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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凤姐与惜春 ...

  •   几日后,凤姐带了大笔财物来访。
      等把巧姐、贾苼送到了黛玉那里,凤姐对着林珏恭恭敬的磕头。
      林珏扶起她道:“二奶奶何故行此大礼。”
      凤姐垂泪道:“我如今才算知道,表弟说的原来都是真的。”凤姐的父亲王子腾身居高位,又是机灵百变的,能得到的消息自然非贾府能比,嵩阳寺的那个典故,他早打听出来了,正命王夫人搜查府内,避免细作混入呢。凤姐回娘家时,见家里乱糟糟的不成样,便问了一嘴,得知事情真相后,暗暗心惊,同时又暗暗欢喜,故有了今日之举。
      林珏笑道:“原来如此,本也不当什么。二奶奶已谢过一次,何必再多此一举。”
      凤姐泪中带笑道:“我这不是高兴么。”
      林珏正色道:“你既已知道,世间真有神通,如今可都愿意改了罢?”
      凤姐忙道:“我早已经改了。王嬷嬷也教导过我了,如今家里的事情我都不管了,便是我们那老爷太太,我面上也是敬着的。以前许多事情都放手了,再也不敢沾了。”
      林珏道:“如此最好。我应承过的事,你也可以放心了?”
      凤姐笑道:“放心,放心,再没有比这更不放心了。林表弟,我又带了些财物过来,劳烦你打发人与王嬷嬷交接。”
      林珏点点头,叫道:“林鑫。去和王嬷嬷交接。”林鑫应声出去了。
      林珏道:“二奶奶,你家的财物怎么一会子就有一些?”
      凤姐冷笑道:“与其说是我们家的,不如说是我们家那位私藏的。”凤姐落座,吃了口茶道:“我先婆婆陪嫁的土地店铺不是已经要回来了么?地租我是不让他碰了,直接送了过来。那几家店铺我却是不好打理的,也只好他出面,他可不就一会子就能瞒着我藏一些私房么?哼,都让我命人看着呢,等攒差不多了,我就都给他搬出来。”
      林珏奇道:“那琏二爷发现私房不见了,就不做声?”
      凤姐道:“他哪里敢做声?本就是瞒着不让我知道的,便是不见了,他也只是自个儿在那瞎着急,哪里敢找我问?”
      林珏道:“那琏二爷就没对你起疑心?万一他怀疑是你做的,你们夫妻感情可怎么是好?”
      凤姐若无其事的吃茶道:“他私房不见了,自然是要怀疑我的。可若我的私房也不见了呢?”
      林珏笑道:“二奶奶的私房也不见了?”
      凤姐擦擦嘴角,道:“是啊。我的陪嫁、屋子里有账册的财物,现如今我都让王嬷嬷管着。只我在那府里的旧例并一些私房银子,我另置了一把钥匙,单命平儿管着。昨日我说我母亲给我推荐了一处庄子,准备用私房置放,要她去拿,结果愣是没找到——箱子锁得整整齐齐,屋子里也没人进过,平儿赌咒发誓说自己没拿,我们就只好怀疑是二爷拿了的,又不好亲自问,只好悄悄儿问了旺儿,旺儿一愣,就说二爷的私房也不见了。于是我便借机发挥一番,质问二爷为何藏私房。二爷反过来还问我怎么也藏了私房,又问我的怎么也不见了?到如今也没个头绪,他就只好怀疑我们院里进了贼了。我问二爷丢了多少,他支支吾吾的不敢回答,只问我丢了多少?我就直说丢了个庄子呢,还连累了平儿的清白名声。我们那二爷就怀疑上了,这几天看平儿的眼神一直不对呢。”
      林珏挑挑眉,道:“二奶奶手段见长。”
      凤姐放下茶杯,笑道:“是王嬷嬷教导的好。小红和丰儿当着面数落平儿呢,还说平儿是不是有了别的心思,平儿吓的脸都白了。我再和稀泥,训斥了她们两人一顿,回头好生安慰了她一番,说我们是从小儿一起长大的,知根知底,我知道她不是这样的人,只如今这样的事情出了,她怎么也得查查,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万不能便宜了外人去。如今平儿在家里明察暗访,弄的鸡飞狗跳,乱七八糟的很呢。”
      凤姐嘲讽的笑笑,道:“经过这一遭,我便当着二爷的面,叫来了各处的掌柜,要了店铺现今的账册子,命他们今后要送一份到我这里来,又打发丰儿的弟弟兴儿日后就跟着旺儿。如此一来,这店铺里大头的银子我们那位好二爷怕是再难搜刮了,便是有,也是有限的,那些我就当没看见,随他去吧。”又道:“今儿个,我们那位好二爷本来也是要来的,当着老祖宗的面,他是应了的。只是薛大兄弟约了他去听曲儿,请了青楼当红的云儿姑娘作陪,他便扯了个谎,说是要回店铺去盘点货物,不管不顾的去了,只让我自己过来呢。啧,还真以为能哄得住我?不过是我为了便宜行事,不愿意拆穿他罢了。”
      林珏笑道:“二奶奶如今果然不同凡响了,只是这内患二奶奶暂时是消除了,外忧呢?”
      凤姐道:“这个也是我所担忧的,我听了林表弟的话,暗中查过公中的账,确实还欠着国库七十八万两银子。我那公公也是个混账的,这几年做下的事也不少。无非也就是些银两、书信方面的,这段时日,经济账目,二爷和我俱慢慢摆平了,书信的事情,上次和林表弟说过后,表弟派来的人帮着消了许多,前儿表弟也送信过来说俱已摆平了。按理说,经我们这么一清理,我们老爷也就没什么大事了。偏前头那个杀千刀的贾雨村,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穷亲戚,打着我们的名号,替我们老爷寻来了许多古扇,还差点弄的人家家破人亡。我听到时,吓的心都差点跳了出来,忙打发人告诉了二爷,让他赶紧去救那个石呆子,只说是那个贾雨村自作主张,我们家里是不知道的,如今知道了,必定是不肯要的,只借把玩几日,日后一定把扇子给他送回来,又赔了不少医药银子。二爷回来后抱着苼儿和律典就去找老爷,又把平日里店铺收的古玩带了过去,好说歹说才把扇子要了回来,送还给了那个石呆子,虽说挨了一顿打,只到底没犯了法。这件官司也有惊无险的了了后,便只剩国库欠银的事情了。只这件事便是我们老爷都没办法做主的,何况是我和二爷?如今我们两个每日愁的头发都快白了,还没个头绪。”
      林珏笑笑,道:“国库欠银之事,需得老太太做主才好。那么大笔数目,你那二婶母必是不愿的。她已把国公府当成自己的了,如何肯拿出这么大笔钱财?何况如今各家都有亏空,也不是单有你们家,这事的确急不得。”
      凤姐道:“可若再过几年,只怕公中的库房就空了,想还也没银两还了。”
      林珏道:“怕什么?不是有大观园么?拿那座园子抵押给皇家便是了。”
      凤姐踌躇道:“老太太必是不愿意的。便是我们老爷太太,也是不肯的。那座园子当初建造时,不只我们家,那边宁府也是出了银子的,还有薛家、史家、我娘家,便是表弟家里,也多少有些器具摆设往来,我们几家联合,一共出了约百万两,才造出那么座园子。拿去还国库欠银……,”凤姐摇摇头道:“只怕是不成的。”
      林珏道:“总比合家遭罪来的好吧?”
      凤姐苦笑道:“他们哪里有这个意识?说句不好听的,我们两口子都是极爱财的,从前是多烫手的钱财都敢拿,如今虽说改好了,也只换了拿那不烫手罢了,断没有往外送银子的道理。若不是怕将来全家遭罪,影响了儿子的前途,只怕我们也没那个心思去还劳什子的国库欠银。再则,那欠银细细算起来,还是我们承爵的大房应负担的,真论罪也是我们大房担的大头。我那好姑妈仗着宫里有娘娘,自以为熬出了头,如今都不怎么把老祖宗放在眼里了,哪里还管我们大房的死活?只怕在她心里,我们大房越有罪越好,这样将来府里的爵位就是宝玉的了。”
      林珏道:“理倒是有理,那你们家打算怎么办?”
      凤姐道:“我与二爷合计了半日,为今之计,只好找我们老爷出面去闹才行。只我们老爷是个愚钝怕死的,也只好过来与表弟商量商量,借借表弟的名头。”
      林珏道:“我的名头?我的什么名头?”
      凤姐道:“林表弟家里也曾欠有国库银两吧?”
      林珏点头道:“二十多万两,父亲过世前,便交代我还清了。”
      凤姐合掌道:“便是如此。我与二爷打算借表弟家还了欠银之事说话,只说我在表弟和林妹妹这里探准了消息,若再不还银,只怕圣人就要秋后算账了。为了儿孙计,求老爷想想法子还上国库欠银。我们那老爷就算有百般的不好,对我们苼儿却是极好的,想来这么一说,他便会同意了。再则,王嬷嬷与我查看了府里的账册、报价,对比过府外的市价,曾提过府里的奴才只怕耍赖油水的很,我和二爷这段时日也细细查实了,果然许多奴才家都是豪富,只要撺掇着老爷去抄了奴才的家,那些银子至少能省出几十万两,想来老爷为了养肥自己的私房,也是愿意的。”
      林珏笑道:“果然是个好办法,既如此,我便做一回由头罢。只是二奶奶如愿后,可要好好谢谢我们家了。”
      凤姐笑道:“那是自然,我今儿可不就是为了恭贺林表弟升迁之喜来了么?来日还上欠银,自然也要再来道谢的。”
      林珏会意,端茶笑道:“那我就恭祝二奶奶心想事成了。”
      凤姐回敬道:“承林爵爷吉言了。”
      两人哈哈大笑。

      如此过了有一个月余,林珏果然听说贾赦上本,还了国库欠银,一时引为佳话,圣人重重赏了他,还特地招了贤德妃说话,让贾家在京城里出了把风头。凤姐带着财物过来“答谢”林珏时说道:“……如今二太太也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往肚子里吞呢。她上次进宫去,娘娘特地吩咐她了,说是因为我们老爷还上欠银的事,圣人对她另眼相看了,便是皇后娘娘,也多有赏赐,让她转告府里,要忠—心—事—国。唉哟哎,表弟你是不知道,二太太那脸色,明明是气的,却还要端着,实在是有趣的紧。”
      林珏笑着给她递了杯茶,道:“那今儿的东西是?”
      凤姐掀起茶盖,道:“还能是什么?就是我们为了还国库欠银时,抄了那些奴才家里、卖了府里不用的金银器物私留下来的呗。反正留在公中,也只好便宜了二房。放在我们那屋里,早晚让我们那位好二爷吃喝玩乐去了,我怎么也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不是?再则,”凤姐叹道:“老爷和太太,还有二妹妹和棕儿,只怕到时候我们还得管。不多留些怎么成。”
      林珏道:“棕哥儿倒罢了,二姑娘的话,二奶奶不如找个人品好的人家早日把她嫁出去?”
      凤姐道:“我倒是想,也请了我母亲留意,只是我们那位二姑娘的性子啊……”,凤姐摇头道:“针扎了都不出一声。说好听点是不争,说不好听点,就是根木头。就这性子,哪里是那么好找人家的?只怕人品家风略差了点,她就会被折腾到没命去了。”
      林珏点头道:“那是得细细查看了。”
      凤姐道:“表弟不是也在帮林妹妹相看么,可是有什么好人家,也帮我们二姑娘留意留意?不是我说,我们家的男人都是没用的,也就这些姑娘好些。二姑娘我的意思是找个规矩好的大户人家的庶子嫁过去,她这性子去配庶子,那当家主母和嫡亲的妯娌必是极喜欢的,虽说可能不讨夫婿欢喜些,但大户人家,规矩也错不到哪里去,不会有什么宠妾灭妻的事情发生。没见我们家的太太,就算再怎么上不得台面,我们老爷和老祖宗面子上还是要给她留几分的。将来我再教她多攒些私房,陪嫁两房厉害的陪房,她的日子就过的下去了。三姑娘我是管不得了,她心气高,本事也不小,况且有娘娘做旧例,为了将来多帮衬帮衬宝玉,二老爷和二太太不把她卖个好价钱是不会甘休的,便是老祖宗,说句大不敬的话,只怕也有这个心思。四姑娘是那府里的,也是可怜见的,早早没了娘,抱过来这边养着,明明是嫡女,却和庶女一般教养,便是有个父亲,也跟没有差不离。哥哥嫂嫂俱不是好东西,侄儿也是个臭的,侄媳倒好,偏早早去了。之前又出了尤家姐妹那件事,如今那府里的名声是彻底没了。虽说她现在年纪小,不着急,可日后总是受影响的。我想着,让林妹妹身边的女官之位也给她一个,将来还是有办法脱罪的。至于她的嫁妆,我再想想办法,她屋子里也有不少东西,她又是聪慧的,我冷眼瞧着,有些事其实她早就看透了,只是没办法,才那么冷心冷情的。”
      林珏笑了,道:“二奶奶倒是好心。”
      凤姐叹道:“我们家也就这些姑娘是干净的了。我也是想给我的两个孩儿积些阴德。表弟不是说了么,因果是有报应的,我过去做了些什么我心里清楚,现如今也只好多积些功德,只求将功赎过,能得个善果。”
      林珏道:“二奶奶能如此想便好。女官的事,妹妹必是同意的,她素日也常说,那府里的姐姐妹妹俱是好的,二姑娘擅棋,心内是有些成算,只是性子静了些。三姑娘擅书法,颇守规矩。四姑娘擅画,小小年纪已有风骨,是难得的伶俐之人。只是二奶奶,便是我们答应了,也得四姑娘自己愿意才好,还有那边宁国府也得同意才行。”
      凤姐忙道:“四妹妹我问过了,她虽然惊讶的很,但也是愿意的。她也机灵,知道保密,不敢走漏了风声。四妹妹说了,若我们这边准了,她便和我一起去道观求老太爷,只要老太爷应了,那府里就管不得她了,便是其他什么事情都好解决了。”
      林珏讶然道:“四妹妹果然是聪明的。既如此,二奶奶且和我一起去见妹妹吧。”
      凤姐忙站了起来,和林珏一起去了黛玉的栖梧轩。黛玉正在教导巧姐和贾苼念书,见兄长和凤姐过来,忙迎了出去。
      客套一番后,林珏便把凤姐求的事情说了一遍,黛玉毫不迟疑的应了。凤姐感激不尽,连声道谢,又急着回去和惜春说,就把巧姐和贾苼留下,自己先赶了回去。
      林珏和黛玉也不挽留,林珏道:“瞧着二奶奶的样子,倒是彻底换了个样。”
      黛玉笑道:“也就做的事情换了个样罢了,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变化。”
      林珏挑眉道:“还是妹妹看的通透,果然如此。”
      两人相视一笑,逗着两个孩子说话玩儿。

      凤姐匆匆赶回府去,屏退众人,和惜春那么一说。惜春大喜,迅速从屋子里抱出几包这几日连夜赶工做好的衣物,拉着凤姐就去了城外的道观,求见贾敬。
      惜春一边哭诉,凤姐一边帮腔:“……那前段日子的事情已经闹的满城皆知了,如今四姑娘虽说是住在这边府里的,到底是受了影响。且珍大哥如今的样子,结识的人家,将来只怕也难给四妹妹做主,四妹妹将来可怎么是好?难得林表弟林妹妹善心,念着自家亲戚的情分,想给妹妹一个官职,林妹妹身边是有宫里的嬷嬷的,有了这层关系,四妹妹的教养就没人能挑出什么不是来。林表弟瞧着也是步步高升的,将来处的有情分了,或许能给四妹妹求个好恩典也未可知,这种种算下来,怎么都比如今这名声俱坏的情境强。”
      贾敬摸着惜春给的衣裳,凤姐拉着她的手展示满手的血泡,惜春又哭诉说老太太到底是上了年纪了,精力不济。这边婶母事情也多,哥哥嫂嫂极少来看她,下人们难免有怠慢,她好歹是嫡女呢,如今是和庶女一般的教养。现哥哥又出了这么大的事,父亲若再不管管她,她就一头撞死在这里,也省的回去受人白眼。
      贾敬给惜春和凤姐这么一说,又因多年来没管过惜春多少有些愧疚,凤姐出的这个主意又实在挑不出不是来,便应了。因担心药丹的火候,贾敬便和凤姐、惜春赶回了宁国府,立逼着贾珍同意,迁出了惜春的户籍,又按着凤姐的话,要了五万两银子,说是要给自己的道观做修缮用,实际是要给惜春做嫁妆。凤姐心内暗笑,跟贾敬暗示将一些珠宝首饰也要过来,省得贾珍给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好人儿。贾敬给凤姐说的,勾起了前头尤氏姐妹的回忆,于是又大骂了贾珍一顿,亲自开了库房,拣了不少好东西给惜春,又拿了许多古董书画,命管家套车,自己亲自带着惜春送到林府去表示感谢之意。
      贾珍给闹了个大没脸。
      凤姐让王嬷嬷跟了过去,自己坐在宁国府里,命人把参与的七八个下人都集中起来,不准他们胡沁,若传出什么风言风语,便立即打杀了。凤姐是管过宁国府的,威风犹在,于是下人们俱吓的应了。凤姐又命彩明登记他们的名字,家里的情况。那些人更恐惧了,老老实实,不敢说话。
      贾珍冷笑道:“二奶奶好大的威风,只是我们这里是宁国府,不是你们荣国府,二奶奶这威风是不是摆错了地方了?”
      凤姐长叹了一口气,便命屏退众人,只留下贾珍、尤氏和贾蓉。待下人们俱退下后,凤姐忍不住流泪道:“如今这情况,珍大哥哥以为我愿意么?我这都是逼不得已啊。”
      珍、尤、蓉三人惊疑不定。贾珍迟疑片刻后,拱手道:“大妹妹,此事是怎么说的?”
      凤姐垂泪道:“珍大哥哥,你和蓉哥儿风流快活了,可曾想过四妹妹的处境?”
      珍、尤、蓉三人面色赤红。
      凤姐道:“那件事过后,四妹妹就不言不语的,几乎跟个活死人似得,入画偷偷和我说,四妹妹藏着把剪刀呢,她给吓的日日不敢熟睡,就怕四妹妹有什么万一。”
      珍、尤、蓉三人顿时惊慌不已,贾珍怒瞪尤氏,她是长嫂,怎么就不知道去看看妹妹的情况?
      凤姐鉴貌辨色,便知道贾珍在想什么,心内微微冷笑,口中却道:“大哥哥也别怪大嫂子,她病的起不了床,哪里还能过府去看四妹妹呢?”
      尤氏听凤姐如此说,感激的看了凤姐一眼。凤姐又道:“那些日子,我日日悬心,昨日见天气好,我赶紧拉了四妹妹去林妹妹那里散心,想着她素日就和林妹妹好,让林妹妹好生劝她一劝。大哥哥是知道的,林妹妹身边有两位教养嬷嬷,是宫里皇后娘娘赐下的,看出了四妹妹的情况,便和林妹妹说了这么个法子,四妹妹也愿意,林妹妹担心委屈了四妹妹,倒有些犹豫。还是两位嬷嬷说了,这法子也没必要弄的人尽皆知,毕竟咱们府里的事情刚过,再弄出个公侯小姐为女官的事情,也让人嚼舌头。再则,这也不过是权宜之策,是为了日后给四妹妹说亲的时候有个好名声,四妹妹还是在咱们自己家里养着的,难道还真把四妹妹弄进林府去做女官不成?大哥哥请细想,林妹妹都愿意这么尽心了,我难道还推脱不成?何况四妹妹这么一来,也算是在皇家跟前挂了号的,对咱们家也有好处,我私心里想着,答应了也是好的。只是当时我嘴上也不敢一口应了,只说还要回来和你们商量商量。回来后天色也晚了,我和四妹妹也就没说。谁知今日四妹妹按例去城外给大老爷进衣服时,多嘴问了大老爷一句,大老爷立马就应了,还立即带着她过来,急急忙忙的就要办这事。还是四妹妹知道不好,打发了入画来和我说,我吓的胆都飞了,赶紧坐车过来报信,可谁知,我这紧赶慢赶的,到底没赶上。大老爷又威严甚重,我也不敢阻止,大哥哥,我报信不力,你可一定要原谅我,我这也是没办法啊。”
      说着,凤姐又抹泪。贾珍见她如此说,心内已经信了八分,又见凤姐哭的什么似的,又信了几分,他颓然道:“罢了罢了,事已至此,还能怎么着?说到底,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委屈了妹妹,父亲也不过是为了给四妹妹做主罢了。”
      凤姐忙道:“都是骨肉一家亲的,哪里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只是按杨嬷嬷说的,这事还是不宜声张为好。公侯小姐为女官,还是亲戚家的,这要传了出去,咱们家到底没脸。远的不说,就说老祖宗,也必定是不饶我们的。”
      贾珍想起贾母的那一顿打,打了个寒颤,道:“极是极是。”
      凤姐又道:“咱们家的下人,大哥哥也是知道的,嘴上都是没把门的,喝醉了酒什么话不敢说?那尤家姐妹的事情,为什么传的人人尽知,外人不知道,大哥哥还不知道么?不是老祖宗及时看着,只怕后面的那些事情也早已散播出去了。故我刚才虽说是没规矩了,却也是无奈,不先敲打他们一番,这会子四妹妹的事只怕已经传遍整个京城了。”
      贾珍想起被药了的尤家姐妹,还有那几日老祖宗在自己府内整肃的严厉手段,不由得默然。片刻后赶忙又瞪向尤氏,尤氏忙道:“老爷放心,这轻重我理会得,必不会让他们乱嚼什么舌根的。”
      凤姐点点头道:“至于大老爷带走的那些器物摆设绸缎之类的东西,大哥哥放心,林家俱是厚道人,不会贪墨了去,我愿意代替大哥哥去和林爵爷说,帮大哥哥要回来。”
      贾珍踌躇道:“这不好吧,到底是父亲亲自送过去的,哪里有那个脸呢?”
      凤姐暗笑不止,只道:“大哥哥可想好了,那些东西也值不少银两呢,大哥哥真舍得?”
      贾珍道:“罢了,林家是有爵位的,往常也没什么走动,那些东西放在库房里也没什么用,至多也就值个几千两,够做什么?林表弟刚升了爵位,这些东西就当是给林家的贺礼了。哪还能劳动大妹妹上门去讨?”
      凤姐故意道:“哪里是什么劳动?原就是我报信不力,如今再走这么一遭,也是该的。况且,就算是升迁之礼,也太重了些,哪里就需要几千两了?”
      贾珍道:“林表弟这两年间升了三次爵位,我们往常也没表示,今儿算是一并补上了,那没脸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了。大妹妹往后帮着我们多看看四妹妹,不要让她真做了傻事才好。”
      凤姐忙道:“姐妹之间,本就是应当的,哪里还要劳动大哥哥说帮忙呢?只是大嫂子还是要常常过去看些才好,四妹妹如今这样,虽说将来名声尚好,可这事到底没对外说,这些时日外人难免还是会轻看了四妹妹的。”
      贾珍点头不止:“大妹妹有心了,我会交代尤氏的。”
      凤姐又垂泪道:“大哥哥、大嫂子、蓉哥儿,我再和你们赔一次礼,这事到底是我办的不好,让你们受委屈了。”说着就要拜下去。
      慌的贾珍忙去扶她:“哪里就是大妹妹办事不好了呢?原是受了我们之过,连累了大妹妹才是。”
      凤姐美目盈盈:“大哥哥千万不要怪我才好。万一影响了你和我们二爷的情分,我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贾珍直摆手,口中胡乱道:“不影响不影响。大妹妹实在是客气了。来人啊,去治办些上等的酒席来,让你们奶奶和二奶奶好好喝上一杯。”
      凤姐连忙推脱不敢,还道要去林家看惜春的情况,趁机走了。
      待晚些回府的时候,又特地命人从铺子里取了好些个上用的各色绸缎送过去赔罪,贾珍和尤氏、贾蓉就更加不疑她了,还待她一如从前。
      林珏感知到的情况,不由得赞叹不已:不愧是脂粉堆里的英豪,果然是聪明伶俐,旁人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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