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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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族没了首领，残留在人界的爪牙很快被清扫干净。众人回到幻海寺院的时候，发现萤子和雪菜被之前逃走的樱之打伤，好在不致命。幽助、桑原和飞影的脸色难免变得难看，阿遥对着他们道了很多次歉。
后来的日子变得平静，大家各回各家，萤子、雪菜和阿遥住在寺院里养伤。从首缢岛带回的樱之的尸骨，被葬在院子里的樱树下。阿遥每天都会去那里，浇水、除草、打扫，或者干脆就是坐着，一坐坐很久。偶尔藏马过来看她，也陪她一起坐在樱树下发呆。
夏季的白天很长，寺院远离人界的城镇，异常安静，除了夏蝉的鸣叫和院子里潺潺的流水，基本听不到什么声音。日子随着太阳无声的起落，一天一天过去。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阿遥收拾好行李，告别雪菜，独自一人离开了寺院。依次搭过电车，火车，最后再是电车，数个小时后，终于回到那个熟悉的十字路口。
从车站步行回家，必须经过的那个路口，也是藏马第一次单独跟她说话，并要走她手机号的地方。那时候，他在她心中不过是个面孔模糊不清的路人，尽量避而远之的对象。谁又能想到，在那之后，会发生那么多事呢？
恍惚间，那日的对话又在耳边响起。
浅流小姐，能给我留个电话号码吗？
你要我的号码？为什么？
因为，如果千原小姐不接我电话的话，我可以找你吧，你们是好朋友不是吗。
樱之……黑发女孩默默闭上眼。
樱之失踪的案子以遇害为结论，由她双亲及亲朋好友召开的葬礼，阿遥并没有去。她知道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或许是永远，她都将无法面对樱之的父母。至于她自己，无论在埋葬樱之的那棵樱花树下呆坐多少个夜晚，都改变不了那个现实……
她最珍视的某样东西，终究是永远地逝去了。
然而脚下的路，还得继续往前走。
从很小开始，前行的路，就只有靠自己，无论是学业，家务，还是工作，哪怕最重要的人一个又一个地离开，她也必须向前走，竭尽她所能竭尽的，有限的力量，好好活着。
说起来，她直到现在，都没有藏马的手机号，也不曾收到过他的电话或短信，所以之前给过他的手机号并没有派上任何用处。黑发女孩兀自神思飘飞，直到那一声似真似幻的温柔声线将她拉回现实。
“阿遥。”
她回过头，红发男子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在夏末的夕阳下浅浅微笑。
“……南野。”
“你今天晚上有安排吗？”再普通不过的日常寒暄。
“安排？”
“打算去哪吃晚饭？”
“……回家吃。”
“一个人？”
“嗯。”
“不如去我家吃饭？”
“……”阿遥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我妈妈做的饭很好吃，你刚回来应该还没买菜吧，等你买完菜做完饭都不知道几点了。”藏马顺手拎起她的包，阿遥只好跟着往前走。
连誓言之草都已种下的这个女孩，居然一声不吭地独自从幻海的寺院回家，他应该说她太独立呢？还是太被动？太迟钝？
想来总归有点生气，藏马觉得自己应该采取某些行动。
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十分没营养的对话，阿遥似乎又变回了藏马初见时那个沉默寡言、存在感低下的少女。
“那个时候，我真没想到，我找了那么多年的人，居然就住在离我家步行不到十分钟的地方。”
正如藏马所说，没过几分钟，他们就来到了田中家的府邸。他按响门铃：“妈妈，我回来了。”
“来了，”中年女子的声音，“秀一，快去给哥哥开门！”
门应声打开，露出一个青年朝气蓬勃的脸，他的视线落在门外的两个人身上，乌黑的眼珠转了转，很快回头朝屋里喊：“妈！哥哥带了一个女生回家！”
屋里似乎一阵忙乱，很快一张优雅又不失亲切的女子面孔出现在门口：“啊！秀一，真的是……你怎么不早点说呀！家里都没准备什么菜，这可怎么是好？”
阿遥不太适应这一家子有些过度的热情，僵硬地说：“阿姨您好，不好意思打扰了。”
“你好，我是田中志保利，秀一的母亲。”志保利用力在围裙上擦擦手，笑着向她说。
“您好，我叫浅流遥，请多指教。”阿遥欠身介绍自己。
“快进来。”志保利让两人进屋，又飞快移动到厨房，一边大呼小叫，“亲爱的！赶紧去市场买条鱼，现在还来得及！秀一，把外面的腌肉拿点进来！哎我上周做的点心哪去了……”
阿遥紧张地坐在沙发上，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藏马一副毫不意外的表情，走进厨房说：“不用去买鱼了，市场都快关门了。”
“那怎么行！女孩子第一次登门拜访，一定要留个好印象，”志保利催促着老公，“赶紧去买鱼！”
“妈，您就对自己的儿子那么没信心吗？”
“当然不是啊，但是你要知道，现在的女孩子都很挑剔的，不光要看本人，家庭背景也很重要呢，妈妈可不能把你的大事搞砸啊，”志保利又开始抱怨，“你说你，怎么事先一点消息都不透露给妈妈呢？搞得家里一点准备都没有！本来妈妈做的鱼最好吃了！”
藏马十分享受母亲琐碎的唠叨：“真的不用了，阿遥不喜欢吃鱼。”
“哦，”志保利点点头，又朝老公喊，“那去买一包五花肉来！妈妈做的炖肉也很棒，一定不给你丢脸！”
藏马脑后一滴汗，虽然料到妈妈会很开心，但对其程度的估计显然不足……
“那个，”浅流遥小心翼翼地走到厨房附近，“要不要帮忙？我可以打打下手。”
“不用不用，秀一，赶紧给人家倒茶，冰箱里有点心！”
被强烈地轰了出来，阿遥无奈坐回沙发上。
一阵忙乱后终于开饭，只有五个人，饭桌上却满满摆了九道菜，事实上，如果还有空间，阿遥认为这位志保利太太会变魔法似地端出更多。
真的是……太热情了……阿遥坐在桌前，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田中秀一幸福地举着筷子：“哇，看起来都很好吃啊！今天真是托了哥哥的福。”
志保利忙一迭声地说：“我手艺不好，来，浅流小姐将就吃吃看。”
连田中先生都说：“亲爱的，你不要太激动了。”
“哈哈，”志保利按着胸口，“秀一第一次带女孩子回家，我有点不太适应。”
田中秀一抗议：“妈妈偏心，我上次带抚子回家，您就没做这么多菜。”
田中先生脸一板：“你还好意思说！你都换了多少个女朋友了？要是每次都搞这么大阵仗，你想把你妈累死？”
志保利看着低头坐在儿子身边的女孩，不施粉黛、干净朴素的面容，举手投足都很有礼貌，看得出教养不错，为人也很本分。毕竟儿子年纪大了，同龄的男子都有小孩了，她虽能忍得住不怎么催儿子，顺其自然，但看到儿子终于领了女朋友回来，心里的激动还是溢于言表。
“怎么样，还勉强可以入口吗？”志保利小心地问。
“非常好吃啊！阿姨您是专业厨师吗？”
藏马看着阿遥像小兔子一样猛点头，眼睛睁得圆圆的，不由微笑。
“浅流小姐过奖了，可能是你跟我们家的人口味比较像吧。”志保利谦虚道。
阿遥放下筷子，诚恳地说：“总觉得，真的给您添了很多麻烦……”
“哪里哪里，”志保利说，“对了，浅流小姐看着好年轻呢，不知今年贵庚？现在在哪里高就？”
“我还在XX大学上学，今年21岁，”阿遥一五一十地回答，“暑假结束后念大四。”
席间流过一丝沉默，然后田中秀一忍不住大叫：“居然比我，不，比我女朋友还小？！果然还是哥哥厉害！”
你就差点没说老牛吃嫩草了吧，藏马横他一眼。
志保利稳定情绪笑着说：“年纪是小了点，不过……”
田中先生接口：“不过女孩子小一点没事。”
志保利用手肘碰了碰老公：“嗯，我老公就比我大7岁，而且我们秀一很会照顾人。”
“妈，吃菜。”藏马又给母亲夹了一块肉。
志保利吃了几口，又问：“那你念的是什么专业呢？”
“计算机。”
田中先生表示肯定：“计算机不错啊，正是蓬勃发展的行业，几乎哪里都用得着，毕业后找工作一定不成问题。”
阿遥咽下嘴里的菜，略迟疑地说：“我……毕业后想考研究生。”
“哦？为什么？”
“研究生的就业前景更好些，而且一口气拿完该拿的学历，以后在职场上就不会被质疑了呢。”
志保利赞叹：“真是有志气！不过女孩子还是不要太辛苦了。”她心下暗暗忐忑，这女孩不仅年纪小，眼看着学历还要比儿子高出一大截。哎，她当年就觉得可惜，以秀一的头脑，为什么不上大学呢？不过这孩子一向太有主见，现在在田中的公司也发展得如日中天。
不过，自家儿子毕竟长得帅……等等，她儿子什么时候需要靠脸吸引女生了？
她正想着，听到老公说：“不知府上在哪里？改日有机会，我们也可以去拜访一下令尊夫妇。”
这一次，阿遥的筷子明显停顿了一下，然后说：“我住在XX街，父亲和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啊，”志保利停下筷子，“对不起。”
“没有。”
“那……有亲戚照顾你吗？”
亲戚？那群为父母留下的房产打得头破血流的人吗？阿遥微笑：“没有。”
又是一阵沉默，志保利注视着阿遥，眼眶竟然渐渐红了。
藏马关心地问：“妈，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志保利用手指按了按眼角：“秀一，妈妈一个人带大你，知道有多么不容易。阿遥这孩子，从小到大，又是吃了多少苦啊……”
“对不起……”不仅让志保利劳累地做了许多菜，还害得她伤心，阿遥倍感愧疚，又不知该说什么来圆场。
“如果不介意的话，就把我当作你的母亲吧，”志保利冲口而出，看到女孩子有些错愕的表情，发觉自己是不是太心急了，又解释道，“无论你和秀一是什么关系，只要你想吃我做的菜，随时都可以过来。”
这……阿遥有些尴尬，但看着志保利温柔而真诚的眼神……眼前的这位母亲，是真心想要关爱自己。所以，只要微笑着说“好”就行了吧。
晚饭在温馨的气氛中进行。五个人都放开肚皮使劲吃，仍未能尽数解决超量的菜肴。酒足饭饱后，志保利端出甜点，阿遥本想一口回绝，以免浪费更多，却在看到甜点内容的时候停了下来。
“这是……水信玄饼？”
雪白的盘子中间放着几个晶莹剔透的团子，颜色是带着微微粉色的透明，更引人注目的是，每个团子里都包裹着一朵樱花，幼小的粉红花瓣舒展着，像它们盛放时一样灵动。
志保利看着阿遥双眸盯着那点心，便说：“是啊，我亲手做的，你尝尝看？”
阿遥点了点头：“嗯，可是，现在已经快到秋天了，哪里来的樱花呢？”
“用盐渍的方法，可以保存很久哦，做成点心的时候还是和春天一样新鲜呢。”
“是吗，这么厉害？”
“嗯，”志保利露出神往的微笑，“院子里的樱花树，每年春天都会开满树的花，如果任其凋零，就太可惜了，所以我每次都会收集起来，这样一年四季都可以吃到樱花做的点心。”
“阿姨真是有心人。”阿遥表示钦佩。
“不如我教你怎么做盐渍樱花吧？秀一也很喜欢吃樱花做的点心呢。”
阿遥偏过头：“哦？你也喜欢？”
迎上女孩子的目光，藏马肯定地点点头，然后率先盛起一个团子放到自己盘里，用勺子吃了起来。
阿遥便也盛了一个团子，挖一小勺，送入口中。
清甜软滑的口感伴着樱花的香味，从舌尖一直滑入食道，闭上眼，仿佛能看到满树樱花盛开的情景。
志保利见阿遥闭着双眼，十分陶醉的样子，笑着说：“看起来，你也喜欢樱花？”
“嗯。”阿遥睁开眼，目光仍不离开那白瓷小盘子中，幼小的粉红花朵。
“很喜欢……”
甜点环节后，藏马抱着看好戏的态度观望母亲和阿遥对洗碗权展开激烈的争夺，姜是老的辣，结果自然是母亲胜出，阿遥便去收拾起厨房和餐厅。志保利一边洗碗，一边口述盐渍樱花的制作方法，阿遥像个好学生一样用心记着，还不时进行一些技术上的探讨。似乎樱花这个话题，让阿遥终于放下了紧张和陌生，得以和志保利轻松地交流。最后，两个女人约好下一年的春天要一起收集樱花。
“真是……意外的和谐呢。”猛然发现自己已完全插不上话的藏马，靠在厨房门口，心里感叹。
又过了一会儿，家务都做完了，志保利和阿遥的讨论却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藏马忍无可忍地清清嗓子：“妈，已经不早了，一会儿还要送阿遥回去。”
志保利会意：“啊，不好意思，是妈妈不够善解人意。阿遥还没参观过秀一的房间呢，不如走之前去那边看看吧？”
“参观？”又不是名人居所，有什么好参观的，阿遥腹诽，但仍不由分说被志保利推进了儿子的卧室。
藏马终于得逞了似的，女孩子前脚刚进门，他后脚就“咔哒”一声把门关上，然后，慢慢地从后面抱住了她，温热的气息渐渐靠近，如同云朵般轻柔。
阿遥的身子瞬间僵硬：“南野——”
“叫我秀一。”
“……秀一。”阿遥闭了闭眼睛，声音变冷。
“妖狐藏马，千年后仍然不肯放过同一个女人的灵魂，我应该说你无聊呢，还是顽固？”
“纠结于灵魂曾属于千年前我的妻子而不愿接受我，你的顽固程度也不遑多让。”他并未停下动作，“直到现在，你还是喜欢忽略我。”
“连你妈妈的醋你也吃？”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这里？什么意思？”
“这间屋子，”藏马一边抱着她，一边说，“还有我的妈妈，爸爸，和弟弟。”
“很好啊……很温馨，你的家人都很温柔。”
“我怕累，不想送你回家。”
“我自己可以回去。”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嗯？”
“阿遥，”藏马柔声道，“你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
阿遥憋了半天，挤出几个字：“马上开学了，我要住校。”
藏马从容道：“那假期来我家住。”
“可是，我们……”她好像终于说到了关键，“我们又不是男女朋友……”
“我不想跟你做男女朋友。”
阿遥心道，所以你是想白占便宜耍流氓？
然后他说：“我想要你嫁给我。”
她顿时失语。
“还有，给我生孩子。”
果然，不是耍流氓，而是耍大流氓……
短暂的沉默后，阿遥的声音低低响起。
“前一世，你和风筝的相遇，给了她自由，却也让她丢掉了性命，你自己的基地也险些不保。”
藏马的声音平静如水：“确实。”
“这一世，我最好的朋友因你而死。”
“我知道。”
“我自己也差点没命。”
“没错。”
“即便如此，你还是要我跟你在一起？”
“即便如此，你是否愿意，留在我的身边？”
女孩子微微挣开他的怀抱，转过身，仰头迎上他的唇。
“我愿意。”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