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不在最美的时候》菡雪

30、委内瑞拉（一）

　　到机场集合后，武庆阳把叶明丽挤到一边，扶着姬振华过安检。姬振华和叶明丽的机票是头等舱，剩余的人都是经济舱。上了飞机，武庆阳拍拍叶明丽的肩膀，向后摆摆手。叶明丽看了一眼姬振华，低头站起来，去了后面经济舱。
　　隔了两个座位的贾银玲，撇了叶明丽一眼，对某个技术部工程师小伙儿小声说，“姓叶的不跩了吧？……武总才是正主，她一冒牌伪劣货，也就会在我们这种小虾米面前装螃蟹，哼——”
　　起飞前的飞机舱内，嘈杂的人声、甜美的播报声、空姐不时地安全提醒都在这个空间里充斥，贾银玲声音不大，还是轻易地传进了叶明丽的耳朵。叶明丽若无其事地套好环形枕，闭眼抱臂，开睡的状态……本是给姬振华准备的枕头，还没给他，就被武庆阳撵过来，那就便宜自己吧。

　　到北京转机，过了海关，武庆阳拉住叶明丽，把姬振华的手往她手里一递，快步往前走。叶明丽又当回“导盲犬”，扶着姬振华慢慢走，上了飞机，站在姬振华跟前，弯腰小声问，“还让武总过来陪你吧？”
　　姬振华指指脖子，叶明丽赶紧把环形枕给他套上，姬振华闭上眼，放下靠背，“各司其职！”
　　叶明丽坐下来……好吧，各司其职，我是秘书加保姆，人家是武总。

　　又到法国戴高乐机场转机，三十多个小时，真的很累人！叶明丽坐得腰酸背痛，扭头见姬振华紧锁眉头，问要不要给他按摩，他给了个“恩”，她站在他背后，按摩一会儿，他呼吸均匀了，睡了好几个小时……

　　委内瑞拉的首都拉加拉斯，出口有大大的牌子上大大的汉字——“欢迎凌通公司考察团”，冯中泽过去说了两句，领着一个男人过来，到姬振华跟前，“这是我们姬总。”
　　男人热情的伸出手，“你好——姬总，欢迎欢迎。”
　　叶明丽拉拉姬振华的手，姬振华会意伸出右手。
　　男人迟疑了一下，还是握上了，“中国驻委内瑞拉大使馆商务代表，王伟，负责这次机械加工项目的考察团接待，您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说。”
　　姬振华微微点头，“谢谢，我眼睛不方便，有事跟我秘书说吧，叶明丽。”
　　叶明丽和王伟握手问好，“你好，王先生。”
　　“你好，叶秘书……我们走吧，车在停车场，先去酒店休息吧。”

　　入住一家五星级酒店，叶明丽特别让王伟调了个套间，到了房间，姬振华说累了，先睡会儿，让叶明丽先去吃饭。叶明丽也很累，还是跟公司其他人去餐厅随便吃了点，还打包回来一些饭给姬振华。

　　晚上，大使馆安排接风宴。这次来考察的还有三一重工集团，由任总带队，也是十几个人。接风宴安排在酒店最大的宴会厅，加上大使馆参赞、副参赞，委内瑞拉内阁成员，几个商会会长，整整五桌，中国菜是主打，委内瑞拉的传统食物作为点缀，喝的是香槟。姬振华在主桌就座，叶明丽仍站在他后面伺候，不过这次还有个翻译陪她。

　　宴会结束，刚回房间，武庆阳过来找姬振华，叶明丽识趣地躲出去了，感觉有点饿，去前台用半吊子英语问，哪有卖吃的，前台服务员直摇头。叶明丽不好意思去找公司的翻译，只能摸着肚子回房间。
　　“去哪儿了？”一开门，姬振华就站在门口，像在家里玄关等她一样。
　　“没……转了一圈儿，后面有个花园，还不错。”叶明丽扶他往里走。
　　“跟庆阳也吵架了？”
　　“没有。”
　　“他一来，你就走，怕什么？……桌上有饭，赶紧去吃。”
　　“哦。”叶明丽答应道，心头有一丝暖意，“姬总，你要不要再吃点？”
　　“一直睡，吃不下……你吃完，带我出去走走。”
　　“好。”叶明丽高兴着答应了。

　　这次考察为期一周，拉加拉斯两天，巴伦西亚两天，巴塞罗那一天，再返回拉加拉斯。去巴伦西亚和巴塞罗那，主要是参观两个与此项目相关公司的实际状况，并进行技术谈判，大部分工作都是专业工程师来做，安排姬振华和任总同行参观。

　　到巴伦西亚那天午饭后，叶明丽有点拉肚子，一开始以为是水土不服，到了快吃晚饭时，实在撑不住了。
　　姬振华拉下脸，没跟她说一句话，叫来贾银玲，陪他去参加晚宴。贾银玲瞟了叶明丽一眼，冷笑着，扶上姬振华，出了房间。

　　叶明丽吃了药，蒙头开始睡，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姬振华的咆哮声醒来——“公司花钱让你来谈情说爱的？把老子扔那儿丢人现眼！……冯经理，这就是你带出来的人？”
　　“姬总，您消消气！小贾年轻，干事难免毛躁……再说，这不是她第一次接手吗？以前也没让她跟过您，练练手？”叶明丽听出来，是冯中泽的声音。
　　“我是用来练手的？”姬振华的声音，声调还算平缓。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小贾还不太习惯，谁都有第一次，是吧？”冯中泽明显在和稀泥。
　　姬振华冷笑一声，摸到椅子坐下来，似乎不那么生气了，“多久才能习惯？”
　　“年轻人学东西快，很快就会上手。”冯中泽说着，推推贾银玲，朝她使眼色。
　　贾银玲往前一小步，挺胸抬头，“姬总，您放心，我很快就能达到您的要求……这次要不是叶……叶秘书突然生病，我也不会这么慌！好多事都没跟我说，我都不知道，当然会出错。”
　　姬振华微侧头，“躲什么？小贾说你病得不是时候！”
　　叶明丽刚起床，整好衣服，走到内外隔间门口，姬振华就听到她的脚步声了。叶明丽只能走出来，这才看到，外间不光有姬振华、贾银玲、冯中泽，武庆阳和一个翻译也在。她走到姬振华跟前，低头小声说，“对不起，姬总。”
　　刚很闲适的姬振华马上火冒三丈，站起来，挥舞着手臂，“一个个的，都糊弄我这瞎子！不想干，都给老子滚蛋！冯经理——现在给王总打电话，说我一瞎子，不配干这个副总经理！丢了凌通的人！丢了中国人的脸！打啊——”
　　冯中泽哪敢打电话，话都不敢说了，下面几个人也都不敢说话了。
　　叶明丽也让他吓着了，退后了一步，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抬头看见姬振华扶着额头，坐下来，眉头紧锁，估计是头疼了。她看武庆阳，武庆阳指指姬振华，又指指自己的脑袋，朝后指指房间门。还是武庆阳了解他，知道他头疼了，会发脾气，这么多人围着反而不好。
　　叶明丽点点头，摆摆手，示意让他们都走。武庆阳拉着他们悄悄出去了。叶明丽小心地挪过去，摸上他的头，轻轻按摩起来。
　　姬振华垂下手，闭眼享受，“都走了？”
　　“恩。”
　　“不知道是装糊涂，还是故意的，贾银玲让我喝了好几杯，参赞内阁都在哪儿，也没法推……该走了，又不知跑哪儿了，让我在哪儿傻站着……亏得今天庆阳也去了……你觉得呢？”姬振华缓缓地说。
　　叶明丽犹豫了半天，“要不……回国，让贾银玲再跟您几天，您再试试。”
　　“我是试验品？”姬振华这样说着，表情却很轻松，嘴角还带了一丝温暖的笑容。
　　“不，姬总，我不是那意思……”
　　“说实话！”姬振华抢了一句。
　　“贾银玲有点傲，不太适合做秘书。”叶明丽老实回答。
　　“这儿还像句话……你身体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已经止住了。”
　　“体质还行，好得挺快，我让他们给你要了饭，一会儿送过来。”
　　“谢谢姬总。”
　　“明天是技术谈判，我就不去了，你也休息一天，你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好，一会儿，我去问问。”

　　打听到几个旅游景点，都是自然风光，路不好，不太适合姬振华。叶明丽硬着头皮跟他说了，他说没意思，不去了。

　　早上，从自助餐厅出来，姬振华听见哗哗的水声，循声找去，是宾馆的室外游泳池，高兴地拉着叶明丽回房间换泳衣。
　　换好后，两人穿了浴袍准备出门，姬振华突然想起来什么，又折回去，蹲在行李箱前找。
　　“姬总，找什么？”
　　“铃铛！”
　　又不是跑步，怎么还要铃铛？……叶明丽没敢问，从行李箱角落里摸出一个小布包，掏出铃铛腕带，塞到姬振华手里。
　　姬振华笑了，又塞回叶明丽手里，“戴上，待会儿游泳，你在池边走，不会游偏。”
　　“哦——到了再戴吧。”
　　姬振华站起来，“呵呵……怕被人当成导盲犬？”
　　拿自己的残疾骂别人，很痛快吗？……叶明丽真没法理解姬氏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