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眷侣》自由山人

208、第五十八章 公主大婚人空巷

　　四月十六。
　　张椒已醒来。
　　一般醉的人，都记不得昨晚发生的事，他却记得，记得很清楚。
　　他现在终于明白去年在监斩台上面具人问尤流苏的话了，他的意思是问尤流苏的容颜是否被自己看过，那时自己并没有，尤流苏却点头了，这份情埋藏的该有多么深？
　　只是苻宏问他的时候，他却依然拒绝。
　　于是苻宏就劝，冉桐雨也跟着劝。
　　一直劝到黄昏，张椒还是没有松口。
　　他这一天甚至没有吃饭，只喝酒，一葫芦一葫芦的喝。
　　当然，也去了几次马厩，抚摸铁血的头颅，给它喂酒。
　　好像在他眼里，一匹马比尤流苏那般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有诱惑多了。
　　夜晚，月依旧圆，比十五更圆。
　　面具人来了，张口就问：“你同意否？”
　　张椒摇头。
　　于是面具人转身就走。
　　苻宏奇怪地看着面具人的背影，实在搞不清楚，他昨晚还要杀张椒，现在怎么不吭气了？
　　张椒在继续喝酒。
　　四月十七，月有损，好似无端地被人啃了一口。
　　尤流苏来了，穿的依旧是紫色的七月流火衣，又高贵，又典雅。
　　七月流火，八月麦黄，九月授衣。
　　四月呢？是不是是情人成婚的时刻？
　　她低着头，问他：“木头，你不愿意？”
　　他平静地注视着她，摇头。
　　她抬起头，眼神是那么柔和：“你忘不了她？”
　　他点头。
　　她道：“我要你死，你同意否？”
　　他点头。
　　她笑，转身，缓缓向外走。
　　他还是那么平静的注视。
　　苻宏和冉桐雨大是叹气，苻宏还在推着张椒，冉桐雨已跑上前去追。
　　她却跑了起来，冉桐雨根本追不上她的脚步，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她的啜泣声。
　　昨天她依旧这么落寞的归去，那是她父萨满不同意。
　　现在，是张椒不同意。
　　她曾天真地以为，随着两人相处之多，他会移情别恋上自己。
　　可事实却告诉她，她的想法是多么愚蠢。
　　她内心之伤可想而知。
　　冉桐雨返回来，狠狠瞪了他一眼，拉着苻宏走进庭院里去了。
　　只剩下张椒一个人了。
　　偌大的庭院，凉风寂寂，吹落梧桐叶子满地，明明在夏日，却一副秋残的场景。
　　张椒瞧着那越来越小的黑影，心内波涛难平。
　　尤流苏虽然叫他木头，可他又不是真的木头，岂能不知？
　　只是，他心底还藏着一个人。
　　他曾为这个人相思成愁，彻夜难眠。
　　他以为随着时间的流转，他能够忘记她。
　　事实上他也快忘记她的模样了。
　　直到他在幽州蓟城下再次遇见她。
　　往常的相思杂乱如麻，一齐涌入脑中。
　　他才知道他根本忘不了她。
　　还有，他是大晋子民，她却是大秦千金公主。
　　有大晋，就无大秦。有大秦，就无大晋。
　　无论哪国灭，对两人都没有好处。
　　可是她为他，就好像他为左欣然，付出了太多。
　　她本来爽朗直率，大胆豪放，却为了自己相思瘦骨。
　　要他为她死，他不会皱眉头。要他为她成婚，他却绝不愿意。
　　他拿出来酒葫芦，往口里灌。
　　四月十八，夜晚。
　　月亮比昨日缺的多了，就好像被天狗咬了一口。
　　大秦天王苻坚的随身太监，韦华前来降旨：革除张椒镇北公之位，降为庶民。
　　仅仅一日，张椒就由三公降为平民，这落差平常受不了的人直接会去自杀。
　　可他却去选择喝酒。
　　五粮液的滋味，就好像他的心一般杂乱。
　　四月十九，月亮残损的更厉害，是个凸月。
　　老韦又来了。
　　他一来便用一种很生气的口气道：“大秦天王有令，庶民张椒屡放敌寇，瞒上不报，乃是欺君之罪，本该问斩，但念在国庆与公主成婚之日在即，暂且打入天牢，等秋后处决。”
　　他冷冷地瞪着张椒：“不要以为千金公主除了你，就没有嫁的人了。”
　　张椒哑然失笑，他没料到苻坚是如此的爱面子，这么快就又抓自己了。伴君如伴虎，果然非虚。
　　可是他愿意再一次被问斩，为尤流苏。
　　苻宏和冉桐雨就这么看着张椒被带走，别无他法。
　　自己父王下的令，乃是一国之君，苻宏知道劝不了，只有想办法。
　　好在秋后离现在还有好几个月。
　　只是他奇怪的是，张椒已经下狱了，跟尤流苏成婚的，又是何许人也？
　　四月二十。
　　他和冉桐雨来到城中，使了银子打听，才知老毛没有说错，国庆和婚礼照常举行，不过地点不但在前将军府迎亲，而且吃饭时要在长安城最大的酒楼，钱生钱举行。
　　一大早，钱生钱便开始张灯结彩，五层的酒楼前爆竹声噼里啪啦，酒楼上挂满了彩带红巾，张着大大的两个‘喜’字在金字‘钱生钱’的招牌上，显得又热烈，又喜庆。
　　城南的前将军府本来是前将军彭超的府邸，自从前将军彭超和后将军俱难进攻扬州失利后，天王苻坚便斩了彭超，贬俱难为庶民。
　　于是前将军府就废弃了。
　　如今废弃的前将军府已扩修成镇北公府。
　　又高大，又气派，又辉煌，又隆重的府邸。
　　进进出出的宾客多如潮水，简直快要把门槛踏破。
　　废府真正成为了门庭如市的重臣居所。
　　只因为这里面有新近继任的镇北公。
　　另外城南的萨满殿也不再接受香客朝拜，也开始大张鼓舞的装扮，把原来的漆黑冷厉装扮的金玉满堂，喜联更是四处张贴：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大秦千金公主和镇北公的婚礼，是如何也不能马虎的。
　　四月二十一。
　　钱生钱开始邀请客人，并且宣布：今日来这里的人一律免费。
　　今天的酒一律是一坛价值百两的天下第二名酒，高贵之酒，西凤，足有三四十坛。
　　只可惜，免费的机会轮不上平民，来的都是些王公贵族。
　　不过挤着看热闹的长安百姓可真是不少，真正达到了万人空巷的效果。
　　三公里的丞相苻融，太尉吕婆楼、御史大夫寇遗，九卿里的龙骧将军慕容垂，廷尉姚苌，骁骑将军吕光，京兆尹张天锡，甚至是苻坚分封在外的几个儿子，都备了一份厚礼送来。
　　各州刺史，地方小官听说是公主大婚，赶忙拿出私藏的金银布帛，敬献过来，以防天王震怒。
　　另外西域的三十六国，臣服大秦的几个也都派使节前来，甚至远一些的天竺和波斯都有人造访。
　　清早，穿着红艳艳的喜服，带着高冠的镇北公骑着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在前呼后拥下，从镇北公府前往萨满殿迎亲。
　　他真的把头上盖着红布的千金公主迎了出来，坐进后面的轿子里，震天的锣鼓开道，一路向外撒着铜钱，来到了钱生

　　钱。
　　苻宏不认识这位镇北公，却从那女子的身形辨出，的确是尤流苏。
　　他和冉桐雨挤在人群中观看，冉桐雨气愤不过，差点要冲出去拦阻，但被他拉住了。
　　婚礼照常举行，钱生钱上面人都快要挤爆了，桌子之间的间隙甚至快连一个人都穿不过去。
　　镇北公和千金公主如约地出现在酒楼。
　　伴郎是萨满教百变郎君，大司农慕容冲，天下第一美男子。
　　新郎也长得面红齿白，颇具英气。
　　伴娘是盘着灵蛇髻，身子走起来在扭的金发波斯美女，萨满教神祝，钟妖儿！
　　不过能获得万千宠爱的她这一次的风头被另一个人压制了。
　　那就是新娘，大秦千金公主，萨满教圣女尤流苏。
　　她换下了往常紫色的七月流火衣，换上了垂地垂地的红裙，胸前绣着两只交颈的喜鹊，行走间身段优美，姿态高雅，让想要瞧她红头巾下面目的人都自惭形秽。
　　于是口哨声，喧哗声，叫好声大起，这些王公贵胄们现在就好像和往常的市井泼皮没什么两样，吵闹不堪。
　　最后还是寇御史站起来摆手才让众人镇静下来。
　　新郎新娘同牢酒敬过诸人后，就来到了顶楼上。
　　顶楼上只坐着两个人。
　　大秦天王苻坚，萨满教大萨满面具人。
　　面具人作为女方的家长，怎么可能不来呢？
　　苻坚穿着一身普通的灰色长衫，却有积威多年的帝王之气自然散出。
　　楼下的百官千客叩拜，山呼：“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苻坚摆手示意众人站起，然后道：“今日乃吾大秦建国二十年，本应大赦天下，又逢千金公主与镇北公成婚，实是千载难逢。孤便下令，举国同庆三日，免交一月税赋。”
　　众人连呼：“天王圣明！”
　　爆竹声适时响起，这场婚礼当真比新年还要热闹。
　　然后镇北公和千金公主尤流苏就开始叩拜苻坚和面具人，准备行结发礼。
　　当听到老毛宣呼“一拜天地”的时候，苻宏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张椒从头到尾都没有来。
　　当宣呼“二拜高堂”的时候，冉桐雨准备冲上去拉住那位‘镇北公’ ，狠狠掴上几个耳光，可偏偏被人潮拥住，差点挤下楼去。
　　一直到喊完“三入洞房”，镇北公继续迎着花轿回到镇北公府。
　　他们两个也只能看着，毫无办法。
　　于是他们来到了天牢，准备质问张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