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相思》柴郡猫夫子

3、贫嘴

　　“饭马上就好啦！”刘城冲着大门的方向，压过热油遇水的嗤啦噪音，努力用愉快轻松的声音喊道，“你就准备着大吃一惊吧！”

　　刘城没有听见回答，也没听见柯走近厨房的声音，一下子，她就感觉手里的锅铲变得沉重起来。于是赶紧深吸一口气，把炒好的菜盛到盘子，当刘城把所有菜都端上桌餐桌以后，看着一桌子满满当当的丰富菜肴，简直都快把自己给感动了，一时间竟差点忘了从进门开始就阴着一张扑克脸，独自坐在沙发上的柯。

　　“你快表扬表扬我嘛，这可是我做的最好的一次耶！”刘城脱下围裙去揽柯的脖子，撒娇软糯的口吻撞上柯冰冷的脸色，顷刻间一切都变得滑稽起来，让刘城以为自己像是个蹩脚的喜剧演员。

　　“你坐下，我们谈谈。”柯终于开口说话了，说的仍是那句雷打不动的吵架开场白。

　　“先吃饭嘛，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刘城维系着最后一点演技。她忽然就没有了吃饭的胃口，但如果现在不吃，等柯谈完就肯定更没有胃口了。注意到柯的外套还没有脱下来，刘城伸手去拉他领口的拉链，却被柯挥手挡开。

　　“好吧，我要吃饭了，你说我听着。”刘城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坐下来端起碗开始吃菜。心想着好歹也不能辜负这顿劳动果实。

　　余光瞥见了柯即将爆发的愤怒，刘城心里又开始不安，但却终究没有放下手里的筷子，停下嚼着饭菜的嘴。她太知道柯要谈些什么了，每次她都会心碎了一般痛哭流涕的请求柯的原谅，可今天不知是怎的，也许是这一桌美食给予了她力量，刘城一点想哭的心情都没有，反而是看见柯的怒意，有种想笑的快感。

　　“我觉得我们不合适，还是分手吧。”果然，柯连神态、语气、音调都没有丝毫变化的重复了那句他说过五次的话。

　　“嗯，好吧，那就分吧。”刘城的话让嘴里塞满的米饭搅得有些含糊，但也却足够让对方听个清楚。

　　柯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惊然的抬头看向刘城，可刘城并没有在看他，而是正盯着一只鸡腿津津有味的啃着。

　　“难道吃个饭就比我还要重要吗？！”柯终于还是吼了出来。

　　今天整整一个下午，他设想了无数种抵御刘城眼泪攻势的方法，他觉得自己原来每次心软答应复合都是败在了刘城的眼泪之下。他讨厌失败，讨厌被操控，事业、生活，包括个人感情都要由他自己牢牢掌控，尽管他仍深爱着刘城，但对于他而言，所谓尊严却要比爱情来的更加重要。

　　“是啊，不吃饭会死，当然比较重要。”刘城爱贫嘴的毛病被不合时宜的逗了起来。

　　“那你的那些同事、朋友，你的什么狗屁游园会、三国杀，是不是都比我重要，是不是？！”柯霍的站了起来。

　　“柯，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那么幼稚。”刘城终于停下了筷子，抬头看向暴怒的柯。

　　柯气的微微发抖，他的声音变得嘶哑，却并非因为冷静，而是极度的愤怒使然：“你根本就不爱我！你从来就没爱过我！你从来爱的就只有你自己！你去跟你的同事、朋友、四国杀过吧，我就当是瞎了狗眼了！”

　　柯转身冲进卧室重重的摔上了门，巨大的震动让不知道什么地方的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破裂之声。刘城又深深的吸了口气，感觉像是打了一场大仗，累的连举筷子都没有力气。还是继续吃饭吧，吃饱了就会有力气。刘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吃饱的，只是发现桌上的盘子都变空了，才突然觉得胃里撑得难受起来。

　　收拾餐桌的时候刘城想到，以前每一次柯和她提分手，她都会痛苦到想要呕吐，吃不下饭喝不下水，而今天，不，其实从柯离开游园会的那一天那一刻，她就已经开始在为今天这种局面而做准备了吧，更早的甚至已经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无时无刻的在为柯突然的发作做着准备，今天这样的反应一定是因为自己太累了，一直总是害怕的事情真的发生时，刘城第一感觉竟已不再是害怕，而是由衷的放松。

　　刘城洗好了餐具，收拾好厨房，在玄关拎包换鞋的时候才发现刚才听到的破碎声，是因为门口挂着的镜框掉在了地上，那是她和柯的合影，柯不喜欢她把它挂在门口，可是她坚持要挂在那里，说是每天一回来都能看见。那次柯没有生气，看着一地玻璃渣，刘城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这个。她苦笑了一下，又重新换上拖鞋去厨房拿来了扫帚簸箕打扫干净地面，才又换上皮鞋穿好外套拎着包走出了门。

　　柯一定是听见她出门的声音了吧，有意无意的，刘城关门的手上加大了力度，也许他会追出来，刘城脑中这样的幻想一闪而过，怎么可能。但即便是幻想，刘城还是在门口静立了片刻，直到楼道里的声控灯灭掉，她还在黑暗中站了很久。最后她还是走了，轻手轻脚的连声控灯都没有惊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