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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2、第四十八章 拓跋神童思旧人 ...

  •   石室中,寒气逼人。
      几人蜷缩在一起,互相取暖。
      “砰——”地一下,原来是寇谦之不敌姚苌,退进来时,不知触动了哪处机括,让这石室又合住了。
      他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想要告罪,却见张椒在那里隔空使着阳气,缓解左欣然的疼痛,一时也无法开口。
      待张椒终于停止了动作,左欣然惨白的脸色也缓和下来,这才纠结着开口道:“师父!”
      张椒摆手止住,自己则凝神观看冰棺里的尤流苏。
      她的七月流火衣虽然鲜亮,金辉过了三四年虽然黯淡了一些,还在流转,只可惜她高盘的飞天髻和她的脸,都已布满冰碴,模糊的不可辨认。
      他看着几人,又想起龟兹库车城下那场激战,左欣然周遭是茫茫黄沙,和那天地孤城格格不入。
      后来尤流苏为了救他,受鸠摩罗什《金刚经》所伤,在流着千泪泉的鸿沟里吐露衷肠。
      如今情人、恩人、仇人尽在眼前,世间之事,奇妙如此。
      左欣然仍有些许疼痛,但躺在郎君怀里,怎生也是欢喜的,又忽然瞧见他盯着冰棺里的尸体看,忍不住道:“怎么?你认识她?”
      张椒闻言,苦笑道:“一个故人。”
      继而转移话题道:“我不是教你在天师府安然调养身子么?你如何一人来到这长安城的?”
      左欣然白了他一眼,道:“我不来,你此刻早丢掉性命了。”
      嗔归嗔,但她仍道:“自你和远公北上之后,我在天师府便待不住了,于是瞒了三个奸令祭酒,自己下了龙虎山,从彭泽湖泛舟北上,我又不识路途,险些被人哄骗的迷失方向,幸得我有法术傍身,一道剑气震出,将诳我的那几个贼人吓得跌落水里,便过了黄河。”
      张椒听得好笑,接口道:“然后呢?”
      左欣然粉腮含怒,道:“在豫州我撞见一个五短身材,样貌丑陋的矮子,不由分说的要杀我,被我几招击败,质问于他,他却骂我如何不识得他了,还说他要去金陵城找一个什么钟神祝,让我要么杀了他,要么放了他。”
      “拓跋珪!”张椒听得心惊,自萨满教覆灭,百变郎君慕容冲回到京兆府阿房城,千发魔女钟妖儿留在金陵,独有那个中翘楚拓跋珪不见踪影,于是问道:“那你杀他还是放他了?”
      左欣然笑了一下,道:“我既没杀,也没放,只是问他见你了没有,他更是奇怪,说我们一向号称神仙眷侣,怎的会互相失散,我又说你要去长安城,我是随后赶来的。他当即皱起了眉头,说到长安城被鲜卑人占据了,我更是忧心,正巧此时,又来了一个憨头憨脑的和尚,他双腿如风,速可逐马。”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慧远,道:“和远公年纪一般大,他居然也认识我,听得我和那矮子的争辩,本来要去洛阳城白马寺朝佛,便说定那矮子,我是至人,一路御剑西北飞来,他们速度太慢,还在后面。”
      这和尚张椒一时倒没猜出来是谁,不由得皱眉不语。
      苻宏在一旁听得左欣然说话完全判若两人,忍不住张大嘴道:“张老弟,她还是洛神?”
      张椒看着他一副质疑的样子,点头道:“是!她使了太上忘情诀,记忆尽数忘却了。”
      苻宏笑道:“看洛神如今和你温润,再想起她在龟兹库车城下那副不追风尘的样子,我当真不敢相信。”
      他们俩是至人,寒气虽厉害,但侵袭还没那么严重,苻宏身边的王淡真却是身子单薄,不断打着哆嗦,粉颊发青,嘴唇发紫,苻宏赶忙将随身披风取下来,又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寇谦之插嘴道:“师父,照师娘这么说,她之后还有人来搭救我们了?”
      张椒应道:“一定会有!”
      他这句话一说,众人都似有了盼头,连冷室里的寒气也似不那么猛烈了。
      可外面却传来姚苌不合时宜的挑衅:“你们以为躲在里面就没事了?莫忘了长安城已被我胡人占据了数十年,鲜卑和羌族在这里都有布军。”
      他哈哈大笑中,果然喧喧闹闹的来了一群人,步履齐整,分为两队,一队白皮肤的鲜卑兵从甬道前慕容垂的身边涌将过来,另一队黄皮肤的羌兵则从甬道后涌了过来,各各持着火把,腰挽强弓,背挂箭囊,怕不有五六十号人,一下子照得苦寒的石室热似火山。
      “放!”随着姚苌一声令下,甬道两边的鲜卑兵和羌兵已经一边往门缝这边扔火把,另一队射起了火箭,于是窄小的甬道里就瞬间烟雾弥漫,姚苌赶忙闪开。
      他说动手就动手,杀了众人个猝不及防,里面唯一的女眷王淡真忍不住尖叫起来。
      那些箭矢虽然只零零散散射进来几支,被寇谦之以袖风尽数震落,但更多地直接‘夺夺’‘夺夺夺’打在石室上,掉落下去,被下面的火把烧的劈啪作响,黑漆漆的浓烟直接顺着门缝飘了进来,寇谦之一闪,浓烟立刻四漫在冷室里,呛得人睁不开眼睛。
      “卑鄙!”昙邕一边狠狠扇着鼻子,一边忍不住大骂。
      张椒已瞅准时机,挥出两道鸳鸯指和比目指,三色光芒交映,组成一个光幕,直接将射进冷室的两支火箭反弹了回去,打歪在外面的墙壁上,有见机快的鲜卑士兵闪过了飞溅的火星,但仍有好多离得近的羌兵被躺的皮肉发泡,上蹿下跳,大呼小叫。
      更有不幸的反弹回去的火箭插在了他们身上,点燃他们身上的盔甲,同伴虽然无奈,但也只得以刀戈将他们推了前来,任他们自燃而死。
      此时偏又响起一声佛号:“南无释迦本师佛,檀越且慢。”
      继而是一个暴戾的声音:“姚苌一向视人命如草芥,法显大师你和他废话什么?”
      声音过后,已倒塌的冷室墙壁前便站立着一个黄色脸庞的和尚,还有一个面貌丑陋,扎着两个冲天髻的矮子。
      冷室里左欣然听声音便知来人是谁,道:“诺,就是这两个了。”
      张椒知道,但没想到法显也会,昔日他和左欣然、尤流苏被困恒山素女峰的石室,若非钟妖儿带来了法显所捉的穿山甲,他们也不得出来。
      一时又听外面喧哗复起,原来是姚苌,拓跋珪勃然大怒,哇呀呀抽出水生刃,和那些羌兵
      自从萨满教灭,慕容垂和姚苌日益坐大,早不把他这个个中翘楚
      拓跋珪好歹修为也在化人之境,四处虚影分身作怪,惊得羌兵一个个头晕眼花,不知道对付哪一个,他则趁机挥出一道道刀印,蓝色的刀光和红色的血液一起飞溅,早将数十个羌兵砍翻在地。
      剩下的白皮肤鲜卑兵不自觉退到了石室深处,聚在慕容垂身边。
      “慕容霸!”拓跋珪的牙齿里都是恨意,一步步靠近慕容垂,道:“是你杀了我爹!”
      “善哉!善哉!”法显合十念诵。
      姚苌见亲兵霎息被砍了个遍,也是大为吃惊,但拓跋珪已逼近慕容垂,他之前虽然想杀慕容垂,但如今同一阵营,慕容垂一死他也难活,于是陪着笑道:“拓跋兄弟,怎么着你也和北霸同是鲜卑族的,苻坚昔日灭你拓跋代国,迫降你祖父,我杀了他,也不过是为你复仇。你应当趁苻秦国灭,再兴代国,与我等并起狼烟,逐鹿中原才是。”
      拓跋珪听他一说,也觉深有道理,昔年慕容鲜卑的燕国势大,欺辱的拓跋鲜卑抬不起头来,他父亲拓跋宴就是被慕容垂所杀,然后苻秦出兵灭了燕国,他爷爷拓跋什翼健赶忙出逃,代国于是也降父亲,他便被送往长安。
      苻坚虽然使代国免受燕国之欺,但代国名存实亡,这之间的恩怨实难说清,而且他自八年前便被苻坚重用,如今又怎能
      于是他破口大骂道:“无耻之徒,忘恩之辈,如何与你共存?”
      ·慕容垂终于扶着墙角站了起来,猛烈的咳嗽着,道:“姚大王不必劝解,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便让这拓跋珪与老夫一战,老夫倒要看看他有多大能耐。”
      拓跋珪睁大眼道:“那你就试试!”
      他两臂轮转水生刃,如风车一般旋转着向慕容垂劈面砍去。
      慕容垂则单手持枪,样子虽不潇洒,抵挡着他那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二人同为鲜卑族,这一交战,火花四溅,金戈铿锵之声不绝于耳。
      姚苌则看向了一旁静立不动的法显,道:“这位大和尚想必也精通佛法,不知比西魔鸠摩罗什如何?”
      法显这才默默开口道:“鸠摩罗什是西方菩萨,我法显不过是维摩诘。”
      姚苌哈哈大笑道:“鸠摩罗什位居菩萨之位,维摩诘不过号称居士第一,我看依你修为,做个罗汉亦不为过,你若归降于我,保你在北方传教,只居西魔之下。”
      法显面无表情,道:“多谢大王美意,而今佛法微末,不传也罢。”
      姚苌变了颜色,道:“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好,你若能接我一铜锤,我便放张椒一伙出来。”
      他刚说完这句话,旁边的石室已轰然打开,露出了冰棺前的张椒一众。
      那边慕容垂一看到有异动,虚晃一枪,叫道:“姚大王,撤!”
      他这一枪极近平生之力,枪花旋转如龙,拓跋珪不敢轻缨其锋,躲了一下,却已被他夺门而出。
      姚苌也反应过来,再没有和法显一较长短的念头,提起身边两个羌兵的尸体,一个往冷室砸来,一个往拓跋珪砸去,自己则几个纵跃,消失不见。
      原来外面对峙的一刹那,寇谦之急的又要出去,刚撞上尤流苏冰棺上一个凸起,封禁的门就那么开了。
      张椒心下黯然,面具人此招设计,明显是为了保护尤流苏身躯,不保护尤流苏尸躯的人,也绝对会冷死在这里。
      他看向对面的法显和拓跋珪,道:“法显大师为何来至中原?”
      “南无释迦牟尼!”法显先宣佛号,才道:“贫僧自继承大孚寺寺主以来,日夜想到白马寺瞻仰浴佛佳典,谁知去年来时,听得活佛已和南仙坐化于青城山,他的弟子跋陀罗又闭门谢客,是以今年又来。”
      张椒一怔,去年苻秦大举南侵,活佛竺法雅留了跋陀罗守白马寺,自己以为可以大举,使小乘佛法过江而来,岂料自己和张成双双坐化,就连面具人也被自己所杀,跋陀罗自然再无心举行浴佛节了。
      他又看向拓跋珪,道:“拓跋神童,你今何去?”
      拓跋珪眯起了眼睛,使自己本就猥琐的脸越发丑陋,摊手道:“萨满教如今覆灭,钟神祝又不回北方。我上月接到母亲书信,叫我回漠北,统率族人。”
      张椒道:“既然法显大师参佛之后,要回并州清凉山,不如你二人结伴而行。”
      “南无释迦牟尼!”鸠摩罗什醒了过来,合掌道:“我大徒道生,此刻应在白马寺,贫僧当唤他归来。
      三位高僧对视,彼此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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