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处》很饿大王

5、嫌弃

　　撒赖扯皮理由绕了一圈，席家以席老太为首两个儿媳妇并一个小女儿轮番上阵，刘氏泼皮孟氏委屈席枝儿插科打诨，只差哭天抢地抹脖子上吊，但无论李宝柱怎么说村人怎么劝，一口咬死了，席小四儿不给他见。
　　“我家的孙子，哪是个外人想见就见的。”席老太咕哝了一句，被听见的席老头使劲拽了一把，狠狠剜了席老头一眼，席老太才道
　　“里正，不是我不叫你们见，小四儿前两天被夏草玲带出去着了凉，夏草玲那个脑子，你们谁不知道！实在是病得厉害不能抱出来见风！而且，这不是我们家的家事嘛，李宝柱这便宜哥哥管的可也太宽了！”说着也不掩饰的剜了李宝柱一眼
　　“你！！”
　　“宝柱！”
　　里正把瞪着眼就要冲上来的李宝柱拦下
　　“汉生啊”村正对着席老头喊了一句
　　“诶”
　　“这婆娘你是没法儿管了？我好声好气的讲理，她反倒给我耍起花活来了。小四儿一个没爹没娘的奶娃娃，在你们爷奶手里，要是没了，你们糊弄糊弄还能说是孩子小没立住，是家事。但这用孩子做幌子骗着人上南山去，可是要害人命啊。”
　　“别说咱们村里祖祖辈辈没有这样的祸害，万一出了，咱们村里也是管不了了，要报到县里衙门去的啊。”
　　“诶里正你这话咋说的！”席老太一听这话里拐着弯说她祸害，立马就不干了，跳着要和里正分辨，被席老头勉力按着
　　“哪能呢哪能呢！别说小四儿是我家的亲孙子，这玲子也算是我家的儿媳妇，当时也是跟她娘定好的，我们怎么能做出这事。就是老婆子这脾气不好，一时说错了话，可绝对不是存了心要害她啊！”
　　“哦，是没有存坏心啊。”里正不咸不淡的答应了一声
　　“是啊是啊！”
　　“那把小四儿先抱出来让咱们见见安安心，也好赶紧去找玲子了，赶在进山之前拦住了，咱们也都少费点劲儿。”
　　“诶！诶！”席老头满口答应着，又对着席老太喊
　　“还不快去把小四儿抱出来！！给这儿磨叽啥呢！！”

　　然而就算席老头发话了，席家的女人们还是不动。两个儿媳妇都惟席老太是从的偷眼看着她，席枝儿也闭上了嘴不搭话。
　　“平时都是玲子抱着孩子到处走，今天怎么这么金贵？”
　　“这不是真的把孩子扔了吧？”
　　“怎么能啊！小四儿没了这可是叫桐根绝后啊！？”
　　“你看席家老娘们儿那个样，肯定是真扔了！又把玲子骗南山上去，要不是玲子去找宝柱，咱们谁能知道这个事儿呢！到时候往玲子头上一推，他们一家人可摘得干干净净的！”
　　“啊呀！咋能做这个事啊！”
　　村邻们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猜测了起来，李宝柱却已经忍不下了，拨开挡在门口的李老太就要往屋里冲
　　“你要干啥啊！！！？你这是要干啥啊！？杀人啦！！放火啦！！光天化日没有王法啦！！”席老太技能何其熟练，当即拖住李宝柱坐在地上哭号起来。
　　人群之中乱作一团，去扶席老太的，去给李宝柱帮忙的，出声劝阻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闹到最后李宝柱抹了一把脸恨声道
　　“要不是燕子的儿子，玲子又宝贝的要命，你以为我愿意看见你们老席家人呢！？”
　　一手把席老太从身上扒开往外走
　　“里正，我先带广胜、宁子往南山去，您再找人在村里看看，玲子会不会回来。”
　　“诶，你去吧，无论如何，天黑前一定要下山来。”
　　“……诶！”

　　陆岑川到了河边，说是河，其实也不深，顶多就算是个宽一点儿的小溪。想找块平坦的大石头放一会儿孩子。但这么热的天，石头被烤的烫手，她就不敢放在上面了。皱着眉踅摸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放河边吧怕沾水了，放远点把怕偷走了。

　　其实她想多了，又不是低头系个鞋带就能丢孩子的现代，一错眼就没了。
　　再说了，人贩子还嫌这地方又穷又偏呢。

　　她纠结了一会儿，把孩子平白放地上这事儿也挺让她为难的，怎么能把孩子放地上呢！但夏草玲记忆里这事儿是很稀松平常的，放地上，放草垛上，放矮树杈上，一切夏草玲没法抱着时眼前看起来平整的地方。
　　陆岑川一闭眼把小娃放在了一块看起来干净平整的地方，走到河边，以破釜沉舟之势捧着河水大口喝了起来。
　　瞎纠结个啥！这种时候就要相信原住民夏草玲同志固有的经验和坚强的体质！不就是喝凉水么！
　　陆岑川大口的给自己灌着河水，间或抬头去看两眼孩子，很快把自己灌了个水饱，就着水洗了洗手，刚啧了一声想起来为什么喝水前没洗呢，顺手就把水在小娃的包被上擦了擦【。
　　“……我不是故意的。”陆岑川只好把包被晾一边去，抱着孩子对自己解释道。

　　无论如何这回能好好给孩子嚼窝头了。

　　撩了点河水在嘴里把窝头嚼的细细的，学着夏草玲平时的样子给孩子哺进嘴里。不知是不是陆岑川业务不熟练的原因，俩人配合的不太好，老半天才吃下去一口。喂完了无论是陆岑川还是小娃，好像都松了一口气。陆岑川看着怀里孩子没有表情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他也挺纠结的，好笑的揩了下他嫩生生的小脸安慰道
　　“你不会嚼我不会喂，咱俩半斤八两，谁都别嫌弃谁吧！”
　　全然不顾人家不会嚼是因为没牙，而自己有夏草玲的记忆和习惯撑着，还喂的这么僵硬。

　　窝头不大，喂了有半个，小娃扭头躲开表示他不吃了，陆岑川就又吃了一口，把剩下的窝头包好。
　　不收好了，这顿吃了窝头，下顿可吃什么呢？
　　陆岑川把小娃竖起来抱着，小脑袋放在自己肩膀上，站起身晃晃悠悠的给他拍咯。最优先的紧急事项这算是解决了，就有空好好想想如今应该怎么办。

　　刚刚自己冲动之中想的太简单了。
　　什么离开这里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去过日子了，纯属瞎扯淡。
　　就顺着席家这个做派不吭不哈地被赶出来的话，食不果腹身无分文，立马就得去要饭。更别提如今还带着一个奶娃娃，决不能这么一穷二白地被席家扫地出门。

　　席老太敢这么干，无非是觉得夏草玲傻，她最后的靠山夏婆子又已经不在了，没有人能给她支招，根本不可能有本事跟他们叫板。夏草玲自己又是个闷嘴葫芦，除了夏婆子和夏春燕跟谁也都不太讲话，更别提去找人说理了，只能捏鼻子认了。然而就算她能找人说出去了，她一个傻子，谁能信她呢？
　　弄得好了，夏草玲可算是能给甩掉了，席小四儿的事儿也能栽赃在她身上，一次甩掉两个恼人的大包袱，外面于情于理也都挑不出错来，席老太大获全胜。然而就算弄的不太好，村里人都知道夏草玲是夏婆子硬塞进席家的，因为席小四儿他们才极不情愿的接受了，那么席小四儿没了，不要夏草玲了也是合情合理，甚至说不定还能得个不愿意耽误人的好名声，席老太也不算输。

　　如此粗陋简单，臭不要脸的算计。

　　“嘁。”陆岑川从牙缝里啧了一声，伸手想摸摸自己脑袋后面的大包，还没碰到呢就觉得生疼，抽了好大一口凉气。感觉靠在颈窝的孩子动了动脑袋，就顺手又把他横抱在怀里，
　　“……诶？拍出嗝来没有啊？”想的太专心，完全没注意啊。
　　“……”要不是对方是个襁褓里的娃娃，绝对要甩她一个大大的白眼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