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灵王预备役》素雪尘

10、留守之间

　　我们总会为某些人改变自己的初衷，为某个人放弃自己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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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下午，释怀如常独自在大树底下的草地上打着坐。安静地聆听着风吹落叶声，安然惬意。忽然听闻有轻微的脚步声，似是冬狮郎的灵压。因为她是闭着眼睛面向树干的，所以也就懒得回头地问：“是冬狮郎吗？”
　　“嗤，难道你背后长有眼睛？”的确是冬狮郎很不爽的声音。
　　“凭灵压感觉到的。”释怀暗觉好笑地回过头，“话说，你还没学会隐藏灵压吗？”他们明明一起跟门卫大叔学过的。
　　“我有尽量隐藏的，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而已。”冬狮郎的语气听着有点挫败。

　　释怀站起身，对冬狮郎那差劲的灵压控制力不置予评，继而转移话题问：“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平时冬狮郎这个时候都在睡午觉，一般打雷都未必能把他震起来。
　　冬狮郎闻言把目光转向释怀手上的长太刀：“闲着无聊，而且有点好奇你的斩术练得怎么样了而已。”
　　“还行吧，最近在练习听风辨位。”这个十分难练，释怀真不知道雾月以前怎么做到的。

　　“哼，你最近闭着眼都能把落花准确砍中了吧？”冬狮郎的眼神明显是在说“你逗我呢”，“前两天我已经远远看见了。”
　　“你真是太抬举我了，我要真有那么厉害，就不用在这里砍落叶啦，你看错眼了。——说吧，你来这里找我到底有什么事？”释怀才不相信冬狮郎是来看她做练习的。
　　“你不想别人知道你的实力就算了，但对已经知道你实力的我还这样说，你会不会显得太过虚伪了？——释怀，能请你不要露出希望我快点离开的眼神吗？”
　　“不，我明显是在用眼神问你‘你到底是来干什么？’吧？”释怀深吸一口气，故作真诚地道。——她是不希望冬狮郎来打扰她练习啦，但她应该没表现得那么明显才对。

　　似是因为释怀伪装出来的表情过于认真，冬狮郎终于收起他的逼视，无奈地轻叹道：“果然和你开不得玩笑，其实我是想来向你学习斩术的。”
　　“如果你刚才所说的是玩笑话，那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你不适合开玩笑。”虽然她的确惯于装模作样，但被人如此直白地指出，也还是会觉得难堪的。
　　“不，也不全是玩笑。”冬狮郎立时换上一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说：“我的确觉得你自我防备得太过，在我看来你好像连我都不信任。——释怀，我知道你不想我问及你的过去，所以我不会问。但单是实力和能力，你都不愿意让我知道吗？”
　　“这个…不是的！我……”因为冬狮郎突然坦诚相待的话，释怀一时慌了神——她想反驳他的话，却不知该从何反驳起。

　　其实，释怀从不曾想过要防备冬狮郎，但事实是她的确在下意识地和他保持距离。但冬狮郎也一样，与她的关系虽不算疏离，但也绝不亲近。所以他此刻忽然说出那么熟络的话，简直让释怀无所适从。
　　不敢直视冬狮郎的目光，释怀别过视线好一会后才坦言道：“抱歉，我的确不想别人知道我的能力，因为其中牵扯着我不想提起的过去，所以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对外人提及此事。”
　　虽然冬狮郎所知道的那部分能力并非释怀实力的全部，但她还是不想有太多人知道，因为她其实没什么安全感，而隐藏实力是她惯常的一种自我保护。
　　“另外，我无法教你斩术。因为我无法按正确的顺序来教导你，要是你基础没学好，将来要学好正宗的斩术是很难的。但是，如果你想学体术——就是白打的话，我倒是可以教你。要学吗？”
　　虽然体术的教法释怀也不记得了，但是凭借她的体术实战经验，还是可以教人的，毕竟体术主要都是靠实战来训练的，而她又刚好缺一个互练的对手。

　　“白打就算了，死神用的主要是斩魄刀吧？”冬狮郎好像很不高兴：“斩术与其说你不会教，不如说你不愿意教吧？不是只要用木刀或竹刀从挥刀开始练习就行了吗？”
　　“好吧，就当是我不愿意教吧。”——要真是如你所说的那么简单，你自己学就可以啦，还用得着她来教？
　　释怀干脆地背过身去不看冬狮郎，不想多做解释。
　　“为什么？”
　　“我懒得教。”
　　“骗人。”冬狮郎冷眼瞪着释怀，让背对着他的后者都有点如坐针毡。
　　“那你觉得还能是什么原因？”释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刻在执拗些什么，虽说她所会的是非正统的斩术，但要她教人一般向的斩术也不是不可以，但她那样岂不是成了冬狮郎的老师？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冬狮郎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同样的问题你还要问多少遍？”释怀也莫名恼怒起来，拄刀站起身来回视着冬狮郎。
　　“解释一下就那么麻烦吗？”冬狮郎的脸色越发阴沉起来。
　　“……”
　　释怀没有再应答冬狮郎，他们俩就这样沉默地互瞪起来。

　　“好吧，那如果我说是因为我连双手握刀而挥的动作都做不好，你信吗？”终是释怀先妥协了——即便这理由是她临时想出来的，但这也是事实。
　　释怀从来都是单手握刀而挥的，她就是个双手挥刀时会无法保持身体平衡的废柴，虽然原因是她从来都没有认真练习过。
　　对于一个曾经无论是用左手还是右手，都能单手挡下或卸去别人用双手全力挥下其刀势的释怀，她根本就没必要做那种艰涩的练习。或许是因为她在转生之前是个擅长体术的人吧，双手握刀会让她有身手舒展不开的感觉。
　　释怀曾有过双手握刀全速冲向对手时左脚绊右脚，从而摔了个“狗吃屎”的惨痛经历，自那次后，她就拒绝用双手握刀练习斩术了，就连她敬爱的雾月都拗不过她。
　　要一个连双手握刀都不会的人教别人斩术…那也太过搞笑和“强人所难”了吧。

　　“如果你能证明你说的是事实的话……”可冬狮郎仍旧不信释怀。
　　“其实你是想看我出丑吧？”
　　释怀突然觉得自己很无力，难不成真要她摔一跤他才相信？就怕他就算她真的摔一跤，他也会认为她是故意的吧……她到底要怎么解释他才会相信？总不可能要她直说自己不愿意当他的老师吧？想也知道他肯定会追根究底的，到时候要她怎么说？

　　只见冬狮郎半晌不说话，他走到旁边的树根坐下，面无表情地看着释怀一会，随后语调促狭地说：“我还真想看看你会怎么出丑，但是……还是算了。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在说谎，但既然你不想教，我也不勉强。”冬狮郎说完便低下头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实你还有其它事想说吧？例如你为什么会突然想学习斩术之类的。”说话间，松了一口气的释怀也在冬狮郎对面盘腿坐下。

　　“小桃她变强了很多。”沉默良久，冬狮郎才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是吗…”所以你也想变强，这样才能信守你要“守护她”的诺言吗？
　　“上次的假期她也没有回来。”冬狮郎的声音郁郁沉沉的，脸上是那终年都像在隐忍着什么的皱眉表情。
　　释怀不知道自己此时说些什么才能让冬狮郎心里好受些，她整理了好一会思绪才问：“小桃她还有两年就毕业了吧？”
　　“嗯。”冬狮郎的目光飘向远方，“准确来说是一年半多一点。”
　　“你也去考真央不就好了吗？你的灵力要比她强上许多，加倍努力的话，应该很容易就能赶上她或超过她的。”
　　其实释怀一点都不想冬狮郎去真央，但她更不希望他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那你呢？”冬狮郎用略带期许的目光看向释怀。
　　“至于我嘛…”释怀抬眼仰望着那凛凛碧空，声音变得有点悠远：“我喜欢现在的生活，那我为什么要去考真央？又为什么要成为死神？然后担起无端的责任？”
　　释怀低下头，目光与冬狮郎徐徐平视：“冬狮郎，请你看清楚，我只是一个很渺小的魂灵而已。我很怕苦，很怕累，还怕麻烦，更怕不可控的未知变数…最重要的是，我还很怕死。
　　“还有，我虽然不甘于平凡，但我还是选择了平凡的安逸平和；我虽非恶棍败类，却也不见得我会善良到哪里去……综上原因，死神这种高尚而又高危的职业，真的不适合我。”
　　最重要的是，她已经短命了两辈子，那样短暂的人生她不想再重历一次。她现在只希望自己今生能够平安平凡地活得长久一些，直到她不再留恋这片澄澈的天空为止……

　　冬狮郎听完释怀的话，愣了许久才长吁一口气道：“我不会去真央的。”他站起身来，眼神难得柔和而复杂地俯视着她：“起码，在你改变主意之前，我是不会去的。”
　　“为什么？”她可以把这话理解为他是在乎自己的吗？
　　“我要是去真央，谁来照顾老是高烧不断的你？”冬狮郎看似无奈的耸耸肩。
　　“不要再提‘高烧不断’这四个字，这多不吉利啊。”释怀是很容易感冒发烧，但这又不是她乐意的。
　　“是，是。”冬狮郎挠挠头，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我回去补觉，不打扰你了。不过，你要记得早点回来做晚饭。”
　　“我知道。”

　　看着那渐行渐远的白色瘦小背影，释怀不禁心中感动——谢谢你留下来陪我，冬狮郎。
　　没有人会喜欢孑然一身，特别是她。
　　再过两三年吧，她一定会陪他去真央的，只为让他成为能与小桃相配的强大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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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年夏天的假期，小桃只回来了五天，其后就赶回真央了，说是要抓紧时间锻炼，才能以最好的成绩进入五番队，才能报答蓝染队长的救命之恩什么的。
　　——只剩下半年，还有半年雏森桃就可以从真央毕业了。
　　之后，一年又是一年……

　　释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今年夏天的夜晚似乎特别寒凉，而且已经“寒凉”到“寒冷”的程度了。奶奶似乎也是这么觉得的，只有冬狮郎毫无所觉。

　　老奶奶的身体越来越瘦，不知道为什么。把过脉之后，释怀觉得是因为晚上那诡异的寒气。除了让老人家多盖一张被子，和喝些驱体寒的汤药之外，释怀也别无他法，她自己亦如此。
　　就这样，日子一如既往地过着。不知不觉间，又到了一年的年尾。
　　这天是冬狮郎说白天碰到一个女死神的晚上，睡在厨房的柴草上、还全身都裹在被子里的释怀仍被冷醒了。然后，她立即感应到一股强大的灵压——
　　这不是冬狮郎的灵压吗？！难道这冰冷的寒气是他的灵力外溢所致？
　　难以置信，那么久了她居然都没有发现，真是太粗心了。

　　释怀刚想出去叫醒冬狮郎，却又感应到另一股强大灵压的出现。其实似并无恶意，她便没有出去，准备静观其变。

　　“唷。”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是白天的……”冬狮郎似乎很惊讶。
　　“把灵压抑制住再睡吧。”女人小声说，“这位奶奶好像很冷喔。”
　　“奶奶……”
　　“小弟弟，你去当死神吧……”
　　……
　　听完他们的对话，释怀才重新睡下。但她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天亮。

　　“释怀，我要去当死神。”一大早，冬狮郎就如释怀所料地对她说道。
　　“我都知道了，那你去吧。”释怀努力挤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其实，你早就应该去了。”雏森桃现在都毕业一年多了。
　　“你呢？”冬狮郎愕然过后，才轻声回问释怀。
　　“你觉得呢？”少女微笑着反问少年。
　　“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去。”
　　“那就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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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你们一直在忍耐着吧？你们想说要是留下奶奶一个人的话，奶奶会寂寞吧。你们因为替奶奶着想而隐瞒着某些事不说，这对奶奶来说，才是最痛苦的。”
　　去向老奶奶告别那天，冬狮郎在听到老人对他们说的那番话后，竟然哭了。
　　释怀心里自然也不好受——明明一直都是她在为他们着想，而她却只是一味自私地为自己着想而已。但是，冬狮郎他就……

　　“释怀，这里已经没有我的归身之所了。”离开时，冬狮郎转身回望着身后的那间小屋突然说道。
　　“那你就重新去寻找一个属于你的归身之所不就好了？”释怀貌似随意地说道，而她心里，却同样在百转千回。
　　“嗯，我会的，即使将要命丧于冰原之上。”说出这句话时，冬狮郎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笨蛋，你的觉悟应该是将来一定要驰骋于冰原之上，成为冰原上的王者。”那样才像个男人，“难道你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吗？”
　　“那你呢？有觉悟了吗？”
　　“嗯，即使会在某天突然死于非命……”释怀微微颔首——她也要成为死神，成为可以站在冬狮郎的身边或身后的强大存在。

　　之后，少女和少年一路沉默地向真央行进，不曾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