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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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车离开的卫禹驰，漫无目的地在马路上兜圈。黑夜慢慢降临，路灯渐渐亮起。
夜风带着寒意，涌进车窗。一路上，卫禹驰近乎麻木地握紧方向盘，大脑现在一片混乱。这个晚上，发生了太多事情。他现在就像一只充满了气的气球，轻轻一扎，就可能爆炸。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在阿周开口前离开。他需要冷静一下。最起码，如果要听阿周的过去，今晚并不是一个恰当的时机。
从很早的时候，卫禹驰就知道阿周身上有故事，但是这个故事，如果阿周不主动讲起，卫禹驰并不想去探究。谁又没有过去呢？可是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阿周的过去会和自己一向敬重的师兄有如此紧密的关联？一些原本微小的细节，在此时被卫禹驰一一回想起来。难怪阿周拿不出任何证件，但是却可以胜任办公室工作。难怪起初阿周签名字的时候，会写错笔顺，原来那一横下笔本意可能并不是周。难怪阿周对滑翔伞那么抗拒，每次听到都会有奇怪的反应。这些细碎的回忆，让卫禹驰更加痛苦。他来不及深思，这痛苦里面，是恐慌过去，抑或是害怕失去。
路上的车越来越少。月光洒在清冷的路面。
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好几遍，卫禹驰仿若未闻，任由它自动挂断。
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更深露重，寒风吹久了，卫禹驰只觉得头疼不已。看了眼车内的时间，凌晨三点多了。这么晚了，此刻阿周大概已经睡下了吧。卫禹驰准备找个酒店睡一晚，明早再去接阿周上班。
到了酒店前台，订好房间，卫禹驰掏出手机准备支付。手机上好几个石头打过来的未接来电，没有阿周的电话，卫禹驰说不上失望还是失落。突然，有人打电话进来了。卫禹驰看了一眼号码，神色瞬间变得凝重。是父母家里的座机！这么晚了，谁会从家里打电话过来呢？卫禹驰急忙接通电话，王姨慌张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少爷啊！夫人，夫人，夫人她刚刚突然晕倒了！先生的电话又打不通，我联系不上他啊。吴医生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你，你快回来吧！”
“啊！怎么会这样？我现在就回来。”卫禹驰挂了电话，匆匆对前台说了句“抱歉，房间不要了”，急忙驱车往家里赶。
凌晨的宣城温度很低，赶到家的卫禹驰背上却是一层细汗。
看卫禹驰进了门，王姨连忙迎出来。“少爷，吴医生正在房间里呢。”
卫禹驰三步并作两步，走进房间。白梓君静静地躺在床上，床中间陷下去一个浅浅的坑。卫禹驰这才自责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母亲的身形竟然变得如此瘦弱。
吴医生检查了一番，示意卫禹驰一起走出房间，来到客厅。
“吴医生，我妈她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晕倒啊？”卫禹驰急切地问道。
吴医生示意卫禹驰先坐下来，“少爷，既然今天你也在这里，我就不瞒你说了。其实，夫人这样不是第一次了。”
“啊？”卫禹驰又惊又吓。
“自从半年前开始，每月的体检夫人都没有再去了，体检报告也销毁了。上次夫人突然晕倒，她让我们不要告诉你。”吴医生停顿了半晌，似乎是在组织措辞，“无论如何，这次我希望你能建议夫人住院，积极接受治疗。”
似乎有把锤子砸到卫禹驰的后脑上，那里一抽一抽的疼。吴医生说得很隐晦，但也很明白。卫禹驰不敢置信。是什么让母亲停止体检？是什么让母亲销毁报告？是什么让母亲频繁晕倒？是什么让母亲隐瞒自己？真相就在眼前，但卫禹驰不敢，也不愿相信。
吴医生在卫禹驰很小的时候，就是卫家的家庭医生了，他和这个家庭，不仅仅是雇佣关系，早就有了感情。白梓君对身边人一向很好，吴医生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糟糕的事情会落到她头上？
送走吴医生，卫禹驰慢慢走进白梓君的卧室，坐在床边。他慢慢牵起白梓君的手。就是这双手，曾经温暖地抚摸过自己的额头，为什么现在摸起来却有些不详地冷？卫禹驰用双手包起母亲的手，想要温暖她。王姨端了一碗汤药进来。卫禹驰小声地问道：“还是没有联系上吗？”
王姨摇了摇头。她上前一步，示意卫禹驰往后退让一些，自己好喂药。
卫禹驰接过药碗和手帕，低声说道：“王姨，你先去休息吧，我来就好。”
王姨把药递给卫禹驰，看着他一小勺一小勺地喂药，顿时鼻子一酸，求助似的低声问道：“少爷，夫人，夫人她没事对不对？”说完，却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和嘴巴，眼泪也不可抑制地滑落。
卫禹驰用手帕轻轻地擦过母亲的下巴，不让药液滑落四处。“嗯。”他轻轻地回答，像是诉说希望的孩童。
谢明朝从酒店出来以后，准备让梁海一个人先回去。
“谢总，二少又打电话来催你回历城了。”梁海颇有些无奈。
“随他去好了。让管家最近把他盯紧一点。”谢明朝习以为常。“你先打车回吧，我等会自己转转。”
作为一个专业的助理，梁海没有多问。如果谢明朝想讲，自然会说明原委；如果谢明朝不想讲，问也无益。
谢明朝一个人坐在车里，很快就在地下车库等到了李舟和卫禹驰。他开车远远地跟在卫禹驰车后，心里转过千百个念头。到了一个小区门口，李舟一个人下了车，卫禹驰却开车走了。谢明朝看着小舟刷开小区侧门，影子被路灯照得细长而惨白。谢明朝用尽全身力气克制自己，不让自己下车。他不知道如果自己下车，会做出什么事情。在没有挽回小舟之前，谢明朝不想再做任何有可能伤害到小舟的事情。他坐在车里，思绪蔓延，开始分析现在的状况。
方才，Lee的婚礼，小舟坐在同事席上，说明小舟就在ME杂志社工作。商务会议和外勤，自己却从来没有见到过小舟，说明他很可能是做内勤或者其他办公室工作。
小舟的性格看似柔弱，但要与之相处，最需时间。卫对小舟的态度那么明显，而且小舟竟然会出席同事的婚礼，说明小舟在ME杂志社工作的时间不会太短，而且与Lee的交情不浅。
思及此处，谢明朝想到自己数次前往ME办公室，很可能无意间与小舟错过，心中不免懊恼。暴怒、懊悔、庆幸，这些情绪在谢明朝心中混杂交错，令他胸闷不已。他吐出一口气，微微调整放下驾驶座椅，往后一靠。
过了一会儿，感觉情绪并没有得到缓释，反而越来越焦躁，谢明朝抓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难得啊！你竟然会主动给我打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半吃惊半调侃地说道。过了一会儿似乎意识到什么，“喂，算下时差，现在国内应该是半夜吧，你怎么突然...”
“Doctor Liu，我见到他了。”谢明朝打断了对方的话。原来电话那头是刘景元。
“谁？”刘景元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打断了，一时没有反应过。
“小舟。”谢明朝单手拿电话，另一只手捏着自己的额头。
“你等一下啊！”刘景元似乎是在翻阅什么东西，书页哗啦哗啦的声音在谢明朝寂静的车里格外明显。
谢明朝听到刘景元嘴里断断续续地念着“臆想”“幻觉”“形态”等词语，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痕。
“Xie，我记得之前你的病不是已经缓解很多了吗？怎么现在又变严重这么多？而且还是新的症状？你最近有受到什么刺激吗？”刘景元像一个尽职的医生一样关切地问道。
“不，不是病。”谢明朝说道。
“你都出现幻觉了，这还不是病？”隔着电话也能听出刘景元的担心，“你现在在哪里？身边有没有熟悉的人能带你去最近的医院？或者你自己能回家吗？你现在需要镇定和休息。”
“不是幻觉，我见到的是活着的小舟。”谢明朝知道，如果不把这个解释清楚，刘景元能连夜写一篇新型案例分析论文——论精神病的多重演化。他说道：“小舟没有死。我见到他了。”谢明朝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我推断没错的话，明尧应该也知道这件事情了。”这样一来，明尧之前在NEW ME学习期间，突然频繁提及大家一起回历城，包括明尧回历城之后，也极力劝说自己回去。这些事都有了合理的解释。明尧做事从来都不会无目的。
“我的天呐！”刘景元显然受到了惊吓，“一年多前你不是说他去世了吗？”
“可能有哪里弄错了。”谢明朝眯起眼睛，这么久以来，悲伤和自责不允许自己细致地回忆起那天发生的事情。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谢明朝心里清楚，事实不会骗人，这里面一定有人做了手脚，而且那人......他心中已有了大概。
“那你们现在又在一起了？”刘景元问得轻轻松松又理所当然。
谢明朝闻言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很快就是了。”
“那我可得跟你说啊，你这一年多，虽然病情基本得到控制了，可别再闷不吭声一个大招又把人得罪了。”刘景元漫不经心地提醒道。
谢明朝胸口一顿，这也是他现在最害怕的事情。“要不，你再寄点药过来吧，我担心......”
“药既然断了，就不要再吃了。”刘景元苦口婆心地说道，“对自己要有信心，现在只有你才能帮助你自己。”
又问了一些其他问题，刘景元判定谢明朝真的不用药物控制了，只是要注意调节自己的情绪，就多叮嘱了几句。
挂掉电话，谢明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吻了吻手上的戒指，轻轻说道：小舟，等我。
跟刘景元聊过之后，谢明朝想通了一些事情，心情也随之也放松了许多。他在车上闭目养神，一不留神睡了个短觉，睡醒的时候天还没亮，于是开车回了住的酒店。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