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之历练在红楼》云娑

72、远嫁

　　八月底，宝钗生产了，生了个儿子，贾母欣喜异常，亲自为他取名为桂。同时，她突然精神了许多，满面红光，每日只逗着孩子玩乐，连睡觉的时候都少了。吓得宝玉和探春轮流守着她，凤姐、尤氏、胡氏等人也日日来给她请安。可贾母的精神一日好过一日，待孩子满月后，见她还依然如此精神，众人于是稍稍放下心来，重新恢复了日常作息。可宝钗心中总是不放心，担忧着万一，她与宝玉等人是不妨的，可探春怎么办？再三年孝，她可真就成老姑娘了。于是一出月子，宝钗便请凤姐了来，商议着要给探春说亲。——横竖她的嫁妆是不愁的，如今该忧虑的是哪家公子适合匹配。
　　凤姐听说，也犯愁了：三丫头如今的情形，是高不成低不就，若人家没挑好，可真真是要命的。宝钗和凤姐两人商量来商量去，把主意打到了新科进士身上：虽说他们家没落了，可到底几门亲戚身份尊贵，非常人所及。探春本人又是少有的品貌，交际理事样样拿得出手，嫁妆也不缺，故一些底蕴深厚的人家或许不行，但寒门新晋的进士，还是能挑的上眼的。只是这样的人家得事先打听好了才行，家风不同，规矩不同，一不小心，就可能步上湘云的后尘。
　　凤姐和宝钗也和探春说了情况，深怕她觉得委屈了。探春是聪明的，她道：“嫂子们放心，我不是云妹妹那没脑子的，会生生把日子过成没路可走的地步。何况说句难听的，咱们家如今这样，只有别人挑咱们家的份，哪有咱们家挑别人的份？若真能说到那样地位的人家，就已是我的福分了。”
　　凤姐和宝钗听说，也只好叹气，两人便着手准备去了：宝钗去和贾母、宝玉、贾环等人说明情况，凤姐去请王子腾夫人、迎春打听合适的人家。
　　王子腾夫人因要着手小女儿的亲事，忙的不得了，着实不得空，只好能着打听。迎春夫婿涂宁和是今科二甲进士，平日里结交了不少同年同窗好友，故迎春听凤姐说后，沉吟了半晌道：“二嫂子放心，这事我来办，三妹妹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再不说门适当的亲事，日后就真不好找了。”
　　凤姐叹道：“可不是这么个理？何况老祖宗身子骨每况日下，我和宝丫头担心着……。若真那样，可就真真是误死三丫头了。”
　　迎春点头道：“我明白，为了三妹妹好，这事得赶的急些。”
　　凤姐道：“依我的想头，男方岁数大些的好，那样就显的三妹妹年纪小些，青春颜色好。且男方岁数大了，家里也着急，想着赶紧成亲。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依着老祖宗目前的情况，三妹妹最好今年内就能成亲。”
　　迎春听说，心下暗暗筹谋。
　　晚间涂宁和回来，迎春先伺候他梳洗一番，待瞧他心情放松了，便挥退伺候的丫鬟，边和他一起逗着儿子玩，边慢慢和他说了探春的情况：“……我们家的意思是，三妹妹虽是庶出，可从小也是在老祖宗身边长大的，品貌教养都是好的，她的嫁妆也不愁——林表弟和林妹妹俱愿意给她备上一份。故我们家不想委屈了她，想给她挑个差不离的人家。只是如今家里没落了，那世家大族哪里看得上我们家？便是普通的高门大户也是不敢想了，到底门不当户不对的，将来纠缠起来也麻烦，反倒是苦了三妹妹难做人。故我们家想问问爷，同年中有没有成亲的寒门进士，挑那品格好的，给三妹妹说一个。我们家图的是人家如今的身份，至于人家会不会嫌弃我们家，我们家说了，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不能强求，只好满瞧着看，但愿三妹妹有那个缘分。因此，爷，你看？”
　　涂宁和听说后，细细想了一番道：“三妹妹品貌不俗，岳家虽成而来白身，但也算没了依靠，故三妹妹也不必妄自菲薄，她那样的情况，若不挑家世，要挑个好的还是能够的。”又站起来，在房间内踱了几步道：“这一科一甲的三名都已成家，二甲的进士和三甲的同进士里面，没有成亲的也有不少，但年龄、品貌合适的，倒真没几个。”
　　迎春忙道：“只要品格好，样貌不强求，年龄大些也无妨。”犹豫了下，迎春又道：“再就是，门风必定要好才行。”
　　涂宁和挑挑眉。
　　迎春苦笑道：“爷也知道张家二奶奶也就是我堂妹的事情。虽说如今的结局，大多是她自己作的结果，可那张家的门风，也确实太不堪了。张家二奶奶从小娇生惯养，到了那样不讲究的家里，一时半会哪里能适应？偏那一家子又是那样子：既要讲究体面富贵，又不肯改掉粗俗习惯的，说话做事俱不算得体外，还专爱针尖对麦芒，半分都不肯退步，因此最后才会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故三妹妹这事上，我们家虽说不讲究家世了，但还是盼着能有个通情达理的人家，不至于将来说不通道理，一味的强扭，让三妹妹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涂宁和点点头：“奶奶顾虑的是。”又沉吟了半晌道：“只是门风这种东西虚无缥缈，不是我们说打听就能打听的到的。何况这世上专门有那一干道貌岸然的人，在外面的规矩极好，回到家里却是不堪至极，那样的人城府极深，对外隐藏的也好，外人对他从来都只有赞誉的份，就靠我们打听，哪里能有办法查到真实的情况？难道去麻烦林公爷？他倒是有本事查得到，可这到底是看人家，不定一下就能看准，万一不成，得看下一个的时候怎么办？难道再去麻烦人林公爷一次？可万一还不成呢？一次又一次的，便是看在亲戚情分上，他不嫌烦，咱们也没脸。何况恒王妃有了身孕，怀得又是林家子嗣，这时候他哪里得空？故依我的主意，横竖岳家在家世上都不挑剔了，索性都不挑剔罢。只管看人就好！与其担心以后受人磋磨，倒不如直接说个父母俱无的人家，对三妹妹将来还好些。”
　　迎春一听，便知涂宁和心里有了人选，忙欢喜道：“爷这主意好。只是不知道爷认识的人里有没有这样条件的？若有，咱们赶紧细细去打探一番，若果然是好的，就得请人去说和了，问问人家的意思不是？”
　　涂宁和笑道：“奶奶也忒着急了。罢了，我说的这个人也是二甲的进士，名邬金道，广州人士，今年二十有六，他家据说是粤海邬家的支末旁支，勉强也算是地方望族子弟。据我们平时交往听说，他家里虽说不是大富，却也有几亩薄产，之所以拖到如今未成亲，是因他十八岁要说亲的时候，父亲去世，守了三年孝，而后母亲病倒去世，服侍守孝，又去了四年，拖到二十五岁，好容易出孝了，偏又逢上恩科考试，便全心全意的备考起来，故才拖到了现在。”
　　迎春听了，便道：“若果真如此，倒是门好亲事。只是不知道邬大人性子如何？”
　　涂宁和道：“这段时日我们几个同年常常聚会，他的性子瞧起来颇有些中庸，面貌不显，又因钱财不多，家世又不算好，在咱们京中这种逢高踩低的地方，并不太受人喜欢。中了进士以来，因没有门路，尚未谋到合适的职缺。听说他已经去信去他本家了，若没有什么意外，想来不用多久，他就能谋到个官位了。”
　　迎春道：“这样说来，他也算是年轻有为了。只是这事情，没有女方上赶着男方的道理。便是咱们如今在背后私自取中了他，也得他主动上门求亲方好。”
　　涂宁和道：“这个无妨。你先把消息透露给岳家，让他们打听去，若果然取中了，就是他了，我便从中说和。邬金道虽不算是个机敏的人，但也不是个迂腐的，他既然懂得去信去本家求救，必然也能想得到这门亲事能给他带来的好处，娶妻当娶贤，这事只要我开了口，他必不会驳了去的。”
　　迎春心内暗暗点头，第二日便打发司棋家的男人出去打听一番，确认涂宁和给的消息无误后，便让司棋去给凤姐、宝钗送消息。
　　凤姐和宝钗听说后，都觉得这人不错。便一起去找了探春，将迎春打听到的消息都告诉了她，又把迎春特地请人画的邬金道的画像给她看：“三妹妹，这些就是二妹妹打听到的情况了。从这画像上看，这人的面貌是不显了些，可咱们女人嫁人，到底不是看相貌的，关键还是看是不是合适。这人年轻有为，知道上进，已经是比什么都强了。故嫂子们瞧着，这人还算是个良配。只是牛不吃水强按头，这事到底还得你自己愿意才好。”
　　探春细细看了画像，又听了邬金道家里的情况，想了想，便低声回道：“哪有未出阁的女儿家管做主自己亲事的道理？你们是做嫂子，怎好拿这些来问我？自然该是你们为我做主才是。我、我总是听嫂子们的安排的。”说着，便羞红了脸，避退到里屋去了。
　　凤姐和宝钗一听，便知道她这是愿意了，两人喜不自胜，忙操办了起来。
　　宝钗把邬金道的情况送给了贾母、宝玉和贾环等人看，贾母没什么异议，宝玉和贾环却是眉头一皱，两人分头去打听情况。又因粤海较远，凤姐便去信去广州，请惜春帮着打听邬金道家里的情况。
　　好容易等到惜春回信，确认邬金道情况属实后，宝玉和贾环也打听消息了，两人固然嫌弃邬金道面貌平凡，家世不显，但总体来说，还是勉强过得去的，又因探春年纪也大了，委实不能等了，在宝钗、周姨娘的劝说下，宝玉和贾环到底同意了。凤姐得到宝钗送的准信后，便去拜访迎春，请她跟涂宁和说，从中说和这门亲事。
　　那邬金道果然如涂宁和所料，不是个迂腐的，听了探春的情况，自己找人打听了一番，便立即请官媒上门说亲。贾母也不为难，爽快的答应了，故十月，宝钗便和凤姐风风火火的给探春置办起亲事来。
　　凤姐从林珏那里取出了探春的嫁妆，从前惜春和自己给存的，贾母留给她的，折合起来也有一万多两的银子，凤姐留了五千两做压箱银子，拿出五千两银子买了五百亩的土地，一千两买了处三进的房产并一个店铺，又和宝钗、宝玉一起给探春陪嫁了一个二百亩的庄子，林珏送了套红酸枝的家具，黛玉给了药材首饰，迎春置办了探春嫁妆里的所有绫罗绸缎和衣服，贾环置办了所有的小物品，惜春、宝琴、妙玉等人各有添妆，李纨避而不见，凤姐等人也懒得请她，匆匆忙忙的，前后不到两个月时间，探春就带着不菲的嫁妆出嫁了。
　　晒妆日，贾赦、贾琏看着探春琳琅满目的嫁妆，眼睛都红了，回头就审凤姐。凤姐一推二五六：“老爷、二爷，你当我不眼红么？可家具、首饰、银两、药材都是林表弟和林妹妹送过来的，林家都是有数的，我怎么好做手脚？就是二妹妹，也只是出了三妹妹嫁妆里的绫罗绸缎而已，那些东西能值几个银子？据说大部分还是礼亲王家给二妹妹的份例，二妹妹省出来的。其他的那些就是四妹妹、琴丫头、陈家二奶奶她们的添妆了，也都是用签子写好的，我哪里能贪得了？没得丢了亲戚情分，失了咱们家如今的依靠！”
　　贾赦、贾琏听说，也无可奈何。
　　邢夫人在一旁坐着，挑挑眉，聪明的不开口说话：和凤姐做了这么多年的婆媳，凤姐的话里面有没有水分，她还是听的出来的。那么些好东西，便都是从林家送来的又怎样？有谁规定，从林家送来的就一定是林家出银子的么？难道就不能是凤姐提前存的？也就老爷和琏二那两个傻愣子转不过弯来。可那又怎么样？这些日子以来，凤姐就算是亏待贾赦、贾琏，也没亏待了她和贾琮去！便是月例银子，虽说如今穷了，可一个月八两银子，凤姐从没短过她的。故她算是彻底看明白了，这个家里，男人一个都靠不住，还得靠女人！

　　探春出嫁半个月后，十一月末，邬家本家书信到，本家替邬金道在广州谋了个县令的职缺。于是新婚不久，探春就要拜别娘家，和邬金道一起前往离京城三千里外的广州去上任了。
　　分别时，凤姐勉强笑着和探春道：“去了那里也好，四妹妹一个人在那里也孤单的很，你去了，你们姐妹也能做个伴。”
　　探春忍泪道：“多谢二嫂子为我费心周全，若没有二嫂子先前筹谋，我们姐妹哪还有如今的安稳日子可过？”
　　凤姐笑道：“我哪里有什么筹谋？说到底，还不是仗着林表弟的本事，才能如此？”说着又叹了口气道：“林表弟是为了林妹妹，才肯管我们的，这事你心里得有个数才好。千万不要没成算，学了云丫头去。”
　　探春点点头：“二嫂子放心，我不是那没脑子的，也不是那没情没义的，更不会是忘恩负义的人。有了云姐姐的前车之鉴，我必会用心经营日子的。逢年过节，也必不会失了礼数去的。”说着又拜托凤姐道：“环儿年纪还小，虽说有周姨娘教导，但姨娘到底交际有限，也上了年纪了，故还请二嫂子有空时，也帮着我多看顾看顾他，别让他走错了路去。”
　　凤姐点头答应。
　　探春又拜别贾母、宝钗、宝玉，又殷殷叮嘱贾环一番，便上了船，一路前往广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