠去，最后翻进大大的垃圾车里。

　　即便如此不能如黛玉葬花得个干净的倾覆，但还是不枉此生。

　　我也要写点什么。和以往总爱着远方和自由一样，三十年，我依旧爱着这些东西。许是因为我的安于现状，如今离这些爱着的东西愈发远了，偶尔只能在眼前寻点寄托。当然有一点确实不能怪我，疫情原因嘛，远方当下总是遥不可及了。

　　我脚下这片土地是博大又厚重的，是万千年来堆叠的广袤黄土，磅礴大气。以往我真的忽视了它，它养育了我，塑造了我，默默无闻，跟这里无数的母亲一样伟大朴实。以此地为中轴辐射方圆，山川美景、大河溪流奔涌向前，更有铁戟沉舟、烽火硝烟沉淀其中。

　　逶迤穿山而过的秦长城，是历史。穿越两千年岁月尘埃的历史，总是弥漫着恢宏悲凉的气息。这里的梯田如漫天星斗广布高原，公路在其间盘旋纵横，呼啸而过的刹那，路边似乎矗立着现代化的石碑，上有刻字，战国秦长城。

　　然后夯土一般而起的土墙一截一截地隐匿在山林之间，封土上绿色成荫，裸露出的灰土层层叠叠少有杂质，跟自然形成的黄土堆是截然不同的状态。这样蜿蜒在山梁上，沟渠间，顺着山势而去的一道道城墙展现在千年后的世人面前，总是令人惊叹的。那个尚武崇黑的王朝，奠基了千年历史进程的王朝，静躺于我们脚下的王朝，偶尔回望，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沿着山峦腹地前进，南山说那里有个海子，叫朝那湫渊。第一次听到如此诗意的地名不禁神往，美好的事物总是令人欢喜嘛。一路前去，夏日里被墨绿覆盖的黄土很让人出神，盛景江南也不过如此。这里的山总是大气的，能纳万物，我们这些碎小的步子总是丈量不完，淹没于其中，在正午的炎热炙烤下热汗涔涔。不知是翻过了几个山头，随着清风拂面而来，终于能目睹到一湾池水。

　　朝那湫渊，在秦汉时期给这片山水赋予美名，如今这躺在半山之间的池水似乎已没往时的历史沉淀感，靠近岸边的水中长着一棵枯死的树，干躯遒劲，直升而上，接着分叉成几段分枝孤零零立在那里，烂泥销骨，它可是唯一可以展现这里些许沧桑年岁的东西了。

　　到底不是尽如人意，朝那湫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