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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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想起来了，她的眼睛被蒙住了。颊边的碎发刺得很痒，她下意识伸手想去拨开，但手腕也和什么绑在一起，费力地扭了两下，她突然反应过来了。
她和梦叶被反绑在一起，而在她意识到的同时，有只手伸过来粗暴地扯着她们被迫站起来向某个方向移动，粗糙的麻绳磨得她手腕生疼，她跟着梦叶踉踉跄跄的倒退前进，直到站在一段悬崖的边缘，才被解开了腕上的绳索。
她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海风，被人向悬崖下推了下去。坠落的途中她拼命睁大眼睛向上看，想记住把她推落下去的白衣白帽的女人的脸——
千夜真昼睁开了眼睛。她几天内反复在做这个梦，真昼和真夜的人格来回切换，有时醒来一时都反应不过来自己是谁。
躺在床上数了一会天花板，她稍微平静了一点，这才坐起身来，拿起床头的水杯抿了一口。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多少也减轻了些许焦躁感。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她下床走到窗边，拉开印着星星图案的灰色窗帘。
天色尚亮，不过现在是夏季，凭这个不好判断具体时间。侧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针正刚好指着五点，和她与修约定的时间还有两小时。真昼深吸了口气，将垂落的雪白长发向后束好，走出房门转向了梦叶的房间。
7点整，真昼敲开了怨屋工作的小屋的门，将载着昏睡的梦叶的轮椅一并推了进来。“她就是...？”怨屋和真昼对了下眼色，接手了轮椅的推手。
“是。她就拜托你了，如果密医也无法治疗她的话...就把她送到医院吧，”真昼闭了闭眼，“无论如何，我会等她到她醒来的那天为止。小修，我们走吧。”
修几步到她身边：“你那是什么打扮...就这样没问题吗？在地下世界露出本来面目可是大忌，不像平常一样化妆吗？”他垂眼看真昼浴衣裹外套的装束，有点嫌弃的啧了下嘴。
真昼戴上外套的兜帽，淡淡瞥了修一眼：“我处理委托的时候一直都不化妆。至于衣服，之前处理委托的时候偶然见到一个人穿了差不多的衣服，就顺便模仿了下...还有什么问题路上再说，要错过车次了。”
“应该是这里了。”两小时后，真昼对比着手机上的地图，看了一眼不远处【麻将blue 仙台店】的霓虹灯招牌，领着修走向那栋楼。楼内的白炽灯光有些刺眼，将两人黑黢黢的影子拖长在瓷砖地上。麻将室在二楼东侧的尽头，安了毛玻璃的门看不清里面的样子，只在门上挂了一块“今日暂停营业”的牌子。
修看了看真昼，见她确认是这里，便上前一步替她拉开了前面的门，又绅士的让开请她先进。室内温度要凉爽宜人的多，真昼进门向内几步，对唯一一台围着数人的麻将桌旁的某个男人笑了笑：“晚上好，我是约好要过来的千夜。想必您就是高津组长吧？”
那男人早在听见开门的声音时便看了过来，刚毅有型的脸庞也露出一丝客套的微笑：“千夜小姐真是准时。”他的长相谈不上英俊，又和周围几人同样都是黑西装黑衬衣的打扮，但他周身的气场却不容小觑，连微笑的样子也格外具有侵略性。
“您客气了，因为对我来说也是重要的委托嘛。”真昼移开目光，去看麻将桌边唯一一个打扮不同的少年——他穿一身灰色西装，皮肤白皙，修眉俊目，是个五官轮廊和梦叶颇为相似的美少年，只是神情沉默冷淡，有种对周遭万事都漠不关心的感觉。
真昼打量了他一会，走近桌边：“想必这位就是K君了吧...你好。”她摘下兜帽后坐在他对面冲他笑笑，“看来我今天执行赌约的对象就是你了？请多指教。”
K也冷淡的回了句“请多指教”，之后真昼拉开外套，从内侧的口袋中掏出一份密封的文件：“因为是梦叶委托我来代行，我就把她的条件带来了——按照约定，无论今天我方是输是赢，这份文件都会还给高津组长；如果我侥幸赢了，就要把他带走。”她将文件放在麻将桌旁的小几上，另一手指了指K。
K的脸上一时露出讶异之色，回头望了一眼高津，显然他对赌约的具体内容一无所知。高津见他望过来，也没什么隐瞒的道：“巫见君向我提出的条件确实如此，但是她为什么不自己来呢？这本来只是我们樱轮会的内部事务，牵扯上无关人员，我多少觉得有点抱歉呢。”他搭起手指看向真昼，“千夜君能解释一下吗？”
“啊，原来是想知道这个啊。”真昼点点头，托腮想了一下，“按理说委托人的情况我是不能说的，不过梦叶交代过，说了也无妨。”她正色道：“简单来说，因为一些你们知道我也知道的原因，她的身体机能已经趋于崩溃了，我救了她一次，但是她坚持要我接受委托，我就没法救她第二次了。”她回头看了眼站在背后的修，又道，“至于那份文件，请相信我的职业素养，除了梦叶和我是没人再接手过的，而且我也没有打开看过，您可以检查密封。”
“既然千夜君这么说，我也相信您的专业性。”高津没有要拿过文件检查的意思，他见对面女子罕见的澄黄瞳孔中笑意一丝也无，心知对方和巫见梦叶的关系显然不止是委托与被委托那么简单。原本想着为防万一要把这女人也处理掉，如果她也有巫见那种力量的话，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请问...梦叶她到底...”K越听越是迷茫，但也听出梦叶的健康状况恐怕不怎么好，而要自己离开樱轮会的要求应该也是梦叶提出来的。他之前和高津先生赌博，想靠自己获得自由的事并没有对梦叶说，因为他潜意识里不想接受梦叶是他姐姐这一事实。然而梦叶却委托了这个叫千夜的女人来，用什么交换了他的自由——
“到底？到底什么？”真昼瞥他一眼，之前的营业性微笑消失后，好看的眼睛冷冰冰的，“我说啊，梦叶和我的关系无非就是委托和被委托，她给钱我做事，仅此而已——她为什么提出委托，你们和她又有什么有的没的关系，这些我都不感兴趣，也不会特别去调查。”她颇感无趣又无奈似的地叹了口气，“看在K君是委托对象的份上...梦叶还没死呢，不过别的就不能说了。如果没什么大问题的话，可以交代下你们的条件，然后我们赶紧开始吗？”
大约是觉得再继续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高津便几可称和煦的笑了笑：“这自然。那我便先说我方的条件。K怎么说也是我们樱轮会‘一军’的代打，想带走他，千夜君要在对局中和他一对一胜负，并且结束后的累计点数超过他十万点。没有马点和头名赏，其他规则和一般对局一致。”他搓了搓手指，又道：“三个半庄。如果千夜君做不到的话，就请把巫见君送回樱轮会，文件也要交过来，还有......”
“还有五千万的止损金。”真昼接过话，示意修坐到自己右手边的位置上，修便点点头绕过来坐下，真昼才接着道，“我明白。既然我们达成一致了...”
高津也示意身边一个眯眯眼、面色白净的男人坐到麻将桌边唯一空着的位置，顺便介绍道：“这位是关，由他来协助K。那我们开始吧。”
“请多指教。”桌边的四人一起说到，而修忍不住侧脸望了一下真昼。在这短暂的一瞥中，千夜真昼从口袋中掏出了眼镜，轻而郑重地戴在脸上。随即她阖了下眼，又轻声道了句“有劳了”。其他人没人在意她这句客气的话。
在她今天出门前最后一次和梦叶对话时，梦叶问她：“你会打麻将吗？如果不能赢的话，一切准备都没有意义了。”
千夜真昼道：“我不会。但是真夜会。”
起庄的庄家是K。在他按动骰子的同时，千夜真夜睁开了眼睛。她的瞳孔如猫眼般细细一线，在树脂镜片对白炽灯光的反射下呈现出金色的光。她缓缓地眨了两下眼睛，那种金色的光化作了一圈圈漾开的波纹。轮到她摸牌时，她便同样缓缓地，伸手摸向离她较远的一列牌山。
K原本垂眼望着自己的手牌，真夜的手伸过来时，他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对方的手指长而纤细，肤色雪白，但指关节间尽是纵横交错的、半愈合的细小伤口，像是被什么多次划伤所致。同样的伤口他也曾在梦叶的手上见过，但当他向梦叶询问伤口的来历时，一向对他言无不尽不实的梦叶第一次回避了他的问题......
对过去的回忆没有影响他的思考。手牌进展很顺利，七巡之后他就听牌了。可以立直也可以默听，对面的切牌也没有异样，于是K选择了立直。立直宣言后他横出了牌和立直棒，听三面张258索，自摸几率很大...
“修。”真夜眯了下眼睛，她的瞳孔又收缩了一下，但没人注意到。修倒是立即理解了她的意思，作为合作者，真夜叫他的时候就是要他错开原本的摸牌顺序，虽然不太明白真夜怎么知道他有什么牌，但他立刻道：“碰。”将K的立直牌碰走，之后切出一张现物。
顺序被有意错开了。K顿了一下，又伸手去摸牌，然后将摸到的三索放到牌河里。“荣。5200点。”真夜摊开手牌，垂睫顺捋一下，似在确认和牌，因此没人注意到她泛金瞳孔中似有火光一闪。
在东一局和过一次牌之后，真夜却再无作为，连庄都未连一次的任由K和关和牌拉开差距，就这么来到了第一个半庄的南四局，也正是终盘。此时的点数则是K39000，关26200，真夜19500，修15300。K的终局配牌十分散乱，他看了关一眼，关意会到他是要自己和牌结束这一局的意思。因此数巡后关听牌却未立直，只默听确保和牌率。
“看来是听牌了啊。——关君。”就在他听牌一巡，轮到真夜摸牌时，之前一直默然不语的她突然开口道，同时将摸到的牌横放在手牌上，“稍等，我思考一下。”这么说着她摸摸口袋，抬头问高津：“之前忘了问，对局的时候可以抽烟吗？”
得到“请便”的回复后，她一手摸出烟盒，弹出一根叼在嘴上，同时另一手将摸到的牌横在牌河里，含糊道：“那么立直。”言罢又摸出火柴点烟，点着后才横出立直棒，又回手甩灭火柴，一套动作做下来倒如行云流水，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修切出她的现物，K考虑几秒，决定弃和，但这个一发巡还是要错开的，于是他轻喊一声“吃”，将修切出的牌取走，随后切出张现物。关自然也跟切现物。
“哼。”嗤笑了一声，真夜伸手摸向牌山，在摸到牌的一瞬另一手飞快的捋倒了自己的手牌，“自摸。”和她冰冷的声音同时出现的，是虚妄却令人心生恐惧的幻象，随着手牌渐次倒下，无数灵妖异物从真夜背后一涌而出，混杂着幽魂异鬼一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在那犹如被鬼魅之物拱卫而成的王座前，真夜取下烟卷吐出一口烟气，提了提嘴角：“立直自摸三暗刻混一色，中南赤一，dora3，累积役满。8000,16000。”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