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荒志卷一.神都魔影》浴神

4、第二节 灭门血案（2）

　　这药铺就挨着正阳大街，平时日日都是车水马龙，算是京城里最繁华的地段所在。药铺左边是首饰铺右边是布庄，两家老板和药铺老板都是相识。只道这药铺在这开了十几年了，老板姓雷，虽然贪小财，却还是很勤恳周到，所以药铺生意一直很红火。
　　“你要说有仇家，那做生意的谁没几个仇家，但是到了灭口的地步，相比是不太可能，肯定还是城里的妖怪干的。”布庄的王掌柜很是殷勤的对熊一锋将军滔滔不绝的说道。因为城里本不太平，几乎家家夜里门窗都紧锁，仔细勘察了药铺外围的小路院墙也看不到什么特别的痕迹。难道是凭空冒出来的幽灵杀手？一想到此，熊一锋也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药铺的血案早已惊动了路人，街上的人越聚越多，人人都踮着脚往里看，议论纷纷，一队士兵奉命围住了整个药铺，将人群挡在外面。熊一锋绕着房子走了好几圈，却是越来越没有头绪。这时，一个孩子的声音远远从人群里传了出来。
　　“我知道雷老板一家是怎么死的，我知道，让我进去！”
　　“阿青，你给我闭嘴！”
　　“娘我真的知道！”
　　熊一锋回头望去，正看到一个四十有余的妇人正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在人群里拉扯。那妇人身着很旧的粗布衣服，上面绰了不少补丁，飘忽的眼神有着底层社会滚打多年的小人物的精明，似乎极不愿意招惹官人。而那个孩子看起来则瘦骨嶙峋，面有菜色，应该是正长身体的时候吃得不是很好，浑身的衣服破旧而过肥大，松垮垮的挂在干瘦的身躯上，脖子细、脑袋大，两眼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似乎十分机灵。看来，这个孩子便是目击者了。熊一锋略微迟疑便快步走了过去。一看将军被吸引来了，那妇人立马紧张地就想拉着孩子快速离开，却是硬坳不过孩子的倔强。
　　高大挺拔的熊一锋将军弯下腰，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营养不良而有些黄痩邋遢的孩子，笑着问道：“那你说，雷老板一家是怎么死的？”
　　这个叫阿青的孩子瞪着清亮的眼神望着熊一锋，坏笑了一下。他伸出自己细瘦的胳膊，对着眼前的大将军摇了摇手指，似乎是要钱。那妇人一看，顿时被吓的半死，赶紧不断给少年使眼色，不断连连告求。
　　熊一锋凝视着阿青的双眼，眼里射出一股恶芒，却发现眼前的少年并未有闪躲畏惧之色，倒是有点佩服这个小子。顿了顿，熊一锋直起腰，高大的身影伫立在瘦弱的少年面前，像一座大山，这孩子只约莫到其胸膛。只见熊一锋手往腰间伸去，似乎是要拿刀，一边暗中斜视那少年，见其依然无所畏惧，心里一凛，于是便从腰间拿出了钱袋，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到了少年手里。少年的母亲已经吓得跪在了地上，叫阿青的少年却依然笔直的站着，他从容地接过银子，用袖子擦了擦，仔细看了看，才放入自己的口袋。
　　“妖怪不是从外面闯进去的，是从他们里面出来的。”阿青立即说道。
　　熊一锋一惊：“里面？”
　　“是的，小人觉得这一家人早死了，他们体内都是虫子，恐怕早已被吃空了。”
　　熊一锋吩咐士兵暂时留下这母子，连忙回到屋内，恰好仵作的验尸结果已经出来。老仵作一字一句的用一种奇怪的语气说到：“几个死者都不是被外力所撕裂，而是从内部被强大力量冲击撕裂开的，并且他们的内脏几乎都没了，所以地上的碎肉不过是皮囊肌肤而已，整个过程应该是在瞬间发生，却不知是何物所致，老夫干这行五十三年了，从未见过如此死法。”
　　霍钧皱起眉头：“那从里面出来的东西难道凭空蒸发了？”
　　熊一锋支开了仵作，并未搭理眼前的年轻人，而是跪在血腻的地板上，开始仔细寻找什么。在排查了差不多整个大厅后，熊一锋最终停在了大厅角落里一个之前没有人会注意的不起眼的排水口处，只见许多鲜血顺着低洼的地砖流到这里凝固了起来——这便是房间和外界连接的唯一一个没有封闭的通道了。
　　霍钧对这虎贲将军的跋扈虽有怨言，却也无可奈何。看着熊一锋嘀咕了几句又飞快迈步走出门去，霍钧只能跟了出门，看个究竟。熊一锋独自走向一旁的一对母子，他拉着其中那个小孩走到一边，开始询问。
　　“小孩，你说说看，你是怎么知道他们都是虫子的？”熊一锋又掏出了一小锭银子，伸手递给了阿青。孩子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我天天在这附近玩，对这条街上做生意的很多店家都很熟啦，不过，他们倒是不太认得我。”阿青抓了抓头，脸上显出一股神秘的气息来，低声继续说：“这雷老板最是小气，不过从新年前一段时间开始，我就发现他变得有点奇怪。”
　　霍钧心下顿时洞明了，却也暗自佩服眼前这寒酸少年的见识和观察力。于是便笑道：“小兄弟原来天天在这里观察各户各家，这爱好非常特别啊。”
　　这阿青本就是个市井毛贼，一听新来的年轻官爷这话，吓了一跳，莫非他认识自己。于是连忙作出一副可怜惶恐的表情，连连摇头：“大爷啊，小人元青，那妇人是家母徐氏，您万福则个，我从小就在这条街长大，自然熟悉得这街的情况，却是老实本分的守法小民。三天前刮大风，我看见这雷老板一家从外地回来，虽然那时候快新年大家都不怎么做生意了，但是他们一家躲在房子里不出来一点动静也没有却是奇怪的很，天快黑了，街上已经没人，我准备回家吃饭的时候专门从他家旁边的小巷子里走，就看见雷老板一个人悄悄从后门那里溜了出来，鬼鬼祟祟的，我一好奇就跟了上去。”
　　霍钧一句话把阿青给震住，倒是令熊一锋略有些侧目。只听这少年继续讲道：“那雷老板故意避着行人，一路就跑到了西街口那废弃的屋子里，我小心地远远看着，等他进去了一会，才绕到院墙外，从狗洞里钻进去，趴在草丛中，约莫能看到雷老板躺在地上，像是死了，旁边站了个穿兜帽斗篷的人，不知道男女，在低声念叨什么，面前有个大缸，一会就有很多密密麻麻的虫子从缸里爬出来，从雷老板嘴里爬了进去，雷老板就又坐了起来。我怕的要死，就从洞里缩回去，一拔腿便跑回了家。”
　　霍钧和熊一锋对望了一眼，心想有戏。霍钧摸了摸阿青的头，又给了他一小块银子，对他说：“这些话切记不要再对其他人说了，免得惹祸上身。”阿青识相的点了点头，霍钧派人登记了他们的住址，就放少年回到母亲身边去了，那焦虑的妇人一看儿子被好好放了回来，顿时高兴得连忙道谢。
　　熊一锋和霍钧对看了一眼，两人都知道，得去那西街口的废屋里看看了。此事不易打草惊蛇，所以两人都把随从和士兵支开，让他们在这药铺四周巡逻搜查，两人却提了气，悄悄向西街口潜来。这熊一锋自幼习武，本想甩开霍钧，却不料这年轻的推承居然轻功也如此了得，毫不费力就和自己并驾齐驱，只怕自己还远不及他，心下却是又多了几分敬意。这西街口已经是神都的西边尽头，挨着高耸的城墙，平时人也不多，那废弃的大院子矗立在路边，被城墙的阴影给笼住了，在这寒冷的午后，透出阵阵阴寒之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