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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小男孩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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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铃——”家里固话响起,突兀的铃声划破一屋寂静,这么晚了,谁会打家里电话?姬振华迟疑地接起来。
“姬伯伯,姬伯伯——呜呜……你能不能来医院?我妈妈……呜呜……”陆丽媛的声音。
姬振华强压着心中的恐惧,那个刚从他眼前跑开的身影……“媛媛不哭,不哭,跟伯伯说,妈妈怎么了?”
“呜呜……妈妈……妈妈晕过去了,在抢救……方方……方方……没了……”
撂下电话,朝楼下冲,脚下一滑,摔在楼梯歇步处,姬振华坐在地上,捂着头,忍着后脑隐隐的头疼……
他平复自己的心绪,慢慢站起来,深呼吸一次,下楼,有条不紊的地穿大衣,拿包,打电话,“陈建——下楼,快点!车库等你。”
医院,抢救室外,叶母叶父相扶站在那儿,焦急地等着,陆母坐在一边儿哭喊着,“我的孙子……我的孙子……”陆丽媛站在远一点的墙边哭……
姬振华和陈建赶到时,看到如此情景。
姬振华站定,深夜的医院,寂静冰冷,哭声和喊声一点点消退,如同从眼前消失的娇小的身影,怎么都抓不住!……
他咬紧牙关,忍过一阵钝痛……不要回到无边的寂静!不要!明丽,你别怕,我来了,我来了……
他缓缓走到陆丽媛跟前,轻声喊,“媛媛——”
陆丽媛一看是他,立马扑到他怀里,搂住他的腰,大哭,“妈妈……妈妈……方方……方方……”
三个老人都朝这边看了一眼,叶母叶父很快扭回头,陆母则一脸厌恶的瞪着姬振华。
姬振华蹲下来,揉着陆丽媛的后脑,小声哄着,“媛媛不哭,不哭……乖——跟伯伯说,出什么事了?……不哭了……”
陆丽媛哭得“哈哧哈哧……”喘气,断断续续地说,“奶奶要接方方走……方方不走,说……说……要等妈妈……回来……奶奶不肯……硬……方方跑出去……我去追……追到……路口……让车撞了……妈妈刚好过来……抱着方方……都是血……120来了,说方方……死了……妈妈就晕了……伯伯——妈妈会不会有事?……妈妈……”
姬振华把陆丽媛抱在怀里,轻拍着小姑娘的背……
那个不爱说话,却懂事的小男孩没了!那个爱看书,笑起来很好看,眼眉很像他妈妈的小男孩没了!那个有双扇风耳,谁见了都想抱抱的小男孩没了!明丽拜托他给孩子跑上学的事,他深深地记住了那个名字——陆立方,如今,没了……
她一直为儿子的事苦恼,也是为了儿子才要跟他分手,以致于辞职,现在呢?方方没了,这一切麻烦的根源不存在了,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心里还有重重的钝痛?……
自己都痛成这样,明丽又该怎样痛呢?
重重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打破了深夜里的寂静。姬振华扭头看,陆习东衣冠不整地跑过来,环视一圈,冲到陆母跟前,“方方……方方怎么了?”
陆母抬手开始打儿子,几下后,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茫然地看着前方,絮絮地说,“你不是不稀罕方方吗?外面的女人不是能给你生十个八个吗?你去生去啊!去生啊!生出个儿子来!生出个孙子来!我要孙子!我的孙子!我的孙子……”
陆习东急了,掐着陆母的肩膀,“方方怎么了?我儿子怎么了?”
陆母任由老泪纵横,“没了,没了……我的孙子没了……没了……”突然,站起来掐着陆习东的脖子,“你还我孙子!还我孙子!你个孽障!我杀了你个不孝子!”
陆习东一下甩开母亲的手,推了她一把,自己踉跄着退后一步,垂下手,颓废地低下头,喃喃地说,“都没了……美娟的孩子也没了……美娟走了……公司封了……房子,车子……儿子也没了……”他猛然抬头,慌张地寻找着,大喊,“明丽呢?我老婆呢?明丽呢?”冲过来,拉着陆丽媛,“你妈呢?你妈去哪儿了?”
陆丽媛既害怕又厌恶地甩着他的手,姬振华打掉陆习东的手,把陆丽媛护在怀里,瞪着他,“滚开!”
正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一架移动床从里面推出来,所有人都扑过去,“明丽——”“明丽——”“妈——”“老婆——”“明丽——”
床上的叶明丽戴着呼吸面罩,闭着眼,面容安详,似乎是睡着了……
姬振华心头一紧,不详的预感一闪而过……
大夫跟在后面,摘下口罩,“谁是叶明丽的家属?”
“我是——”
“我是——”
姬振华和陆习东异口同声,两人相互瞪了一眼。
“大夫,我老婆怎么样了?”陆习东急着问。
“病人精神上受了严重刺激,导致心肌受损,心脏骤停半分钟,已经恢复过来了,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一会儿醒了就没事了。”
大家都放心了。
姬振华和陆习东都对大夫连声道谢。
叶明丽被推到病房,姬振华站在门口,让叶母叶父先进去,自己拉了陆丽媛进去,随手关了门。
陆习东拍门,“开门,你他妈算老几啊?给老子开门,那是我老婆,离了婚也是我老婆!”
有个护士过来训他,“这是医院,病人都需要休息,安静——不认识字啊——”
姬振华开门出来,指着陆习东,“你他妈再敢喊一声,我让你满地找牙,信不信?”
“来啊——我怕你?”陆习东上来抓住姬振华的脖领子,姬振华扣上他的手腕,反手一拧,把他撂倒在地。
陈建跑过来帮忙,手脚并用,摁住他。
“再扑腾,连你们家都烧了!”姬振华咬牙切齿地威胁道。
陆母上来帮儿子,姬振华看都不看,一把推到一边。
陆习东被摁在地上,脸贴在地上,歪着嘴说,“姓姬的!我日你八辈祖宗!一定是你!是你往银监会捅的!”
姬振华蹲下来,拍拍他的脸,挑起一边嘴角,脸上线条凛冽,冷笑一声,“你现在能做的,就是祈祷明丽没事,但凡明丽有丁点不舒服,你家……你哥在□□上班吧……去年弄的几个学生,收了多少钱?”声调不高,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阴冷。
“你他妈敢动我哥试试?”
“那就试试!”姬振华眼里的寒光直射向陆习东。
陈建在一边看着,汗毛都竖起来了。
“姬伯伯,我妈醒了!快来啊——我妈醒了!”陆丽媛在病房里叫。
姬振华扭头跑了进去,扑到床边,“明丽——明丽——”
叶明丽半睁着双眼,眼神茫然无神,像没听到一样。
叶母叶父在一旁低低抽泣。
“妈妈这是怎么了?我喊她半天,都不理我,妈妈没事吧?”陆丽媛哭花了小脸,扭头问姬振华。
姬振华也想找人问问,他的明丽怎么了?他拉起叶明丽的手,本就柔软无骨的手此时无力地摊在他的大手掌中。他紧紧握着,焦急地问,“明丽——明丽——大夫说你没事了,你看看我啊?……明丽——是我啊,是振华……你看看我,宝贝儿——”
陆习东听到病房的叫声,拼命挣开陈建的束缚,跑进病房,站在床尾喊,“明丽——老婆——老婆——你怎么了?我跟你复婚,我不走了,老婆——”
姬振华气极了,过去拉起陆习东,一脚踹到他肚子上,他疼得趴地上,站不起来。姬振华厌恶地对陈建说,“再看见他,连你一块儿宰!”
陈建一哆嗦,赶紧拉着陆习东出去了。
陆母在后面骂骂咧咧地跟着。
叫来医生,检查一番,医生说,无器质性疾病,明早上班了,叫精神科专家来会诊。
叶母叶父坐在床边,睁着眼睛,守着女儿。
姬振华搂着陆丽媛,坐在床尾,毕竟是孩子,没一会儿,挂着眼泪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