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一瓢弱水》璃絮

1、第 1 章

　　“沫沫，我感觉我想是要自杀……”弱水回头看着我，长长黑黑的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
　　此时，我们正坐在市中心一座20层高的居民楼的天台上，两双腿耷拉在外面，不老实地晃悠着。
　　远处，立交桥灯光通明，楼底是喧闹着的酒吧街。
　　风很大，我们一直在抖，但却不愿意离开，因为此时彼此有倾诉的好心情。
　　都喝了好多酒，忘记了有多少瓶，一直在吐，像是要把胃都吐出来了，最后吐的都是苦水，像是刚喝进去的啤酒掺了胃液，但是却一直在笑着，特放肆的那种。
　　弱水站起身，走到另一端的水泥台子上，点了一支555，安静的吸着。
　　面前的弱水就是我在两个小时前的“钱柜”拐来的。
　　厅里很热闹，弥漫着香水，烟草和陌生皮肤的味道。我几乎透不过气来，便独自出来在走廊里吸烟，坐在视线左前方的台阶上有个穿亚麻色连衣裙的女子，头埋在膝盖中间。缎子一样的长发在肩头流淌，身体在颤动，她在哭。
　　我走过去撩起她的头发，然后她抬头看我。果然，泪痕在脸上纵横。不知怎么了就心疼了。
　　递过去支烟，给她点着。“我想去吹吹风，来吗？”
　　于是两个穿吊带裙子细高跟凉鞋披头散发的女子出现在这座大楼的天台上。脸上是残存的脂粉，身上散发出香奈儿香水的味道。我们用同一种牌子。
　　月色撩人。“我叫弱水，”她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弱水。”然后笑着把额前的头发掖到耳后。
　　“沫沫，‘泡沫’的沫。” “我能抱抱你吗？”她问。
　　然后她过来用身体包裹住我的身体，丝样光滑的皮肤凉沁沁的，能轻微感到她在抖，抑或是她的心。
　　“冷吗？”我问。
　　她点了点头，还在笑着，脸上的神色单纯得像婴儿。
　　我们站在檐边看夜，水泥的石头台子砌到腰处，上面没有围铁栅栏。
　　于是我们跳上去坐着，石头台子上还残存有白天的余温，顺着皮肤的毛细血管、神经纤维传到大脑。
　　风很大，头发被放肆的拂弄着，我们都没去管它。
　　一切都准备好了，于是她开始讲她的故事，没有开场白，单刀直入。
　　“我和他今天分手。”她说，然后看看我，又将目光投向远处，“终于……终于我决定了，虽然我们还在爱着，也许某种意义上，我还是拥有他的。”
　　童，那个她爱亦爱她的男子，是她的经理。她永远记得四年前那场面试。
　　那年她刚从大学毕业，念经济管理，是优等研究生，不想考博。于是雄心勃勃地辗转各知名外企发个人资料，面试。几个月下来，却没有一家公司给她明确回复。
　　第200天，她记得，那天准备去三家公司面试，应聘的是经理助理，高级文秘和打字员。她真的不希望选中最后一个，可是如果真的是这个结果她也会接受了，因为她想赶快结束待业的日子。
　　出门的时候喷了香奈儿香水，很奢侈的牌子，但是她喜欢的无可救药，当然不是她买的。是她的导师送她的，这个精瘦的四十岁男子正追求她，带她出入各种高档场合，极力的讨好她。但是他是那么浅薄的男子，所以她不满足，物质越奢靡，精神便越空虚。于是读完研她离开他，离开学校，什么都没带，除了那瓶香奈儿。只是作为2年青春的等价物，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问题。
　　上午参加的经理助理的面试，感觉自己发挥得不错，可得到的答复还是那句，听得耳朵都生茧子的话“等通知”。其实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你没戏了。高级文秘的面试安排在上午11点，讨厌的公司，连吃饭的权利都被剥夺了，但是她得去，为的是以后能有饭吃。
　　高级写字楼，40层，电梯快速上升着，发出刷刷声。电梯的镜里，她看看自己的妆和衣服，还好。于是做了个上进的表情，深呼吸一次，出了电梯门，右手边第二间屋子。
　　她来早了，是第一个到的。穿职业套装的小姐给她端来一杯水，则她在外面等着。
　　11的时候，她后面已经来了十几个，同样是穿职业套装，黑色细高跟鞋，如同复制出来的一般。11点20分她才被叫进去面试。推门进去有3个人坐在一边，两男一女，面无表情。
　　她放松的笑笑，但好像有点不合时宜，于是收敛笑容，坐下。同样是老掉牙的问题，诸如，为什么应聘这个职位，如果被录用应该怎么经营，她对答如流，而且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矫情的成分，毕竟是久经沙场了嘛。
　　接着，其中的一位男士问了个很另类的问题，问的所有人都一愣，他说：“你的发髻是怎么盘的，能演示一下吗？”
　　她有些犹豫，所有人除了她都很吃惊的样子，只有他，饶有兴致的等着看。
　　那天她出来的有些晚了，没有时间再去做头发就随便盘了个发髻，只是很简单的绕了几下，没有多复杂。
　　她拆下来，又重复盘了一次，战战兢兢地，然后面试结束，出门的时候感觉很异样，想笑。
　　一定又没戏了。走出写字楼的大门就直奔日本料理，此时什么也没有比填饱肚子更重要的事要做了。
　　回转寿司、梅子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