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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争执吧,父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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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初怔了怔,以为李昭脑子坏了,可听她一席解释,瞬间沉默。他不能体会李昭如此巨大的责任感从哪儿来,但他能理解,李昭已经下定决心。
他沉默半晌后,说:“我想陈家之所以敢报警,是因为我跟他们谈了买房的事。”
李昭恍然大悟。
是这个道理!陈家人把地皮房子卖了,就可以拿着钱来外滩过日子,即便村里拐卖人口的事被察觉,也只会针对大范围的村子,不会特意关照那些“出走”的人。
于是他们有了胆子。
火车轰隆隆钻入人们视野,透过窗口隐隐约约看见少女的容颜,旁边还坐着一名样貌英俊的少年,两人皆神思沉闷闭口不说话。
“回去后你打算怎么办?”君初打破僵局,闷闷问道。
李昭沉思片刻,问道:“你已经把钱交付清楚了吗?”
“还没有,那么大笔生意,总要仔细核对一下。”君初说着把合同掏出来递给李昭,眼下房屋买卖并未合法化,民间成交手续比较简单粗暴,往往打个条子签名按手印就算完事。
君初手上的房屋转让协议还算比较详细,各种条款都列得妥妥当当,李昭上辈子见过不少正式条款,这份协议已经算很具体了,到了1992年政策全面开放,把协议和房产证拿去公证下,就可以算作合法不动产。
君初提议:“陈家那伙人敢报警,都是因为我跟他们买房子。我想不如停止这桩买卖,他们没了底气,说不定就撤回上诉。”
李昭想了想,摇摇头予以否定。
取消这笔生意固然能解一时之困,然而一年后的事将是她无法承受的。1990年浦东开发,是陈家崛起的根源,她若不能当机立断,便错过了将陈家打压下去的最佳契机。
她要改变命运,哪会没有代价?既然决定做了,早该有这觉悟!
反正她在这件事里是处于“弱者”地位,事实怎样只有她和那个死去的老头知道,还不是任由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说自己是自卫杀人,没人会不信,谁都知道被拐卖到浦东的女人,都是被迫“进洞房”。
自卫杀人和蓄谋杀人,根本不是一个概念,再者她而今是沈灵初的夫人,沈东海再不满也要保下她,最终结果肯定是无罪释放。
唯一可能造成的损失,恐怕是沈东海对她的好感,而这也很可能是陈家人报案的最终目的。陈秋月是个聪明人,她早打算好把自己和沈东海对立起来,如此便间接疏离沈灵初父子的关系,她也好从中渔利。
果然歹毒!
李昭恨恨地想,自己实在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老天再给自己机会来过,就能轻而易举把那些敌人踢到地狱,却不曾想到那些人之所以能成功,靠的绝不仅仅是运气,他们也有实力,陈老牛、陈秋月、陈老虎都不是善茬,就算是陈老狗,也有其过人之处。
陈家的崛起,终究还是靠他们自己。
李昭忽而有种拨云见日之感,眼中闪烁晦涩不明的光芒。陈家给她的教训受益匪浅,更充分地评估敌人,她今后才能知道如何一击必中。
李昭和君初辗转回到北京,王府井有她的房产,祁阳把钥匙分配给她,暂时还没对外公布,房产变更登记还是个传说的1989年,若非当事人自己说出来,谁也不会知道这回事。前任主人只知道买主是祁阳,并不认识李昭,况且1989年执法机关十分松懈,即便有充分的证据警察也不一定抓人,所以她暂时很安全。
但到处躲藏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李昭能想象上海那块儿肯定已经闹翻天了,她必须尽快想出个稳妥的章程,回到上海。
在王府井隐姓埋名住下之后,祁阳很快秘密找过来。他是海外投资商,在国内行走比较方便,沈灵初暂时不方便,由他给李昭带来些消息。
“我就知道你躲在这里。”祁阳大方地坐下,环顾四周,十分嫌弃,“也亏你住得下去,这里还没整修,破破烂烂的,不知道还以为进了猪窝呢!”
李昭给他沏了杯茶:“您老可积点口德吧!我总共买了五个房子,就数这儿最干净整洁了。比不上你的别墅,跟个皇宫似的。”
祁阳在上海有套房子,原本是民国时期的大使馆,被他买下改建成别墅,奢华至极,远远望去都能被闪瞎眼的那种。
放下茶杯,祁阳双手交叉,眯眼看着李昭:“我看你一点也不紧张,按中国人的话说,就是个女中豪杰!”
“你说的话跟君初一样。”
“就是那个把你拖走的家伙?”
“就是他,现在他不在家,出去买菜了。我们躲藏的这段日子,都是他外出办事,真是难为他了。”说起君初,李昭话语间不知不觉就带上点温柔。
祁阳看在眼里,挑挑眉:“我说那孩子陪你东奔西跑,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
“你别瞎猜了,他可比我小三岁呢!”李昭笑着摇摇头,当祁阳在开玩笑,“不说这个了,上海那边怎么样?”
“不会比你想象的更好。”
李昭并未觉得意外:“沈书记很生气?”
“岂止是生气,”祁阳眼神冰寒,“陈秋月在旁边撺掇,那老不死的已经给沈灵初下了最后通牒,要他跟你离婚。”
李昭面沉如水,沈东海真不是一般铁石心肠。
看祁阳隐隐愤怒的模样,李昭猜到什么,冷笑道:“想必跟我离婚后,还有个漂亮女孩给沈灵初吧?”
“没你漂亮,也没你学历高,但女孩的父亲是交通局副局长,和沈家也算门当户对。”说到这儿,祁阳就忍不住周身煞气,如果对方不是爱人的父亲,他早就举起屠刀把人杀了分尸!八零年代失踪人口多了去了,他有自信把案子做得无懈可击。
绝对比李昭做得更好。
李昭呵呵一笑:“咱们倒是同病相怜。”
“本来我并不同意你跟灵初结婚,现在看来倒是非这样做不可。”祁阳与李昭相视而笑,“在我有能力保护灵初之前,我们俩不该公开关系,否则就是害了灵初。沈东海太厉害,上海也不是我的地盘,我要先积蓄力量,等有了绝对实力,才能让灵初毫无顾虑地跟了我。”
说完,祁阳意有所指地看了李昭一眼:“对不起李小姐,可能要冒犯一下,我不确定什么时候算机会成熟,所以灵初随时会离婚,你能接受吗?”
李昭耸耸肩:“没问题!”
“你不打算结婚了?”祁阳深深看着她。
李昭道:“你没必要试探我,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我不想让个男人主宰我的人生。结婚对女人而言,等于丢弃梦想,我费心费力读大学不是为了给别人洗衣做饭带孩子的!我要专注事业,大不了以后领养个孩子——对了,我在外面找男人,你们也别管。”
没有事业就是没有尊严,一辈子做别人的保姆,到头来被弃如敝履,原因只是“性格不合”——今后几十年,国内这种风气将越来越浓,李昭早就看透了。成功女性才明白,事业和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没问题,只要不被沈东海发现,你爱找多少男人都和我无关,合作愉快!”祁阳爽朗地笑笑,音调虽不整齐,但长期浸润英文世界炼就的圆润嗓音,听着十分迷人。
沈家大宅。
“嘭”一声巨响,青瓷茶杯被恨摔在地上,沈东海发泄完,冷冷看着何建国,仿佛对方已经是个死人。
何建国脸色白了白,很快恢复镇定,企图说服沈东海:“沈书记,我想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李昭是我看大的,她不可能是个杀人犯。”祁阳警告过他,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绝对不能承认李昭杀人的事,否则他就变成从犯,被沈东海记恨上。
可沈东海是什么人,怎会看不出何建国口不对心?他冷笑道:“有没有杀人你们心里最清楚,本来陈秋月跟我说那事,我心里就有个疑影,当时真该查下去!”
李父李母也在场。他们听李昭解释过来龙去脉,根本不信女儿杀人,沈灵初给他们的解释是,陈秋月想把他排挤出沈家,才会对李昭下手。反正人已经死了,李昭也的确和陈家人有过接触,不如就把杀人罪灌到她头上,一箭双雕。
周芸怒火中烧:“所有话都是你那个情妇说的,谁不知道她对我女儿不怀好意?陈家那老头子怎么死的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不是我女儿的原因!”
李锦程冷冷道:“事情没弄清楚之前,您最好不要妄下断论。”
沈东海冷漠地转头,他不想再看到这些人,冥顽不灵!
此时陈秋月从内室走出来,看到李父李母,呵呵冷笑:“你们怎么还没走啊?要我叫人把你们请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