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莫负眉间雪》司徒幽女

26、春秋不必候，纷乱仍携手，生死如流云飞沫（三）

　　秋江乔装打扮了一番便进入了大宛，一路上直奔商陆所在的地方。
　　商陆是位药师，他在的地方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并在唯一的出口处以毒花为瘴，布下了一个生死阵法。
　　因为现在在楼潜的身体里，所以他没有佩戴商陆给予他可解毒瘴的玳瑁，还好那个阵法的破解之法，他早已熟记于心，情况还不算太糟。
　　为了方便秋江每年来找商陆调养身子，商陆特意研制出了一颗白色玳瑁，世间唯有一颗。
　　那颗玳瑁是商陆以多种药侵入，改变了它原来的色泽，除了能保证秋江安然穿过毒瘴，还能驱邪避祸，解世间大多数的毒。
　　没有那颗玳瑁，想要进入商陆的药谷，就必须服下他所研制的解药。
　　而秋江目前正处于一穷二白，什么也没有的状态，所以事情变得有些棘手。
　　还好他是一个人来的，可以硬着头皮闯一下。
　　在昏迷倒在毒瘴里的那刻，秋江觉得，自己一定是高估了楼潜的身体和自己的能力。
　　再次醒来，秋江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商陆的小木屋中，有一绿衣小姑娘正在为他熬药。
　　“你醒了啊？”见他醒来，小姑娘放下了手中的扇子，小姑娘眉眼弯弯，笑眯眯的向他走来。
　　“你是？”秋江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我叫冉离，老冉冉其将至兮的冉，离别的离。”绿衣小姑娘，不对，是冉离答道。
　　“嗯，我叫秋江，来找商陆的。”秋江言简意赅的说道。
　　冉离？他以前未曾见过这个小姑娘啊！
　　冉离点点头，示意了解，来这里的，基本都是找商陆治病的：
　　“我看你似乎是懂谷前的阵法的，所以才出手相助。只是这样的话，你应该知道，要过那毒瘴，需要含着解药，你这样冒冒失失的闯进来，不怕有去无回吗？”
　　“我当然知道，只是我有个很重要的朋友需要治疗，我也还有一些事要处理，等不起，也拖不起，所以才冒险一试。多谢冉离姑娘的救命之恩。”
　　冉离狡洁一笑：
　　“很重要的朋友？是心上人吧？”
　　秋江有些羞涩的别过了脸，没有回答，他现在还不清楚，自己对池安好的心意。
　　“好了，不逗你了，商陆出去了，算算日子明天就能回来了，你就先在这里住下，等等他吧。”说完，冉离便将熬好的药倒好，端给了秋江。
　　秋江说了声谢谢，也不含糊，一口气就把药全部喝完了。
　　以前在皇宫里，他喝过更多的药，早已习惯了这份苦涩。
　　喝完药，秋江与冉离闲聊起来：
　　“不知冉离姑娘是商陆的何人？我以前来未曾见过姑娘啊？”
　　听到这个问题，冉离的笑容明显僵了一下，只是她恢复的很快，秋江并没有看到：
　　“我平常不住这里，只有商陆不在时我才出来帮他看管这间屋子。”
　　“那冉离姑娘平常住哪儿？离此处可远？既然今晚姑娘让我住在这里，想必是要回去的？可需秋江送姑娘一程？”秋江继续问道。
　　这一次，冉离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她一脸平淡的开口：
　　“不用了，我就住后面的药池。”
　　秋江沉默了，他来过这里多次，当然知道木屋后面的药池是什么地方，他的那颗白色玳瑁，就是从那里炼制出来的。
　　原来这个姑娘是个药人。
　　商陆也真够残忍，竟然以活人来炼制，而这个名叫冉离的小姑娘也够有毅力，居然活了下来。
　　如果不是她提及，自己根本无法看出她是一个药人。
　　话到此处，冉离觉得没有再与秋江交谈的必要了，她转身向外走去：
　　“秋江你可真多疑，你问那么多，怕不是为了了解我吧？你不过是在怀疑我的身份罢了。”
　　“不过你别担心，戳到我的痛处并非你本意，所以我不怪你，你就安心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早就可以见到商陆了。”
　　说完，冉离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秋江这一刻自我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过分。
　　但冉离没有给他任何表示歉意的机会，待秋江反应过来，已搜寻不到她的身影。
　　秋江只好先在商陆的小木屋住下，想着以后应该还会有机会与冉离相遇，到时候再好好向她致歉。
　　商陆第二天真的回来了。
　　秋江醒来时，商陆正在整理他的草药。
　　商陆这个人，从秋江认识他开始，就是一个没有太多表情的人，对于自己的家里多出一个人，他也无动于衷。
　　“商陆。”秋江洗漱后便来到了商陆身边，看他摆弄那些药草。
　　“嗯。”商陆算是回答了。
　　秋江知道，只要他不开口，就算在这里看一天，商陆也是不会理他的。
　　除非他破坏了商陆的东西，而且那件物品必须对他有特殊意义，比如那位姓夏的姑娘留下的。
　　“商陆，我是秋江。”秋江解释道。
　　这一次，商陆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只是仍没有答话。
　　“我真的是秋江，你以前送过我一颗白色的玳瑁，是你淬炼很久才得到的。你还跟我讲过，你和一个名叫夏枯的姑娘的故事。”秋江继续说道。
　　商陆终于开了口：
　　“这些只要用心一点儿，都可以查到。”
　　这是不相信他的意思了，看来他必须拿出一些铁证：
　　“那夏枯的尸身了？你曾经跟我讲，夏枯在炼妖塔里魂飞魄散，尸身难寻，拜托我帮你四下打听，如果我现在告诉你，夏枯的尸身就在长罗王宫的地下宫殿里呢？”
　　听到此话，商陆的神色终于变了，他的眼里闪过一抹难掩的激动：
　　“你确定吗？”
　　秋江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来到这具身体里之前，刚好查到这个消息，本想你这次为我调养身体时告诉你，却未想到还没等到那时，我已成了另一个人。”
　　“不管你是不是秋江，就凭这个消息，我可以帮你做任何事，因为她对我很重要。”这一次，商陆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诚恳。
　　秋江不知道，商陆说的重要，是那个消息，还是那位叫夏枯的姑娘。
　　是她，还是它了？
　　“我不需要你帮我什么大忙，我只想你跟我回莺歌海，帮我给一个人治疗手臂。”秋江道。
　　“据我所知，现在莺歌海正在和大宛交战吧？”商陆的语气又恢复了平淡。
　　“按我的了解，你似乎从来没有什么家国意识吧？你会在乎这个？”而且，他都不确定商陆是不是大宛人。
　　“不在乎。”商陆想了想，才回答道。
　　“那就行了，我们走吧。”秋江开心的笑了，商陆比他想的好拐多了。
　　商陆听话的放下手中的草药，收了些东西，便示意秋江可以走了。
　　路上，秋江向商陆提起冉离：
　　“你练的那个药人，不需要告知她一声吗？”
　　商陆的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没关系，她哪儿也不会去。”
　　原来商陆除了夏枯，还会为别的人动容。
　　看来，那位冉离姑娘不一般啊，秋江突然觉得，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
　　当然，商陆都这样说了，秋江也不好多管，只能以后寻找机会好好盘问。
　　他想以后总会有机会再见的，而他冒失的歉意就以后再传达吧！
　　那时的秋江还不懂，有些人，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待秋江和商陆日夜兼程的赶回远山城的时候，远山城已经被围将近一个月左右，粮草和其他物资都已达到极限。
　　秋江先连夜悄悄把商陆送会军营，然后立刻去城外找剩下的池家军。
　　在从大宛回来的路上，他已经想好破敌之策了。
　　在送商陆进城时，他已经了解了大致情况。
　　算董祁和唐奕这两个小子聪明，及时以泥土敷填损坏的城壁，导致大宛士兵死伤上万仍无法占上风，战况遂渐趋于胶着。
　　这对秋江来说是非常有利的，刚好给了他从大宛一去一回的时间。
　　而且远山城的三千士兵中，只有两千是池家军，另外八千，分成两拨驻扎在离远山城不远的地方。
　　秋江先迅速赶往洛城，用池安好给的令牌调遣了那里的五千池家军。
　　这些军队从洛城火速发兵，通过远山城西南方的阴陵大泽，与驻扎于道人洲的另外三千池家军会合，乘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抵达邵阳洲另一端。
　　八千池家军在秋江的规划下，仅花一夜时间，便奇迹似地在该地筑起一座营垒。
　　这座营垒与大宛营相距仅百余步，让大宛的将领大感惊异，而池家军这种鬼斧神工的技术，亦深深撼动了大宛军的士气。
　　同时，秋江又派人潜渡姚水，通知远山城内的董祁、唐奕二人援兵已到。
　　众人接获此捷报，尽皆士气大振，干劲十足。
　　虽然大宛军队先后针对邵阳洲上的远山城守军主营发动攻势，但皆被董祁和唐奕的巧妙战术所击退，大宛的一些将领还因此负伤。
　　接下来的时间里，秋江便想办法支援远山城内的守军，可他每每派人至姚水北岸割运粮草，皆被驻于北岸的大宛将领派兵掳掠。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秋江便派出千余人在北岸修筑城垒，与大宛军队相峙。
　　而且秋江指派部将赵草据守此城，因此，这里后来被称为赵草城。
　　赵草城除了确保池家军粮草无虞外，也等于间接切断了大宛军队的补给通道。
　　秋江接获战报后，指示董祁、唐奕二人乘坐战舰，对两座桥梁发动火攻之计，大宛军队遭遇重大打击。
　　一月后，姚水暴涨达七尺，秋江以董祁为首，带领裴硕、李文等人，乘机以水军对大宛军发动攻势。
　　并派唐奕带人，用载满油料和草料的小船焚毁了两座桥梁，大宛军队顿时溃败。
　　大宛两名主帅各自奔逃，而士兵投水而死者达三万，被杀者甚至高达十余万。
　　而伤好后的池安好见状，亦率兵冲出远山城，追击败退的大宛军，生擒五万人。
　　大宛军阵亡将士遍布姚水百余里，而大宛主帅仅以身免，逃至晓风城。
　　远山之战，莺歌海大获全胜，而大宛军几乎全军覆没。
　　这场以少胜多的战役，让年仅十六的池安好与楼潜，闻名五国，从此，莺歌海不仅有女战神池安好，更有用兵如神的楼潜，莺歌海实力大增。
　　而大宛因战败，为了能抵挡住莺歌海强烈的攻势，和趁火打劫的帝天，与长罗和亲，以嫁公主冉离为条件，取得了长罗派兵支持。
　　在长罗的帮助下，大宛最后以割让晓风、残月二城给莺歌海，十年内，每年上交一万岁币的代价，与莺歌海签订条约，终于止住了灭国的趋势，史称远山之约。
　　而趁火打劫的帝天也与大宛签订了协议，每年得两万岁币，期限同莺歌海相同。
　　长达半年的之久的远山之战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