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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第 264 章 ...


  •   陆岑川当然依旧是不同意,出了问题就要解决,遇事可缓不可逃。何况一个镇远侯而已,锦梁比他要紧的事情多了去了,特别是从前陆岑川做事多是随心而为,但自从瑞王问她要不要把授业局当个事业来打磨,陆岑川想了很多。
      不仅想了未来,还想了现在,想了过去。

      为了自己,为了阿越,顺心顺势,何乐而不为?

      为此陆岑川给自己列了一份更宏观的计划书,但这份计划书就没给别人看了,毕竟目标太大,思路太跳,细节也很随心所欲,拿出来吓人不说,砸到路边的花花草草就不好了。

      别人都不知道,只瑞王对陆岑川态度上的转变多少有些察觉。虽然是他劝陆岑川将授业局当成一个事业来做,但他又很担心陆岑川会不会是碍于自己的游说才接下不想做的事,惹得陆岑川嗤笑了一回,问他,
      “我长得像那么大义凌然的人嘛?”
      沉下表情用这张跟镇远侯一样的脸说这种话,真的还蛮像的。瑞王咽下这话没说,只是到,
      “你平日里跟从本心的善举,比许多人嘴里讲讲而已的大义有用多了。”
      对这评价陆岑川只是笑笑,没说赞同也没说不赞同。她平日里对身边所见施以的一些小小的善意,是比很多烧香拜佛的所谓善人有用多了,但跟真正可以为人称道的善举,实在有很大的距离。她的心胸也没有那么广阔,能装下的人和事很少,便很实在的对瑞王说到,
      “授业局在你跟陛下眼里,大约更像是退路,”无论是对伤兵也好,对孤幼也好,授业局里教授的技艺,不过是对他们离开国家扶持之后,能够靠着自己生活的一个保障。哪怕现在陛下已经亲眼见证并认同了授业局创新改革技术的能力也一样——因为授业局不过初初建立,培养人才发展技术这条线还没能真正的运转起来,所谓创新,靠的全都是现有已经成熟的匠人在开脱思路而已。
      “而在我眼里,它比较像是出路。”伤兵也好孤幼也好,成年人也好小孩子也好,男人也好……女人也好,是能够依靠自己,不把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一条出路。

      这理论听起来很有意思,虽然本质的内容没什么差别,但所为的意义一个向下一个向上,追求立马不同了起来,瑞王更认真了一些,陆岑川却不肯认真再跟他讲了。
      说大话有什么意义?真正能做到哪一步,实际有了成果才有意义。
      陆岑川这种开口就能够肆意忽悠的人,却会在做事的时候抱持着一种万分谨慎的态度,也是瑞王一直觉得她很有趣的一个点了,遂不强求,只问陆岑川怎么会有了这些想法。
      “这还需要怎么有……过着过着就有了呗!”哎,简直跟没吃过苦的皇亲国戚没话说!

      陆岑川没明说,但其中的原因瑞王多少还是猜到了一点。

      陆岑川自己是个有本事的人,所以她能带着阿越,果断从席家的泥潭挣出,之后一步步的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夏家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是夏婆子没本事吗?
      不是的。
      光以夏婆子留下的那本医谱来看,夏婆子在医术一道上就是难得的高手,她既能融会贯通又能创新求变,更达到了可以著书立说的水准。最不济,她还能认字会算账,不知道强过大安多少大字不识的百姓。
      那为什么她带着两个女儿过成那个样子?她不肯吃苦吗?她没有努力吗?她不想过得好吗?
      不是的。
      因为没有人开阔过她的思路,没有人提供给她更多选择,没有人指点她一条,她从来没曾想过的路。
      不同的思维方式导致了不同的结果,更高的眼界才能见识更好的风光,陆岑川想要的,大约就是让更多的人看到,他们可以的样子。

      宫宴之后的日子出乎意料的平静,陆岑川以为以当时镇远侯的反应,至少会到她面前来装模作样几次呢,然而别说登门拜访了,连点儿探问的痕迹都没有。
      想不通的陆岑川就去打听了一下,得知原来是镇远侯出宫之后,就被何云奇绊住了脚步。
      确认过陆岑川不会出席授业局的参观,何云奇就干脆的把多日的单独行程改成了连续的留宿行程,说是务必要叫镇远侯全方位的体验一下授业局的教学内容、授课质量跟生活条件,于是以公事为名,把镇远侯府一伙人全带走了。
      与此同时,何云远上门来跟陆岑川说,不如提前出发前往锦梁。
      陆岑川:“???”为什么?

      因为防备着镇远侯会是个公私不分的人,陆岑川从宫宴回来的第二天,就跟要同行的几个小少爷大约透露了一下两人之间的原委。一则到了锦梁知道的机会太多,希望他们不要太过吃惊,二则是特意跟小少爷们打个预防针,免得真跟镇远侯府起了龃龉,对方在设立分校的时候乱下绊子,自己这一方却连个准备都没有,完全无法应对。
      然而突然得知镇远侯跟夏家长辈渊源的几个小少爷,反应跟陆岑川预料的不太一样。
      中二少年们表示京中人多口杂,稍有动静就很容易闹得尽人皆知,无论是镇远侯要行动还是陆岑川要反击,都最好找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闹去。
      只要镇远侯敢跟着陆岑川出京,这往锦梁去的一路上还不可劲儿的整他?绝对叫他再不敢打认亲的主意!
      便宜爹是这么好当的?
      皇帝得知后的反应是:“……小兔崽子们翅膀硬了!”都学会扬长避短了!
      陆岑川则是:“……”搞得我好像真的很暴力似的?你们是不是都对我有什么误会?还有,这主意一听就知道出自秦安或是唐凤,这俩不出京的给这儿捣什么乱?

      对此瑞王觉得也很可以,陆岑川听了就拿眼斜他。
      他当然觉得可以了,何云奇“突发奇想”把镇远侯绊在授业局,可千万别说是因为听了弟弟的话,弟控的大哥有陛下一个就足够了。
      瑞王一笑,也不辩驳,只到,
      “云远他们想得没错,京城确实不是个处理往事的好地方。”对付镇远侯跟对付席三还不一样,朝堂上人多口杂、派系繁复,明明简单就能解决的事情,反倒会叫这么多人给坏了事儿。特别是,镇远侯的前途名声没什么,陆岑川跟阿越却是不敢毁伤的玉瓶呢。
      陆岑川啧了一声,点头同意。

      之前陆岑川跟杨桥定的就是在年后依次离京,只是杨桥启程的日期要比陆岑川早些。
      因为谢楠羽春天要参加乡试考秀才,这不但是多年来军中头一个退伍之后考科举的兵卒,还几经波折,特意把学籍调进京才得以在京中应试,陆岑川本来是想等结果出来再走的。
      期待结果是一回事,应付考场她也很擅长呀!正好配合敛星斋出的应考指南,常在坊还能推出考试套餐蹭一波营销,陆岑川算计得特别好。
      然而意外频出,这会儿陆岑川决定提早行程,反倒成了杨桥跟谢楠羽都要来送她了。

      来的时候就她跟阿越,沿途都是蹭得瑞王的吃喝用度,京城小住两年,走的时候光自家的仆从就坐了两车,陆岑川看着都忍不住哇了一声。
      不过除了她自己之外,别人都不太理解她感叹的点。
      小少爷之中,欧老跟曹少卿多少都打着锻炼自家孩子的念头,所以只给一人标配了俩小厮完事儿。裴然更惨,就算拿出陆岑川做挡箭牌,甚至后来他家人得知金大人也要同去,依然算了个半翘家,只从小跟着他一起长大的伴读,在当家主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之中,裹着个小包袱,偷偷摸摸的跟了上来。
      然而除开这几个特殊情况,连平日里都不太愿意叫人跟着的何云远,远行配备都很壮观。他家这回是兄弟俩人一起出远门,何云奇虽然是要等招待了镇远侯之后自己直奔锦梁,但随行人马都跟着陆岑川一起走,于是永昌侯除了派来个总领杂事的管家帮着小儿子打理路上的一切,差点儿连厨子都给带上一个。
      小少年出门带的多是日常使用,大人们就随心所欲得多,特别是像金大人这样无拘无束的大人,除了途中的物资跟仆下花用之外,还专门令人拉了一车书跟一车材料跟着队伍一起走。
      不是要带去锦梁用,而是怕路上无聊用来打发时间的。
      书就算了,随队携带一车矿石路上是想干嘛?陆岑川简直想不通。
      不过也不用她费劲安排,她就不管这个。

      这样下来,队伍里光是主子仆从就有六七十人,还有金大人自己那是带着亲兵的,再加上瑞王不放心陆岑川远行,说要用自己的侍卫一路护送过去,皇帝就大手一挥,直接给了陆岑川三十个禁卫,让她“随意调用,回京再还”,哪怕陆岑川留了十个给何云奇,队伍里的总人数也直逼一百五。
      浩浩荡荡百多人的队伍,车马衔接绵延几十米,在城外一集合陆岑川都惊呆了。
      “……鬼鬼,一般远行的商队有这规模吗?”

      跟陆岑川同车而坐的白管事这回与她同往锦梁,为的就是陆岑川说动瑞王把敛星斋一并开过去。听了这话,白管事笑着跟陆岑川科普,
      “要不是您出了刻印新法,咱们这回过去又说是先同授业局合作,因地制宜印发各种教学用具跟基础普及的书册,光运过去支持新店开业的书跟雕版,都不止装这么多车呢!”
      “当然了,一般的小商队自然没有咱们这样的气派。”话中很有一种洋洋的自得。

      白掌柜有这态度其实很自然。
      瑞王回京之后,不但立即破除了失宠谣言,还以强势姿态重归朝堂,虽然如今呆的礼部比起吏部户部之类显得不那么要紧,但凡有行动,桩桩件件都不难看出帝王在背后的支持,说有纵容也不为过。
      作为主人的瑞王势头强劲,瑞王府自然水涨船高,他们这些下属便犹如打了翻身仗,若不是瑞王一向管得严谨,又有萧得一镇在上面,得意忘形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白管事作为执掌王府许多产业、在瑞王面前都有脸面的大管事之一,此时说起王府势大,也不过是觉得荣光,毫无得势猖狂的意思,也正是这次瑞王叫他跟着陆岑川同去锦梁的原因了。

      这一行人先在京城城外集合,然后大宗人员物资走陆路,直接北上,陆岑川则带着一小撮要跟她同路的人去京郊码头,上船走水路回青树村,之后再去与大部队会合。这么多人一起行动光是整合理顺花费的时间就很惊人,大清早出门,还未登船已经都中午了。
      陆岑川:“……”那不如吃了中饭再走?
      不过这想法也只是一瞬,她看了看热闹繁忙却简陋混乱,毫无首都重要河运交通枢纽气派的京郊码头,闭嘴把这想法咽下了。

      他们要离开的人多,来送行的人也不少。
      光是陆岑川这边,就有杨家兄弟、两位嫂子并三个孩子,瑞王、宣王、霍怀峥霍怀昱带着臻儿更是叫阵容显得十分强大,还有……特别难舍难分的陈林,简直是把众人离别的情绪推到了最高点。
      除了陆岑川以外。

      陈林一个大小伙子,虽然算不上五大三粗,但也绝对跟柔弱搭不上边界,黏黏糊糊的在那儿跟郭常几人仿佛有道不完的离愁别绪,陆岑川看着只觉得辣眼睛。听他还在说什么“人生最苦是离别”,陆岑川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状似不经意的跟旁边的谢楠羽“小声”说到,
      “我看他临时背这些挺快的,不如等我们走了,你就把他送去读书?”
      陈林当年跟着郭常他们一同进京,就是因为身体的关系,没办法再留在锦梁,如今他的伤也还得养着,自然就只能留在京中。他向来没主意,陆岑川倒也没有为难他,要他非得在限时之内给自己寻个什么出路,干脆把他留给谢楠羽,叫他给谢楠羽当个书童。即解决了陈林的去处,也免得他们这一走,谢楠羽平日里读书上学就很忙了,却连个跑腿儿的人都没有。
      陆岑川这提议除了陈林大家都很看好,据陆岑川所知,一同退伍的三个老哥轮番上阵,花了两天时间才把他说通,不料如今事到眼前,又婆婆妈妈起来。
      谢楠羽听陆岑川这么说,心知是玩笑,但也是被陈林这情状弄得有点哭笑不得,故作姿态的想了一会儿,同意到,
      “那我回来就去给他寻个学堂……”
      话音还未落,陈林就一溜烟的站到了送别人群的最后面,假装无事发生的跟陆岑川挥起手来。
      陆岑川:“呵。”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等我走了就叫谢楠羽治你,非得给你送学堂里不成。

      有了陆岑川这边的小小插曲,来给小少年们送别的家人们情绪也轻松了一些,永昌侯跟曹少卿都亲自来送儿子,此时临别,自然少不得再说一回请陆岑川多多照顾之类。
      欧睿修倒是因为甘山精舍已经开学,只有亲哥哥来送。欧三如今还算谢楠羽半个老师,平日里跟陆岑川也不熟,对着这么青嫩的小姑娘,实在说不出什么拜托看顾之类的话,一时看着两位大人这么理所应当的把自家儿子交托给跟他们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老半天也没办法开这个口。
      但回想过去,确实又是这个小姑娘最能撑住事儿,只得拱了拱手当做跟风。
      读书人嘛,自然比官场上的老油条们矜持一些,特别是欧三还在书院任职,陆岑川哪里会挑这个,笑着颔首表示自己会的。

      总而言之,众人是好一番的你来我往,才终于在码头上分开两路,该上船的上船,该留步的留步。
      临别之际,陆岑川站在甲板上,抱起阿越跟岸边的亲友们挥手。阿越大约是被陆岑川带的有点儿跑偏,此情此景,还能有条不紊的挨个儿跟来送自己的长辈朋友道别。而跟他年纪相仿的臻儿,在船工起锚喊声响起,大船离岸的一瞬间,已经红着眼眶抓着霍怀峥的领口,若不是小小孩童也很要面子,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大船吃水颇深,甫一开动,破开水面滚滚,如同离别之音,在即将分别的人心里,翻出久久不能平息的浪来。直到船离岸边越来越远,几乎都看不到对方的身影,阿越才放下小手,脸上一本正经的小表情也变得有点丧丧的,扭头就偎进了陆岑川怀里。
      陆岑川看着岸上还在挥手的人影无声笑笑,拍了拍怀里小朋友软软暖暖的身子,轻声安慰到,
      “不要紧的宝贝儿,分别时的伤怀,都是因为我们有着最好的相聚。”
      “而离别,从来都不是终点。”
      她语调飞扬,说得笃定,口气里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阿越又从来信她,轻易就被说服,用小脑袋蹭了蹭陆岑川的肩窝,小小声却很坚定的回答到,
      “嗯!”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64章 第 2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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