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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我父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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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当我刚来S市几个月后感恩节那个晚上,我跟一个似曾相识的人一夜荒唐,第二天晌午我独自在宾馆的房间醒来极力回想前夜种种。我看到枕边的五百块人民币和一张便条,便条上用英文写着:对不起,我有事先离开。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食物,所以你自己带这些钱去餐厅看看好吗?非常抱歉,因为不忍心叫醒你,我私自翻看你的手机为了记下你的号码。今天晚些时候联系。想念你。我一边看着那张便条,一边还天真地以为自己是和那个曾经默默牵念的人,可是一看到便条最后醒目的签名“Eason”时,我顿时懵了!那个人,那个人不是Eric!不是Eric!(Eric曾经e-mail给我他的两张照片用以交换我的,说是想知道送礼物即光盘给他的人长什么样,所以我知道他的样貌)。我发了疯似的拼命捶打自己的脑袋,想要记起那个人的面容,想把他看得清楚些,再清楚些,然后发现,原来是我错了,原来真的是Eric。可是,无论多么努力,我就是没有办法再在脑中画出那个人的模样!房间的暖气还开着,我望着雪白床单上那抹鲜红的血渍留下了眼泪。
我回家了,没有跟公司请假。等枕边的手机响起时,已是下午六点,外面已经黑了,房间里也是黑的,除了手机屏幕的光亮。我盯着那个陌生的号码,因了一种强烈的预感,心里突然开始紧张,夹缠着愤怒。但最终,我还是接了。
“喂?”
“你好,我是Eason。”他的声音里带着期待和一种令我恶心的温柔。
沉默。
“我刚下班。我们一起吃晚饭,好不好?”他接着说。
沉默。
“你还好吗?”他开始有些担心。
“半小时后,西源广场。”我冷冰冰地说完这几个字立即挂了电话。
从这一刻开始,我对他再也说不出任何带“你”“我”的句子,因为那会让我感到恶心。至于为什么会选择西源广场,只因为,那里的灯光在整个C市是最闪亮的,闪亮到足够让我能看清到那个人的脸。
我迟到了,因为身体的疼痛。
他远远朝我走过来,带着喜悦的年轻的笑。这个人就在面前,好熟悉的面孔。我抬头就着灯光细细细细地看,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甚至没有觉察到他何时竟握住了我的手臂。是啊,真的,真的很像,特别是笑起来的模样,像极了照片上的那个人。可是,可是…为什么偏偏不是他呢?我的眼睛湿润了。
“你叫什么名字?”他看着我的眼睛问。
“你认识一个叫Eric的吗?Eric Tse。”我竭力镇定。
“只认识一个。”他回答,“我的父亲,Eric Tse。”
我父亲,Eric Tse。
而我的眼泪则因为这句短短的话顷刻泛滥成灾,而面前这个人,渐渐淹没在我模糊的视线里。
我带着刺痛的心欲转身离去,这才发现手臂被钳制着。
我像徒增千斤力气欲奋力甩开那只可恶的手,可我越挣扎,他却抓得更紧。我的眼泪簌簌簌地掉落,无法停歇。
“你喜欢他吗?”他双手握住我的肩膀,力道之大,弄疼了我的双肩,“你喜欢的竟是他吗?”
我哭得没办法开口说话。我的身体,我的心,一直疼。一直疼。
握住我双肩的手渐渐松了力道。他轻笑一声,很轻,化在寒风里,很快飘走了。
“告诉我你的名字。”他重新我住我的肩膀,弯下腰。他的脸就在我的前面。
我的泪还在脸上。我的视线穿过他的肩膀望向远处。我不说话。
“告诉我!”他晃动我的身体。
依旧沉默。
“告诉我!”
话刚说完,我的唇便被重重堵住了。他一手托着我的头,一手搂着我的腰,把我的身体狠命地压向他。我奋力挣扎着,因为身体和唇上的疼痛而发出痛苦的呻吟。我能感觉到路人侧目,因而更加拼命想把自己解脱出来。
听到我痛苦的声音,他渐渐松了力道,但并没有放弃钳制。
两人都重重地喘着气。我正伺机逃离,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少顷,他一手伸到前面把我凌乱的刘海轻轻拨到一边,一手抚我肩上,轻轻说:“你知道吗?三个月前,第一次遇见,那时我就想吻你了。”
“当时你站在人行道上恶狠狠地看着我,好像还说了什么话。但我完全不记得。我看到的只有你摄我心魄的眼神,还有你的唇。”他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与他对视,然后用一种很庄重的口吻对我说,“对你,我不是玩玩。我是认真的。至于你的名字,我总有办法知道。”
我正准备转身就跑,他突然放了手。
“现在你是自由的,想逃就逃吧。”他说,“但总有一天,我要你甘愿。”
“不,永远不会。”我抛下这句话,决然转身。
我不相信这种人许下的诺言。我也不需要相信他,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对他怀有期待和向往。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因为那个晚上过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直到上次他的父亲Eric找我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