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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生死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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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别离,古有皇英之二女,
乃在洞庭之南,潇湘之浦。
海水直下万里深,谁人不言此离苦!
日惨惨兮云冥冥,猩猩啼烟兮鬼啸雨。
我纵言之将何补?
皇穹窃恐不照余之忠诚,雷凭凭兮欲吼怒。
尧舜当之亦禅禹,君失臣兮龙为鱼,权归臣兮鼠变虎。
或云尧幽囚,舜野死。
九疑联绵皆相似,重瞳孤坟竟何是?
帝子泣兮绿云间,随风波兮去无还。
恸哭兮远望,见苍梧之深山。
苍梧山崩湘水绝,竹上之泪乃可灭。
——李白。(远别离)
天寒色青苍,北风叫枯桑。厚冰无裂文,短日有冷光。
冬天,大雪纷飞,满地堆积着厚厚的白雪,整个金壁辉煌的皇宫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一片。
入冬了。这事也该来个了结,最亏欠的莫过于痴情一片的夏日趋。葵渊自流产、皇上与皇后的事件后一直情绪低落,总是愁眉苦脸忧郁不已。夏日趋默默的看在心内,他虽已登基一个月,贵为皇帝,可是他实在是不想以权势去逼迫自己心爱的女人。总是在处理政事后走到葵渊的内宫默默的看着或是浅眉底眼地画画,或是忧郁伤感的拿诗在手,见得最多的莫过于是她十指尖尖穿针引线缝新衣。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夏日趋念念有词,转身离去。
太后自夏日趋死后身体虚弱不已,太医摇头叹息都说:“此是太后心病,失儿之痛、思儿深切,日积成疾,只能盼望颜妃娘娘多多陪皇太后解郁才是”太医的话夏日趋听在心里,心急如焚,葵渊瞧见他的急切道:“皇上切莫着急,臣妾会多抽空待皇上孝敬母后的。皇上日理万机,身体要紧,莫要在重要关头生病呀。”
夏日趋稍微镇定了神魂,眼睛含着温柔的对葵渊道:“葵儿,麻烦你了。”
葵渊福了福少年恭送皇上,太后苍老憔悴的面容倒影在她的眼内,她温柔的吩咐旁边侍侯的宫女道:“去,把太医开调理身体的药善准备好。片刻,要侍侯母后食用。”
“回娘娘,是。奴婢这就去吩咐厨房。”紫色素衣的宫女领命福身离开。
太后醒来,看见葵渊在一旁吹药询问:“皇儿有来看哀家吗?”葵渊看见皇太后情绪过来,便扶她枕在床沿边,恭恭敬敬回话:“母后,皇上刚立刻不久,非常担心母后,不过,臣妾劝皇上回宫就寝,龙要紧,何况现在新帝即位更是常为稳定局势呀。”
太后眼露精光不露声色道:“颜妃,你这样为皇上着想是对的,可有些事是不能越界的,你只需做好本份便可,你可知道?”葵渊自是聪明人,知太后暗里话的意思毕恭毕敬道:“臣妾明白。母后可要用药?”
“嗯,历代以来女鬼为后管治后宫,不可越权过文朝政之事,如今渐儿又因皇上妒忌心重而招来杀身之祸,此次一定要把关严实选后才是,以后你便协助皇后管理后宫吧!”
“是的,母后,臣妾明白。”葵渊乖巧的低头顺从,太后满意的笑了。如不是渐皇儿非要她不可,说不定此刻她会是趋皇儿最乖巧的王妃吧。
翠黛眉低敛,红珠泪暗销。
葵渊沐浴穿衣后看见夏日趋已在纱帐内等她,心一震,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坐在梳妆台,放下乌黑如瀑般浓郁的长发,夏日趋淡笑:“葵儿,我愿以为苍天作弄,却不然到最后还是能和你白头偕老。”
“皇上,母后要你选新后之事与你说了么?”葵渊被他拥入怀里,淡然问。
“选新后之事?不,我属于你当我的皇后,若然母后硬要我选我会以国事繁忙为由推迟,待母后走出思念皇兄的阴影里,我再与母后商量。”夏日趋从容不迫的道,他是绝对不会娶别的皇后的,错过了一次便没有第二次错过的机会而然。
立冬。
葵渊想起在入冬之时接到飞鸽传书带来的信与一包药粉未。她拿出粉未把药倒许少进皇太后的药善里,然后端去给皇太后食用。
信上写:这药是幻药,可使服用者产生因过往做伤天害理的事而产生恐惧,隐藏在此人心内的愧疚会促使她产生幻觉,你每天把药渗少许入药内便可,彻记,不要坏我大事。
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颜葵渊呀颜葵渊,你要怎做才让那无辜的人避免伤害呢?
皇太后用完药善便就寝午休。那是因为身体虚弱不得不终日卧在床榻上。
御花院内,葵渊把缝好的新衣搁在石桌上,夏日趋昂首挺胸大步流星的走到葵渊身边好奇的问:“你缝衣给谁?”葵渊害羞了脸细若蚊虫声道:“是给你的,一直想要为你缝件新衣,却费时,所以,今天才缝好便教你瞧见了。”
他欢欣一笑然后抱住我,笑容灿烂得让我觉得愧对他。于是心里决定牺牲自我。我笑着说:“皇上,你可否请我大哥进宫?”
“你大哥?”夏日趋有些迟疑。
“是的。我大哥叫应止熵。”葵渊勾起唇瓣,低下脸庞,每次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心总会不由自主地颤抖,贝齿也在颤抖,难忘怀。是的,她爱他至骨骺,他对她只有利用与算计,即使她明知如此,仍是不可抗拒的为他所用。
“那位非常有名的婉商道人是你大哥?”夏日趋真的很是惊讶,那位道人的绝色美藐与葵渊的绝色没有相像之处,二人的五官也没有相像之处,但是,二人的气质之间却非常的相称,都是那种葵渊为了某样目的牺牲一切的人,包括自己的生命。
夏日趋在葵渊染上风寒的第二日便宣见了应止熵,原本他答应了葵渊要召见她的大哥,却因为国事繁忙与皇太后相逼他立娶新后而疲倦逐渐将此事忘记,知道现时,葵渊感染风寒,他才想起,自责不已,即刻宣来身边服侍的平公公要他去宣应止熵入宫。
应止熵被宣入宫中,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上。他的嘴角扬起一抹血腥的微笑,暗红色的外衣把他的周围渲染成一层层神秘诡异的血气,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夏日趋坐在龙椅之上,半眯着眼睛,看见应止熵缓慢的走进大殿然后下拜,他震惊的盯着那一张脸,传言中虽说应止熵之美为天人的容颜,可真实里看见难免不去惊艳他的美丽。
百姓都在传言,说应止熵的美藐是住在天上的仙人赐予给他的,并且让他得道成仙,故而人人求拜百病得除,育斋兴旺。
“应止熵,葵渊病了,想见你,你跟朕来。”夏日趋说完便进入后帘。平公公带着应止熵从大门穿过御花园走去葵渊的宫殿。
太后在御花园与宰相之女在淡心赏梅,有意立她为新后,端起茶杯想平尝宰相之女带来讨好她的名茶之际,竟看见平公公带着一个穿着暗红色的衣裳的人由走廊往颜妃的主宫走去暗觉奇怪,在转角仔细一瞧,看见那一张毕生难忘的容颜鲜明的出现在眼前,手上端着大师捏造的精美陶瓷茶杯摔落,砰的一声吓得宰相之女花容失色的跪倒在地面上,晶莹的液体随即掉落在地面上,求饶道:“太后请息怒,臣女知罪,请原谅臣女的莽撞。”
“怎么会?怎么会?不可能。”太后失神的喃喃自语,布满皱纹的脸不失高贵幽雅的妆容却只能用惨白来形容此刻的狼狈。宰相之女吓得频频发抖,宫中的嬷嬷扶住了太后,她小声的在太后耳朵询问:“太后,身体无恙吧!怎么会如此惊惶?”
“娥儿,你先回去吧,哀家身体忽然感到不适。”娥儿是宰相之女的闺名,她安下心来,原来太后并不是因为她的原因而神色有异。
回到行宫内,太后开始慌张起来,她害怕害怕是当年的那个人回来村仇索命,她开始发狂,精神上的压抑让她再也承受不住多年以来的沉寂恐惶不安,她崩溃的哭泣。一直照顾着她的嬷嬷心急的抱住了她,面有慈母的神色,“太后,你这是怎么了啊,奴家担心啊,请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嬷嬷,她回来了,她回来找我报仇了。她死的时候那一双美丽的充满了血的眼睛瞪着我,她说不会放过不会放过我,啊......”太后害怕的往嬷嬷的怀抱里缩。
嬷嬷知道太后口中的她便上当年与太后同时怀孕在身的仪妃,她们同时阵痛之时,太后交代她的事情便是把仪妃刚生出来的孩子杀死并且诬赖仪妃突然狂性大发把自己的孩子杀害最后还放火烧兕自己,其实是太后把一种让人可以瞬间癫狂的药给她要她在仪妃生产后把药给仪妃服用,这一件事情除了太后、她及产婆外没有人知道,最后也把产婆杀死了,她从头至尾目睹了一切,仪妃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太后你休息一下,奴婢一直陪着你,不会让仪妃伤害你的......”嬷嬷一边安抚着太后,一边回想起那一片火红的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像是仪妃的冤魂一直在哀鸣,先皇大怒,勒令从此宫内不许再提起有关于仪妃的只字半句,否则,杀无赦。
应止熵伸手抚摸葵渊的脸,“葵渊,你消瘦了许多。”眼中的怜爱烧灼着葵渊的肌肤,她迅速退后,拂开了他的手,冷冷道:“大哥,宫内耳目众多,请避及,否则,你的大计可就无法实行。”说完便扯开孑然一笑,那笑苦涩得让应止熵澹然一怔,多年以来,从未曾见葵渊露出这样的笑容,难道自己真的罪孽深重,不可挽回了么?
冬天的血把一切的污垢埋葬在黑暗里,让表面的明亮纯净如处,似没有污染的最初景象,雪一瓣一瓣的飞舞,自由自在,轰轰烈烈地演奏了一场属于自己的人生,便悲壮地融化。这样的悲哀就是她的人生了么?葵渊?
看着那雪一层又一层的覆盖,在太阳出来之前是那么的美好,美好到令人忘及止步,不敢去打扰了这美丽。当灼热的金色的光辉照耀万物的时候,那美丽的雪便化为乌有,只有记忆里的一片鲜明曾证明过它的存在,回想起来也只有无法消除的悲伤蔓延了一切。
应止熵看着她的背影,那忧伤的黯然让他的心不断的坠落,如今到了这一地步,他无法再去挽救些什么,只能够,只能够当狠心人,辜负她的一番情意了。“葵渊,错就错再,你当初不应遇见我。”
那一场雪让他遇见了她,那枯瘦的身躯,倔强的神情以及灼伤他心的双眸一直徘徊在他的梦里,让他夜夜失眠,总以为自己的心已石沉大海,死了,枯了,萎了,却在遇见她的那一刹那又萌出鲜芽来,这难道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么?呵。
“葵渊,我一开始就是没有命运之人,若不是那产婆良心发现把窒息的我救活送给了别家抚养,我想我现在也不能站在这里与你说话了。”应止熵唏嘘一叹然后说了这么一句便离开了葵渊的房,只除了那一道忧伤的身影在他转身时颤抖了一下,这是向她解释什么吗?
夜里,月光如水的温柔缠绵所有静物。
应止熵把束缚的发散开,穿上白色的绸衫,缓慢的向着太后的行宫走去,葵渊跟随在身后看着那萧然的背影默默的落泪,这一次,共生死,谁能哀怨谁,对不起的那人,只盼来世能够遇见,相亲相爱,不离不弃。
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
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
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多少泪珠无限恨,倚阑干。
应止熵站在太后的面前,那美如画的容颜此刻竟像地狱里索魂的鬼差教太后尖叫不断,那一位嬷嬷已倒在地上死了,膛目的眼瞪得非常大,似见了不该见的东西,七孔流淌着暗红色的血丝,看上去不禁诡异得让人恐惧。
“陈紫心,你真狠心,当初我待你如情同姐妹,你竟陷害我,让我冤死,还有我那可怜的孩儿啊。陈紫心,我被火烧得好痛好痛,我的孩儿好惨好惨啊......”
“我死不瞑目。陈紫心,如今我向你索命来了。”应止熵一步一步向着太后逼近,太后疯狂的挥着手嘴在念:“不要怪我,不要怪我,只要你死了你的孩子死了,我的皇儿就是太子了,谁让皇上那么宠爱你,是年是你该死,不能怨我啊。”她的鬓发缭乱不已,衣服被自己撕扯烂掉,手不断在挥舞,像是看见了仪妃的影子在逼近她,伸手勒这他的脖子,烛火被她挥倒在绸帘上,火瞬间的烧灼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应止熵看着这一切得意的大笑。当初怎样陷害他的母亲现在就怎样让她死去,这是报应。
葵渊想起应止熵给她的粉未原来就是那一种可以使人性情大变癫狂起来的药,心悲哀一片。一点一点渗和在太后的用食里竟无人发觉,这夜的宫女与太监像睡死了一样听不到任何的声响,惟有葵渊明白,她在食物中落了安眠药。太后的座宫在偏东,与妃嫔的行宫有着一断差距。
太后的行宫被火烧得一干二净,葵渊靠近着应止熵,拥抱住他幽幽的道:“这一生,我欠你的已还清,所谓的缘都已经随风散,所有的份都已经被日夜的泪埋葬,下一世,我们再也不会相见,亏欠得最多的人便是夏日趋,我杀了他兄,杀了他母,他对我却是一片真心,只能来世偿还他的痴情。”
应止熵一片平静的道:“我早知,此结局,无遗恨,道是我自作孽,那怨那恨在我心中根深蒂固,我不能拨除,辜负了你,如今你与我了断情丝,那也是我自找,不能怨你。”缓慢的闭上眼倒在葵渊的怀抱里,这一刻,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静。
葵渊把抹了毒的刀拨出来,毒素已经封住了应止熵的伤口,吞噬了他的五脏六腑,惟有脸上那一片平静让他看起来竟似睡着了一样,那样的美,那样的静。
她抱住了应止熵,嘴唇覆上他冰冷的唇瓣,在生命的最后,她一字一顿的说:“应、止、熵、我、爱、你。”她服用了与刀削上同样的毒液,此刻,嘴角流淌出一丝血腥,这一切都要结束了,在春回大地之际,所有的恩怨情仇都灰飞湮灭,在是那活着的人更是痛苦不堪。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