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系列文]Just one last dance》水色之蓝

3、[OF]Por una cabeza

　　正襟危坐，这绝对可以用来形容场上大部分的参赛选手此时的状态，然而，忍足侑士是例外。
　　这个留着墨蓝色半长刘海，圆形无框眼镜后凤目含着半分轻佻半分邪魅，斜靠在自己位置上随着音乐惬意地用修长的指敲着节奏，肤色健康的高挑男子，方才正以全晚最高得分的姿态，优雅地步下了舞台。
　　季冠花落谁家，下一秒众评判心中已有定夺。
　　拉丁舞界的天才，并不是徒有虚名之辈。
　　况且，“他”，并没有参赛。

　　“他”没有来。
　　期待一个绝不可能再出现的人出现，不符合他天才的作风。
　　但仍不能抑制那种失望泛滥。
　　虽然，断不至于成灾。

　　台上舞动的少年不知是因为紧张抑或是局促，四肢显得僵硬而不能充分地伸展。
　　记忆中另一位少年，台下一副谦和安静的模样，在台上却是自信而洒脱的。他那看起来纤细实质柔韧有力的四肢随着音乐舞动，举手投足带着一种让人折服的魅力，自负如自己，却是屈居于他之下亦不会有任何的不甘呢……
　　不二周助。
　　他就是一个如此的少年。
　　但在几个月前，他死了。
　　想到这里，忍足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车祸。
　　这个世界无时无刻不在发生意外。
　　只不过，这一次，仍是与你我无关。
　　拉丁舞界两大天才之一的去世，占了当天日报娱乐版的一小角位置。
　　一周之后，只剩下圈内人在讨论中偶尔的提起，惋惜。
　　一个月之后，便是淡忘，无声无息。
　　忍足的嘴角不住地勾出一个含讽的弧度。
　　听说不二周助的姐姐，在拉丁舞界同样享负盛名的不二由美子，因丧弟之痛而整整三个月足不出户，直至赛期将至。

　　一双银色的拉丁舞高跟鞋在忍足的眼前略过。
　　一双莲足。
　　纤细的脚裸，小腿的肌肉纤浓有度，皮肤细腻白皙。
　　天知道这是他最爱的类型。
　　忍足抬头欲寻找这双美腿的主人，却发现双足的主人有一道他所熟悉的背影。
　　玲珑有致的身段，及背的亚麻色大波浪长发。
　　忍足不能控制自己的声音，“不二……由美子？”
　　那道背影似是僵了一下，转过身，是不二家特有的浅笑，“忍足君，好久不见。”
　　瞬间收拾好自己有些诧异的表情，忍足绅士地行了个英式见面礼，“美丽的不二小姐，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请久别重逢的你赛后一道共享晚餐？”
　　“很唐突呢，忍足君，”由美子的笑泄露出一丝掩不住的疲惫，“对不起，我还是想早点回家休息。”
　　忍足略带遗憾地耸耸肩，“哎，真可惜呀。”抬头，话锋一转，“我不否认美丽的小姐适合微笑，但不二小姐的愁容也是美丽的呢，何必掩饰呢。”
　　由美子愣了一愣，随即露出释然的笑容，她自我调侃道：“等一下总不能苦着脸给评委看吧。”
　　“他们会醉倒在你的舞姿中，就算你对他们作鬼脸，他们亦会给你最高分的。”对美丽的女性，忍足总是不吝于赞美的，况且此刻他说的也不算是夸张。
　　由美子“呵呵”地笑，“忍足君很会哄女孩子呀，我算不算是占到一点福利了呢。”
　　“天地良心！”忍足一副受伤的表情，竖起了三指作发誓状，“我说的句句属实！”
　　“请28号龙崎小姐上台，29号不二小姐请准备。”广播掩过了由美子欲言之语。
　　“啊。”由美子给忍足一个遗憾的笑容，“对不起，忍足君，我必须走了。”
　　“请稍等。”忍足叫住了转身欲离去的由美子，“若不能共享晚餐的话，我可以冒昧地请美丽的不二小姐比赛后跳一支舞吗？”
　　“跳舞？”由美子湛蓝的眼中透着迷惑。
　　“恩，一支你我都擅长的双人舞。”忍足勾出一抹自认能迷倒天下女生的微笑，“我有这个荣幸吗？”
　　沉吟了数秒，由美子无奈地笑笑，“如果再拒绝的话，就闲得我矫情了。”
　　镜片后的眸闪烁了一下，“那就是答应了。”忍足接下由美子的话，“那，比赛结束之后，老地方见。”

　　今晚的不二由美子，很不一样。
　　无论是项间的丝巾，紧裹着曼妙身段的舞衣，抑或是那双看似熟悉的银色高跟鞋，看起来都变得不同寻常。
　　若把从前的由美子比作水，温顺柔韧却又隐含着爆发力，那今天的由美子就是水与火抵死地缠绵，有从前如水的技巧，但在舞动时，却又多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惨烈，似火欲燃尽一切，毁灭的美感。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团银色的火焰所吸引。她的美灼痛了他们的眼球，却又教人移不开眼睛，他们的心魂像是化作了嗜火的飞蛾，心甘情愿地扑向这团银色的火焰，尽管灰飞烟灭。
　　忍足立在离舞台最远的那层阶梯上，眼镜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曲毕，全场在一刹那静寂了，待由美子鞠躬致礼之时，如雷般的掌声才爆发开来。
　　比赛的结果，不言而喻。

　　由美子步至赛场外的休息绿化带时比赛早已结束，人群散尽，休息绿化带显得特别静谧。
　　由美子四处张望，在中庭的凉亭处发现了那抹高挑挺拔的身影。
　　“抱歉，忍足君……我来晚了哈……”高跟鞋跟与地面接触发出的清脆声音自远而近，然后是略带轻喘的低柔的嗓音抚过忍足的耳膜。忍足放下正在把玩的冠军水晶奖杯，站了起来，朝由美子露出一个温文的笑容，“迟到是女性的美德之一，我非常感谢不二小姐予我展示绅士风度的机会。”
　　由美子苦笑了一下，没有作声。
　　忍足耸耸肩，摊了一下手，保持着笑容。
　　微微的喘息声在空气中渐渐散开，少顷，便再次回复平静。
　　“谢谢，”由美子深呼吸了一下，给忍足一个感激的眼神。没有立刻邀舞，给予足够的时间自己调息，他嘴边的“绅士之道”并不只限于嘴边。
　　忍足的回答是上前一步，一手搂住了由美子的腰。
　　身后响起的小提琴声有力地张弛着。
　　“Tango？”音符传达至大脑，身体条件反射般地作出了反应，后划一步，手轻推开忍足，让两具紧贴的身体分出一丝间隙。
　　小提琴声一紧，忍足手臂一收，由美子再次落入忍足的怀中。
　　紧接着是缠绵缱倦的钢琴旋律，忍足让由美子转过身背对着他，然而却因为姿势，就连呼吸也能感受到对方的热度，由美子随着音乐轻慢地向外划了一步，扬起手，隔着几毫米的稀薄的空气细细地描划着忍足的轮廓。
　　小提琴加入了钢琴声中，纠缠，紧凑。两人多次分分合合，明明上一秒两人手已张至极限，似是紧绷的弦差一点要断裂，但下一秒，忍足便环着由美子的腰，两人贴在一起，由美子借忍足有力的手臂作支点，单脚提起，身体后仰，而忍足则顺着由美子的动作向前俯，半长的刘海滑至由美子的颊边，不由得一笑。
　　小提琴音再次成为主旋律，忍足轻轻拉起由美子，两人再度紧贴在一起，踏起了旋步。
　　分分合合，合合分分，待最后一个音符消失于晚间微凉的空气中，由美子有点失神，“是‘Por……por una cabeza’？”
　　忍足未曾放开的手游弋至由美子的项边，轻轻地扯下她别在颈上的丝巾，后退一步，意义不明地笑，“‘一步之遥’……不二君。”
　　由美子一惊，手不由自主地捂住自己的颈项，警惕地看着忍足。
　　“不用这么警惕的啊……我只是好奇，并没有恶意的，不二君。”忍足无奈地摊手。
　　由美子叹了一口气，取下了顶上亚麻色大波浪的长假发，露出长至颈的服帖短发，抬头，眉宇间的气质刹那间便发生了变化，“呐，忍足君，是什么时候发觉的？”
　　忍足勾起唇角，“不二小姐的话，是不喜欢在颈项上系任何东西的。”
　　手轻轻地摩挲着自己颈上那块无法隐藏的“亚当的苹果”，不二不禁苦笑了起来，“确实……”
　　“而且，”忍足环起手，挨在凉亭的一根柱边，“不二君说话的方式与令姐有些微妙的不同呢……”
　　“是么……”不二也找了张石制长凳坐下，单手托着塞，唇边含着一份云淡风轻的笑，湛蓝的眸闪烁着不明的光。
　　两人陷入了沉默，只是眼神不知已交锋了多少回。
　　“呐，忍足君，”不二垂下眼帘，似是叹息般地呢喃，“由美姐那么想参加这次比赛……是因为你么？”
　　忍足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颔首。
　　不二的唇角拉得很高，却没有笑意，“你知道吗，忍足君，本来这次车祸要死的人明明是我，但却因为形成的临时对调，由美姐上了那辆本来是我要乘搭的车……她最后的愿望，我要帮她实现。”
　　“之后呢？”忍足追问。
　　“拉丁舞界，再没有不二由美子。”不二道。
　　“哪……不二周助，何去何从？”忍足走至不二跟前，低低地问。
　　“不二周助……早在那场车祸，就不在了。”不二抬眼，对上忍足的目光。
　　“那……“忍足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忍足侑士，情何以堪？”
　　不二震了一下。
　　“我要的，从来就不是第一。”忍足笑着拿起那个刚得来的冠军水晶奖杯把玩了一下，然后一松手，奖杯与地面接触，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
　　不二的目光停留在地上的水晶碎片上一秒，站了起来，转身背对着忍足，“忍足君，你要的，我再也给不起了，抱歉。”音落，决然地离去。
　　“给不起……么……”忍足执着丝巾的手攥紧，目送着那道纤细的身影离去，没有追赶。
　　曾经因探戈而沸腾的空气，再一次回到初秋的清冷中。

　　三天后，拉丁舞界两大天才之一的忍足侑士，在重得被不二周助占据颇久的拉丁舞比赛冠冕之位后，神秘失踪。
　　而得到第10次大赛第一名成绩的不二由美子则宣布隐退。
　　两则新闻轰动一时。
　　之后，便又是淡忘，无声无息。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