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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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又是数日过去，云王叛乱之事闹得京城人人自危。
这才几日过去，又一事爆发，关押二王爷的天牢被劫，皇上亲率禁军前往镇压。
那绝不是一场临时策划的活动——临时策划无法如此完美。
禁军到时，二王爷已被劫出天牢，又有杂兵护卫，一场劫狱演变成战争。
二王爷长期关押天牢底层，不见日光，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吓人，本是翩翩美男子一个，此刻戾气却满布全身，那囚服破碎地搭在身上，发丝脏乱堆着，可怕极了。
全无当年风采。
随着皇上一声叫停，两方厮杀瞬间退回彼此的阵营，遥遥对立。
那皇上从禁军中提着剑走出，“二皇兄，你当真要这般做，当真要叛国？！”端得一身正气凛然。
“闭嘴！我没你这样的弟弟！”那二王爷一见着他，便狠狠地咬着牙，抢过身边小兵的器械，朝着皇上走去。
“皇兄几日不见倒是消瘦许些了。”他的眼神不断打量着他。
二王爷冲上来并未多说，举着手中的尖刀朝他捅去。
皇上挥剑挡开，“皇兄，朕不信你当真这般狠心。”一代君王剑眉星眸浩浩正气，负剑于背，毫无防守地注视着他的兄长。
“呵，你休要假仁假义！”二王爷眼底闪着狠绝，他并没有放弃这个机会，纵然眼前这人死了，他依旧没有希望夺回皇位——或者，他只是希望这个人死了。
尖刀刺去的速度不快，长期居住地牢的人没有多余的力气。
瑾王一身轻功诡异莫测，尖刀未落之际便夺走，反以柄击中二王爷，令他退后几步。
“想死也得把欠我的还清了。”瑾王站在皇上身前，护着他，声音小得只够身后那人听到却不容置疑。
一只箭几乎是在无人发觉地情况下靠近瑾王的后背，却被他脚步稍稍一挪避开，又伸手握住箭支。
这般身手，天下当真难有敌手，可却无人得知大内宫中还有这般好手的存在。
瑾王握着箭支看向来源，将那根箭扔到地上，对着皇上说道，“你自个保护自己，我去做点事。”那眼神里的意味，看得当今圣上心里一跳。
实际上皇上确实转眼就举着剑架在二王爷的脖子上，那脸上笑得诡异。
“皇兄，朕对你着实失望极了。”
那边瑾王追到箭源，果如见到熟悉的脸，一言未发便拔刀相向。
瑾王极怒之下步步杀招，阿四速度却快，闪躲后竟还能寻着法子反打几下。
两人缠打许久竟不分上下。
瑾王似乎是打得过瘾了，理性回来，冲他吼道，“你搅这趟浑水作甚？不想活了吗！”
阿四不以为然，“再见即死，得亏王爷金口玉言，可见我是活不了了。”他避重就轻。
瑾王真要打他，哪有打不过的道理，手下兵刃稍用巧劲便将阿四的武器一并卷了弃到一边。
而后剑头直指阿四的要害之处，阿四却不躲不避迎了上去，瑾王料不到他这招只得将剑锋转向。
阿四扣住了他两只手，拼了命不让他动弹。
此刻若有人在一旁出暗招瑾王必死无疑。
瑾王身子一矮，腿朝阿四下盘扫去，阿四跃起，以两人的手为支点空翻过去，两人背对背站着。
瑾王眼睁睁望着埋伏的人出现，却被引到绝处无己方的人在，他那些暗卫自然全都留下保护皇上，手脚均被阿四缠死。
那把啐了毒的匕首眼见着刺上他的小腹，天地却在此刻旋转了。
背后的人发出一声闷哼后，不再拥有束缚他的力量。
杀了人的人远遁而去。
瑾王疯了。
他从方才那刻瞳仁便睁得这般大。
再见即死，他怎能想到阿四会这么做？
“你说的，我帮你做了。”背后传来虚弱的声音。
瑾王将背后的人放下抱在怀里，他张大嘴巴，想喊些什么，却哽咽住，泪水不自禁地流下脸颊，他想喊他的名字——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那些血从这具身体里流出的越来越多，越发深黑。
他第一次体会到从心痛到脾肺的痛苦，全身上下的感官缩在一起，又酸，又痛。
“阿四终于为王爷死了。”
死士便是这般决绝。
“我，没让你死。”瑾王颤抖着声音，已然没了嘶吼的力气。
“来不及了，”阿四嘴角弯着，血顺着溢出，“这是王爷不信任阿四的代价。”
我是你的死卫，你怎能不信我。
他骨子里的刚，容不得半丝污点。
死卫从未将性命放在眼里过，哪怕是自己的。
瑾王狠狠地捏住他的手，不让他失去意识，又说着，“我那是计！你不是要离开本王吗？我便让你离开了，你回来作甚……回来作甚。”
皇上令他捉拿阿四，他却私下把他赶走——却是放了！
“阿四，不想离开王爷。”他断断续续说着，气虚如悬，他摊开手掌，反握住瑾王的，“阿四，喜欢王爷，可王爷成亲了。阿四便想，不能便宜你，于是阿四让王爷等着，可阿四怕王爷等着，等着，就不喜欢阿四了。后来，王爷有了小王爷，阿四此生不会再原谅王爷了。”
“好，不原谅。”瑾王伸手搂住他的脑袋，一边轻轻地晃着。
却又懂了一件事——若是叛贼真要对付他，若非阿四不是这个人，那现在躺在地上的该是谁……
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我没说完，你闭嘴！”阿四大声了点，气血返上，又吐口血，“现在，阿四为王爷死了，王爷心里不会再有人了。”他眼眶润湿，滴下泪来，声音稍稍带上哭腔，“王爷忘不了阿四了。”
那个以心狠闻名的瑾王，此刻哭啼得不成样子。
他想，阿四并不是为了报复他，或许是叛贼怕他反水，改了些计划，他才会以身挡刀。
却编了这般的谎话，说得自己那般决绝，那般不堪！！
他的阿四是不想死的，不想死的，若不是他强行将他赶走，若不是那份不信任让他追随而来……
瑾王听见他的哭腔，便知道，他不想死！
纵然是死卫，阿四的性子却是极好的，他做不出这般用性命换他一世守候的事来，他知道他这一世不会再有其他人。
他拼命地抖着下面那个即将要成为一具尸体的人，拼命地掐他。
阿四闭着眼，四肢渐渐软下，“王爷。”他用出最后的力气，将瑾王的脖子扯下。
他其实一直在等，在等一个解释，最后这个解释似乎也不需要了。
瑾王会意，他把手覆在脖子上的手，慢慢拉下，握住，低头吻下去。
他想，哪天瑾王解释了，他一定，一定……会接受。
会的……
他一直在等……
瑾王闭上眼睛，脑海里放的是以前的回忆。
再忆一遍，却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那日他借酒述爱，阿四或许是觉得自己怪异，又怕他只是酒后胡言，才躲着他，最后是想通出来后，他亲口告诉他他的婚事。
他回想起当时阿四的表情，是他极少见过的悲伤，只是到现在才忆起。
他口上说着爱他，做的事却令他伤心至死。
人之将死，幡然醒悟，悟的却是活着的人。
瑾王的爱人在他的口中失去最后一口气。
=END=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