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锁心欲》你迟

2、第 2 章

　　楚辞燃了一炉香。
　　烟雾慢慢升上来，肆意弥漫在东厢里。
　　“王爷又在附庸风雅了。”来人信手推开厢门，灰衣墨靴，眉梢带笑，清眸如墨。
　　楚辞用手支着下颌，弯眼微笑道：“行止。”
　　段衍从善如流，回他一句：“无瑕。”叫的那人高兴了，才走前来牛饮一杯茶，啧啧：“你们怎么都喜欢约这个地方。无瑕，你年俸多少？”
　　楚辞垂下眼睫，柔软的睫毛细长浓密像一把蒲扇，更衬得那双茶色的眼瞳清澈温柔。他笑的时候，眼梢会翘起来，眼睛弯弯的，看上去有些拘谨，更有些温和。
　　“我没有年俸。”楚辞想了想，回他，“倒是有一块内库的通行证。”
　　段衍：“……无瑕，我只道你有内宫通行令，什么时候连内库的都弄来了。”
　　楚辞的手指蜷在袖中，不动声色温声道；“前几日皇兄赏的。”
　　段衍叹口气，也不再多问，打个哈欠道：“无瑕，你找我来有什么事？这两天大理寺乱的狠，我还要尽快回去才是。”
　　楚辞蹙起眉尖，疑惑道：“这些日子京城又出事了么？”
　　段衍闻言笑了，伸出手覆住楚辞的手，低声笑道：“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王爷，你连前些天满城风雨的荆盗劫官都不晓得么？”
　　楚辞慢慢红了脸，咬紧下唇。眼光想要飘落到交叠的手上又不敢，只能游弋不定：“你又取笑我了。”
　　段衍又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强打精神：“说来也可笑。张延那老头子前些天领命赈济荆地，约莫也是看多了话本非要弄一趟微服私访，体察民情。民情却是他那么体察的么？除了少块“钦差”的牌子开路，该扰民的一点没少。还尽往深山老林跑，被绿林头子盯上了。真不知道他一把年纪，脑子长到哪里去了。”
　　楚辞听到后面，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眼睛弯起来看上去格外讨喜：“所以张大人就被强人劫了？”
　　“只有这样也好办些，”段衍摇摇头，收回手揉一揉眉心，继续道：“后来临照县的县令发兵去捉拿那货强人，当地百姓却说这附近根本没有可能劫官的强盗。而张延还未发放的三万两饷银是用十几辆马车装起来的，现在不要说银子，马车和赶车人都不见踪影。张延和几个家仆被丢到了临照县衙口，还能很清楚的说出细节。派人在遇劫附近搜寻，只找到不远处的山洞里群居着诸多野猿，然而总不能是野猿劫的银吧？”
　　楚辞听得入神，用食指扣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音，像想到什么忽然发问道：“那些银子会不会被藏在山洞里了？”
　　“没有。”段衍这回倒回答的迅速且肯定，“几百个人把山洞都能挖穿了，除了遍地臭气熏天的猿粪什么也没有。”
　　“这么说…你自个儿跑了一趟？”楚辞低着眉问。
　　段衍两只眼将合未合，困极了的样子。听这话只胡乱点点头就歪在了楚辞肩上，皱着眉嘟囔：“我怎么忽然这么倦呢…无瑕，我眯会儿，你等等叫我。”
　　“知道了。”楚辞应下来，眼见着段衍确实绵长了呼吸入睡，才试探着伸出一只手揽住他的肩，低声唤道：“行止？行止？”
　　段衍自睡的香甜。
　　楚辞这才放下心来，咬住下唇目不交睫的看他。
　　段衍单论皮相来说堪堪能卡在美人一列。长眉星目，不够精细却胜在辗转灵气。唇不够薄，唇色却是正好的莹粉。肌肤不够白，触碰时却是惊人的柔软如脂。
　　尤其是这个适合，长睫如羽，神色无邪。
　　就像天下所有事，都在他一梦中。
　　楚辞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他看到自己很慢的把头低下去，抵在段衍的肩上。很久，才面色苍白的笑了。
　　他对睡熟的段衍说：“行止，我们就这样，好不好？”
　　又或者是问自己。

　　段衍醒来时已经是傍晚。
　　睁开眼时初入眼帘的是暗红绣鸳鸯的帐幔。他用一只手撑起身子，拨开帘帐往外看时，梨花桌前坐着个红衣美人，顺着眉目看书，那样子眼熟的很，他心里一惊唤道：“沈大人？”
　　那人抬头看过来，段衍才觉失言，干咳几声道：“无瑕，无瑕，原来是你。”
　　楚辞笑笑，丢下书走过来，腰身被大红的缎子裹着，不禁一握的细，走动间款款风情：“不是我，又是谁？”
　　段衍自觉尴尬，暗骂一声见鬼——真是鬼迷心窍才把无瑕看成了沈桓之。
　　沈桓之娥眉水瞳，一双眼墨如玉石，唇色水红，冰肌玉骨。艳丽的几乎怨毒。而无瑕眼眸颜色是浅浅的茶色，眉眼长弯，鸦睫软密，唇极薄极苍白，清澈温柔如同庭前玉树。
　　真的一点也不相似。
　　段衍恍惚觉得心里头有什么想不通，却又不知道是什么。只能摇摇头，翻身下床，坐在床沿，仰头问楚辞：“无瑕，我睡了多久？”
　　楚辞望望天色，轻描淡写：“不到两个时辰吧。”
　　“什么？！”段衍大惊失色，急忙披衣站起来，手忙脚乱的系着衣裳。楚辞顿了顿，轻声道：“你不要急，案卷我差人取来了，大致看了一遍也有了些眉目……”
　　笃然的敲门声打断了楚辞的话，楚辞微微颦眉，不曾回头只道：“进来吧。”便又续道：“我和皇兄说了，这件案子翎王府也陪大理寺掺和一趟。皇兄也派了锦衣卫指挥使……”
　　“蒙君上厚爱，下官沈醉，奉命来辅王爷断案。端茶送水，暖床云雨，在所不辞。”
　　沈桓之慢悠悠的跨进门槛，道。
　　笑得眉梢眼角都是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