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的玛格丽特》醉梧桐

12、螺旋的命运

　　雪花纷飞在这座城市的上空还是洁白的，等落到地上却成了红色，继而变成了带着血腥的流水．
　　日本人仍然不同意在南京建立一个安全区用来保护平民百姓，仍然留在南京的外国人愤怒了，他们自己划了一块区域收容难民，虽然这个安全区是没有得到承认的，但由于围墙上悬挂着英，法，美，德的国旗所以日本人在这里还是小心一些的，但仍然不能够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罗聿明和孟希也搬了进来，仍然作为贝克曼的助手帮他处理病人的收容问题。他们仍然住在一起，罗聿明仍然向孟希索取着安慰，只是要在他的怀抱里入睡－－忙了一天谁都没有什么力气了，只是想要睡觉，恨不得永远在梦里免得面对现实．但他们仍然在每一天天刚刚亮的时候起床．
　　那一天，他们见到了佳世子．罗聿明以为是梦．佳世子却就站在他的面前，穿着春装，头发依旧那么长长的披在肩上．
　　＂罗聿明．还记得我吗？＂她一开口就叫出了他的名字。他却不再是以前的样子了，憔悴了，眼睛下有了黛青色的印记，脸色也没有以前好卡白的让她心疼，他的衣服也没有以前讲究了，现在是春天往年他会穿上春天合适的外套潇洒风流，而他如今只穿了一件普通的蓝色长衫，气韵里也多了些许哀伤。
　　＂佳世子？＂罗聿明叫得很迟疑。孟希正在忙，而且佳世子点名要找他。
　　＂恩，是我．＂佳世子回答到．
　　＂这里不安全，中国现在乱得很，你还来做什么？＂罗聿明的语气里不禁因为她是日本人而带有一丝怨怼．
　　＂真不公平，我来了，好不容易，你还叫我别来。＂佳世子仍然微笑着，似乎是能够理解罗聿明的心情，－－这大概是日本女人最体贴的地方了。
　　＂对不起。＂罗聿明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我和你的妹妹有信件上的来往，你们家的人都推测你会来南京，又收不到你和孟希的消息很担心。我的爸爸要去长春，路过南京是因为他世交的儿子大岛君在这里，而我听说会来南京，所以我也来了。只是没有想到......＂佳世子简单的说了自己为什么会来。
　　＂我爸爸还好吗？哥哥聿莎都好吗？孟太太也好吗？＂罗聿明的眼睛里流露出真实的关切，佳世子刚才也没有发现他的眼睛这样子灵活．
　　＂都没有事．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吧，把孟希也叫上，他一定想知道他妈妈的消息。＂佳世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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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饭安排在大岛雄的住处－－他是一名大佐．他们去的时候他不在，幸亏佳世子没有告诉罗聿明和孟希这是什么地方，不然他们是不会去的．午饭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东西，只不过有鱼有肉而已。得知家里的人都没有什么事情，孟希他们明显的要高兴多了．
　　＂在外面根本不知道南京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南京的报道，广播也没有－－起初还有两家外国电台的后来也就没有了，外面只知道南京被天皇的军队占领了。＂佳世子对他，他们讲最让他们关心的时事问题。
　　＂日本呢？＂罗聿明问．
　　＂同样没有什么消息，＂佳世子忽然把声音放低，＂所有的报纸上只有说天皇英明神武皇军所向无敌，大东亚共荣圈是绝妙的理想。＂
　　＂狗屎！＂罗聿明不禁那样骂了一句．佳世子的脸色忽然有了一点不自然。
　　＂外面呢？＂孟希转移话题。
　　＂国民党的军队，虽然正在反抗但没有什么成效，听说还有共产党也在抗日，胜利还没有来临，但没有人放弃。＂佳世子说。
　　＂是吗？＂罗聿明只是回答到。
　　他这样的态度让佳世子有那么一点尴尬，但也不好说些什么，作为侵略国的人，她实在不清楚应该怎么办才好。
　　接下来的宴席就在三个人的沉默中过去了。当佳世子送罗聿明和孟希出门时，拉住孟希说：＂你爱他吧？＂她看见孟希吃惊的样子，但还没有等孟希开口询问就继续说：＂我早就看出来了，女人的知觉一向特别准．你既然爱他，为什么不让他开心呢？要知道他不讨厌你的，并且还很习惯你的照顾－－吃饭时就看出来了。相信我，你可以安慰他的，你一定可以让他有信心的，我知道，我也喜欢他啊！＂佳世子说到后来眼睛里都含着泪了。孟希对她说：＂我会照顾好他的，谢谢你，再见。＂
　　罗聿明在门口等孟希，看见孟希才出来就说：＂你怎么这么慢？我不想留在这里。＂
　　＂恩，我也不喜欢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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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晚上可以休息的时候，孟希主动抱着罗聿明，这很少见－－一般都是等晚上睡在了床上，孟希才会轻轻地搂住罗聿明的。
　　＂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罗聿明不解又关切的问。
　　＂你会关心我真是太好了！＂孟希十分高兴的在罗聿明的语气里听出了关心。
　　＂你到底怎么了？＂罗聿明的语气严厉了起来。
　　＂我要告诉你，我爱你。希望你不要这样消沉，我会和你在一起，不管什么都可以一起面对，保护你在我在的地方我希望你快乐。期待看见你的微笑，没有忧愁－－即使有忧愁，也希望你可以笑得出来，可以开心，那样我就永远不会绝望，就有了和你一起，哪怕末日也没有关系。＂
　　罗聿明看着孟希，半天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微笑？！可是现在的我哪里有笑的力气？末日？！现在不就是吗？每天都在死人！□□杀戮残疾－－这就是我们每天看的东西－－这样阴冷！怎样才可以怀抱希望活下去？这是我渴望有答案的问题！＂
　　孟希深深地望着罗聿明的眼睛，悲哀又恳切：＂我们生活在现在，命运纠结螺旋般的缠在一起，我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子，但我期望可以享受今天。即便是末日，也有享受生活的权利，况且，从今天所知道的看来，我们还没有山穷水尽，不是吗？＂
　　罗聿明沉默着，闭上眼睛又睁开，说：＂是啊。你总能看见希望，这真好。＂一丝勉强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虽然勉强但还是笑了。
　　孟希也笑了，说：＂那，我和你做一个约定：你和我要一直活下去，无论遇见什么，就算谁都不在了，也要勇敢的享受今天，要好好的活着！＂孟希直直地看着罗聿明的眼睛。
　　罗聿明点了点头，说：＂我答应...答应你。＂
　　那天晚上没有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