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迷惘》玖玖归依

1、再见面

　　当《只想静静陪你喝杯茶》这篇小说写完时，已是第二年的冬天了。

　　我不打算拿给任何人评论，只希望那个人能看到。

　　可那个人他在哪里呢？他过得还好吗？他是否也会常常想起我，就像我想念他一样？

　　我一边想着一边跨进办公大楼，进电梯时，手机铃声响起。

　　下午6点，邵允按照约好的时间泊车在我的办公楼下。

　　冬日的下午6点天已然全黑了，街道上路灯昏黄，加之几盏灯坏了至今无人修理，办公楼前的这一段更显昏暗。我朝门对面的那辆黑色轿车走过去，看见从车内缓缓飘散而出的烟圈以及时明时暗的燃烧着的红色烟头。一步一步，越来越近，我却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在离他还有两步远的地方，我顿了顿，顺便缓和一下自己略显紧张的情绪。匆忙下楼，忘了带口罩，风有些大，吹在脸上，针扎似的的疼，我揪着外套前襟紧了紧，然后继续往前走。他穿褐色大衣坐在车内，夹着烟的左手懒懒地搭在摇下的车窗上，眼睛定定地看着前方，好想那里有什么深深吸引着他，就连抽烟的时候视线都不曾稍作移动，但当我站在车外，却突然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悲伤。我说，你好。可是，一直都没有回音，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于是，我拉开后车门，坐进去。我们就在车里坐着，直到他抽完那根烟。

　　车内暖气很足。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说不清是因为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还是因为害怕说些什么。从认识到现在，我跟这个人见面是第四次，其间隔着两年的时间。第二次共处如此狭小的空间，我感到紧张。

　　S市看起来和三年前并无差别，现在车在高架桥上疾驰，透过面前的挡风玻璃，依然灯火辉煌，车流如织。可显然，事实并非如此，因为我们——在S市生活的人们，每一个，都有自己的故事，或大或小，或长或短，或婉转或直白，或波澜壮阔或沉静如海…这些所有，一一奔流进入时间的长河，汇入城市的大海，成为城市的故事，成为城市的变化。

　　每个人都曾为这城市的故事汇流，正如你，正如我，正如正在开车的这个男人。

　　我想起初相遇的那个场景：周六上午八点半左右，我怒气冲冲地站在人行道上，嘴里骂着Fuck，一脚狠狠踹上面前的奥迪轿车。如果是平日里，碰上这种闯红灯差点撞上行人的车，我大概只会在心里惊叫一声，然后匆匆离开。但那一天，就在这辆车因为闯红灯差点撞上旁边的那位老先生时，我突然想到杭州斑马线上那个才25岁的大学生，他刚刚大学毕业，刚刚找到一份工作，他的父母正等着儿子乌鸦反哺，他的女友正等着挽上他的手臂一起走上红地毯从此琴瑟和谐，终老一生。可是，梦突然断了，因为那个娇纵的富二代，一切美好的愿景瞬间成为绝望。是的，那一天，他推开车门走下来，我同样看到了一张富二代的脸和一双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才有的保养得极好的手。他很愤怒，站到我面前。当看到他下垂的紧握的双拳时，我轻蔑地笑了，上前一步，扬起脸，挑衅地看着他：千万把你的拳头握紧一点，抬高一点，重重地砸下来，让大家看看清楚，你真的，是一个男人！我最终扬长而去，在我给了他一分钟之久行动他却放开了紧握的双拳之后。

　　第二次再见是因为…

　　“到了。”他突然开口，很标准的普通话，但没有任何动作。

　　说完，车已泊在一栋商务楼前。我倾身向前，转过头往窗外看了看，接着又坐回原来的姿势，犹疑许久，带着一点惊喜，一点忐忑，还有一点措手不及。

　　“Eric先生突然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你现在可以下车，然后上楼，在10层办公室，他会很详细地回答你的问题。”他的声音极其平稳，语速不疾不徐，可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觉到他话里强压的怒气。不过他说得对，能给出答案的只能是那个突然召唤我来的人。

　　这一次，我果断地拉开车门，朝马路对面快速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