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进之路》Re.Kami

4、第四话

　　第四话　旅途中•风雨前夕

　　闲把琵琶旧谱寻，四弦声怨却沉吟。
　　燕飞人静画堂深。
　　欹枕有时成雨梦，隔帘无处说春心。
　　一从灯夜到如今。

　　清晨，向来晴朗的天飘起了蒙蒙细雨，给这座绿树成阴、终年春色的城市带来一丝凉意。
　　砚帝叼着烟斗坐在旅馆的阳台上出神地望着淡灰色的天空，时不时将手探出去感受雨水的清凉，口中念念有词：
　　“隔帘无处说春心…一从灯夜到如今…啊…”富有磁性的嗓音略带幽怨地吟诵着诗句，无论那个女孩听了都会芳心大动，从而沦陷在他的柔情里。
　　“唉～偏偏就是有人那么不开窍～这么好的男人倒贴都不要啊～哎哎～”他用烟斗在木制窗框上轻敲几下，夸张地长叹一声，还顺便附带摇头闭眼捶胸顿足。
　　“你够了。”在桌边擦剑的埃拉斯克终于忍不住低咒一声，把擦好的剑很大声地收回鞘里，金色的眼睛白了砚帝一下。
　　“怎么？不爱听？”金发男人用他那多情的桔色眸子凝视他，等了几秒。见他没有回答自己的意思，便又转向窗外有一口没一口地抽起烟来。
　　眼不见为净。
　　剑士忽略掉那只好色的老虎，起身走向服事的房间，打算叫他起床。

　　距克莱维昏倒已经过了三天。那次埃拉斯克把他抱回旅馆精心照料，到了隔天清晨服事就清醒了过来。醒来之后的克莱维并没有太多过问他们的事，而对于他们是魔物的事实倒是很顺从地接受了去，并没有产生剑士顾虑中的排斥反应。只不过，自那以后的相处中，服事显然没那么爱顶嘴了。不知是惧怕魔物的威严还是别的什么，总之就是连走路都会不自觉地跟在他们后面。
　　每天的训练依然被安排的充实有序，几天下来服事已经冲破五十大关了。虽然这样，埃拉斯克却一点也不敢松懈——因为他至少要到LV67才能转！
　　所以，从今天起他们要转战古城，从那些恶心的战俘身上攒经验。

　　“克莱维，起床了。”他开始习惯叫他的名字。虽然不及砚帝那句“小莱亚”来得肉麻，但对于已经听惯他喊自己[小鬼、小家伙]的害羞服事来说已经十分令自己不自在了。
　　“嗯…几点了……？”仍处在睡梦中的男孩嘤嘤细语，用手背揉揉眼睛慢慢睁开，目光调到站在自己床边的金发剑士脸上。
　　“早安，埃克先生。”克莱维礼貌地问安后，坐起来着装，“今天去哪里？”
　　“古城。”简单回应着他的提问，埃拉斯克环视房间，看看有还有什么东西被落下没拿。
　　“吃过早饭就出发么？”
　　“嗯。饭在外面桌上，你自己去吃吧。”发现服事的手套被遗忘在椅子上，剑士轻叹一声拣起来扔进服事的背包。
　　“…………”待克莱维出去后，剑士盯着自己刚为他收拾东西的手沉默不语。那严肃的脸上在瞬间闪过多种表情…最后却只留下了厌恶。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管闲事了？]

　　宁静的斐扬依旧被缠绵的雨水包围，轻轻点点的雨滴滋润着此处每一寸土地。

　　“早安～砚帝先生～”
　　“哦呀，早安啊，小公主～”砚帝仍然维持着靠在阳台抽烟的姿势，在见到一脸朝气的克莱维后露出一抹帅气十足地笑容。
　　“今天很凉爽呢～”拿起桌上的面饼，克莱维望着窗外叹。
　　“哪里好？”砚帝不悦地哼了声，掸掸耳朵皱眉道，“这鬼天气简直烦死人！湿漉漉地搞得我浑身不舒服！”他顿了下，抓抓头发继续说，“可怜了我美丽的皮毛要辛苦地忍受潮湿～唉唉～”说罢，他继续做出一副捶胸顿足地可怜模样，看得克莱维噗地笑出声来。
　　“欹枕有时成雨梦啊…居然还真给我下雨…哼、”转回去眺望灰蒙蒙的天，砚帝用怨恨般地口气低声自语。
　　没有注意他最后的低语，克莱维吃完早饭正打算收拾行装，却发现自己的背包早已被整理完毕放在门口的椅子上。
　　是……埃克先生帮我弄的么？
　　“那个…埃克先生…谢谢你。”
　　“啊？”刚从另一个房间里出来的剑士面对突如其来的道谢‘不解’应道。
　　“没、没事////”服事见他一副不想再提起的表情，随口搪塞了一句，“不是要去古城么？出发吧！”
　　“嗯……。”埃拉斯克点头应道，随后又扫了眼窗边的砚帝。就在他刚要开口说什么时，男人却先出声说道：
　　“你们自己小心，我就不奉陪了。”砚帝转过头，一手搭在阳台栏上，一手把玩着一袋抽尽的烟斗，似笑非笑地看着剑士说。
　　“砚帝先生不一起来么？”似是有些失望，又似是松了口气?
　　“不了，我还有事要做。小公主。”男人甩动金色的微卷长发，给与男孩一个鼓励+安慰的自信笑容，接着把目光转向他身后冷眼瞄着自己的剑士：
　　“照顾好他哦～让公主受伤可不是骑士应有的行为。”
　　“…不用你说。”埃拉斯克本以为他终于肯告诉自己去吉芬找人的原因，可没想到会是这么没水准的忠告。所以，他更加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拉起服事消失于茫茫雨色中。
　　砚帝望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优美的唇在背光的阴暗里轻轻挑起，桔色的眼睛蒙上一层暧昧不明的光——
　　“啊啊……雨天果然是令人讨厌——”

　　克雷斯特汉姆古城。

　　也许是因为有死灵公爵的带领，一路下来竟没有魔物敢轻易靠近他们两人。而梦魇更是自觉地为主人担起开道工作，尽量在不被别人看出来的情况下与他们保持距离，让剑士和服事一路畅行无阻地来到位于修道院地下的墓地。
　　墓地中的魔物们一听是埃拉斯克亲自来访，无不都迎上来想看看这位传说中对王子抱有邪念的美男剑士究竟是什么模样。
　　这下到方便了他们去找怪。
　　就听剑士左一个[消灭]、右一句[上吧]，没一会服事就气喘吁吁地摊坐在地上冲他摇手——
　　“不、不行了…好歹让我休息一下?”克莱维大口调整着自己混乱的呼吸。虽然魔物不会攻击他固然是好，但也不能就这么不停地打下去呀——手都酸了！再加上这里的魔物都那么皮厚，一只要凿好久呢！>_<
　　埃拉斯克瞟他一眼，没有说话，走过去舒服地靠在他身边的墙上，掏出一支烟抽起来。
　　“你体力太差了吧？”沉默一会，剑士突然开口，“是不是都加到力量上去了？”
　　“没有力量怎么叫武僧？”服事听罢，皱起眉委屈地反驳。
　　“话是这么说…”剑士吁出一口烟气，“但没有体力是经不起持久战的…搞不好还会因此被魔物放倒。”
　　“放倒？”听不懂粗口的服事不解地抬头看他。
　　“哦、不—不是‘放倒’，是‘压倒’才对。”说罢，埃拉斯克坏笑着瞥向脸色在瞬间通红的服事——就知道他一定不会忘记那晚的事！就算那是他堂堂一介公爵毕生的耻辱！
　　“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克莱维慌乱地低下头，详装休息。
　　而原本还想说什么的剑士在偶然瞥到前方某个红点时不由得一下子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压低声音说：“……那家伙……！”
　　克莱维“哎”了声，随即顺着他的目光眼去——
　　“狄昂老师！？”
　　没错——那个令剑士十分在意的红点就是他偷跑中的老师——狄昂•布克莱恩！
　　那位有着暗红色头发的祭司以同样吃惊的表情眨眨金色的眼睛，不慌不慢地向两人所在的位置靠过来——当然，同行的还有那名银发的刺客•伊卡洛斯。
　　“呀，好巧！”祭司露出久违的愉快笑容，出于习惯，他和埃拉斯克碰面时总是保持一定的距离。
　　“狄昂老师，伊卡先生—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服事好奇地轻声询问。他实在很想知道这两位平时都神秘兮兮的发光者到这里做什么？莫不是来度假的吧？
　　“嗯～？”敷衍地应了声，狄昂拍拍服事的头抬眼看着一脸严肃的死灵公爵——
　　“辛苦你了，埃拉斯克。克莱维成长的很快，这全都是你的功劳。”职业笑容。
　　“……哪里。”剑士形式上地点头致意，随后便用复杂的目光瞪了始终护在祭司身后的刺客一眼——怎么这碍眼的家伙也在？看了就讨厌！-_-+
　　“克莱维，多少级了？”
　　“52。”
　　“很好，加油吧～”祭司眯起金色的眼睛，又鼓励般地摸摸服事柔亮的头发，转身对剑士说道：“克莱维就拜托你了。”说罢，他也不等剑士答应或反驳，就自径随着默默为他开道的刺客消失在黑暗中。

　　“…这样真的好吗？”待再也看不到那两人的影子后，银发刺客略带担忧地开口。
　　“嗯？你说谁？”祭司停下转身，微微抬头直视刺客的眼睛。
　　“那样子把克莱维亚交给埃拉斯克……没关系吗？”
　　狄昂轻轻一笑，抬手抚上刺客略显苍白的脸，柔声道：“你真的很爱担心呢，伊卡…”
　　刺客听罢，自嘲般地挑了下嘴角，下意识地握住祭司修长的手放到唇边轻吻着。
　　“放心吧——我有十足的把握他会陷下去……”

　　“一从灯夜到如今…啊…这倒真是符合那家伙的感情啊…哼、”
　　依旧是午后的鬼女竹林。细雨虽停，但枝叶上的露水却仍未干透。它们顺着竹叶的曲线点点流下，由滴水汇成流水，最后沿着叶子中央的凹槽落到柔软的草地上。
　　“自从王子第一次转世之后，他就一直是那副调调！叫人看了真不爽！”砚帝泄恨似地咬着烟斗，虽然心情恶劣到了极点，他还是会保持优雅的笑容回应每一位路过的鬼女妹妹害羞的寒暄。
　　“和你不是也很像吗？呵呵…”一位白发白衣的老人家笑呵呵地在他斜后方提醒他道，别在老人腰间的“不知火”在稀疏的日光的映射下闪闪发光。
　　“我？”金发男人不屑地哼笑一声，双手换胸，慢条斯理地侧过头去，桔色的眸子深处隐藏着蓄势待发的怒火——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家伙在打什么主意～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埃拉斯克那么好骗的！”

　　两天后——古城下水道□□区
　　“最后一击！”剑士飞速收起长剑闪开，给服事让出地方挥动锤子——只消一下，那只被他打得差不多的□□便在棒下一命呜呼～头上最后蹦出的红字显示：98。
　　“还是这样快啊。”埃拉斯克楮着亚尔特靠在布满水管的墙上，挑起嘴角满意地看着已经62级的克莱维。
　　“幸好魔物打魔物不扣经验，这样一来你就可以轻松升级了！”对他堂堂一介公爵来说，打□□这种被人类视为中高级的魔物就如同吃果实一样简单！用不了几下它们就得乖乖扑地。
　　“喂，克莱维，你还好吧？”他瞥了眼一脸惨白的小服事，一个剑步冲过去扶助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奇怪，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怎么今儿个这副模样！？
　　“啊？我、我没事！”干嘛好死不死地偏扶我的腰～！？克莱维陪笑道，努力使自己站直，提着剑士帮他找的+8火属性尖刃铁锤一步一步向前挪动??
　　…身体好重啊……真想好好睡一觉……
　　唔…不管了…虽然这水汪汪的地方不怎么舒服…也比那硬棒棒的地板要好……
　　“喂！克莱维！？喂——！”眼瞅着服事迈出几步就要倒下去，剑士连忙靠过去搀住他。
　　“…对不起…让我…睡…一会儿……”在含含糊糊地挤出几个字后，克莱维彻底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切、这叫什么？不舒服也不早说。”埃拉斯克无奈地抱起他娇小的身子返回大门，心想着要冲67只能再等等了——
　　唉～～真是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呀！
　　低头凝视他疲惫的睡容，被汗水打湿的头发略显凌乱地贴在脸上。眼窝有些发黑，看来最近是真的没睡好觉罢。
　　“真是搞不懂…像人类这种脆弱的生物…究竟哪里值得你如此眷恋…？王子殿下……”那自怨自哀般的语言虽然清淡如风…但却还是一字不漏地飘进了服事的梦境里……

　　古城没有落脚之处，剑士只得带着服事返回斐扬暂缓。
　　不知是因为斐扬的空气太过清鲜，还是睡足了觉——服事在抵达斐扬的第二天清晨就醒了过来。
　　当他睁开迷茫的双眼认清这里是斐秧旅馆的时候，他脑中充满了‘完蛋了’的哀号——自己那样子就睡着，埃克先生一定生气了啦～！
　　克莱维左看～右看～发现埃克先生并没在屋子里，叹气～看来暂时没有问题。
　　爬下床，服事拿起枕边叠得有些乱的衣服挨件穿上，扫了眼墙上的古钟：早晨6点。
　　“埃克先生可能还在睡吧？”这么想着，克莱维在打开自己房间拉门后却看见剑士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垂着头睡着——叹，想毕是照顾自己累到了罢……
　　抓抓头，服事难为情地吐吐舌头，随后便将自己床上的被单轻轻盖在剑士身上，坐在他对面细看他的睡颜：
　　真是不可思议呢……埃克先生。
　　常听别人说死灵是一个既暴躁又好色还非常残忍的魔物…可现实竟和人们所说的完全不符。
　　虽然开始时他也常常不耐烦地大吼大叫，还很没人性地将他丢到魔物堆中去——
　　但，他毕竟还是在照顾他的！用属于他的、生硬粗鲁的方式。
　　目光顺着埃拉斯克金色的发捎向下移动，掠过那淡金色冷峻的眉、直挺的鼻梁、很少开心大笑的唇……克莱维安静地趴在桌上，让弥漫在房间中的均匀的呼吸声包围自己……
　　“如果…自己成了武僧…就要和埃克先生说再见了吧……？”
　　棕眸中闪过一丝不舍，服事努力压抑的叹息声中满是不愿。
　　[希望能和他再多相处一些——哪怕只有一会也好！我不想就这样和埃克先生告别…]
　　无意中触到睡者放在桌边的手，克莱维不禁用自己的手指轻轻抚摸……
　　这双手——曾经推过自己、拉过自己，也曾揽住自己的肩，在自己无力时抱住自己。
　　就算他不是人类，没有像人那样温和的体温——可在克莱维昏迷时，那双紧紧抱住自己的手臂却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为什么要眷恋人类呢？]
　　“因为——你原本就是人类啊。”
　　“竟会为这种事烦恼～埃克先生还真是可爱呢～”

　　“你在笑什么？小鬼。”
　　“哎！？”完全没察觉自己此刻的表情是多么怪异的克莱维忽然听到剑士不悦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赶忙慌乱地抽回自己的手，坐直。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从房里出来的时候。”瞥了眼服事通红的脸，埃拉斯克无奈地长叹道。
　　“哎～～！？”莫非刚才自己的话他都听见了！？还有自己摸他的手也～～！？
　　埃拉斯克皱着眉摇头，抬手敲了他一记，起身：“饿不饿？我去叫他们送些食物上来。”
　　“啊…嗯。谢谢??”
　　拉门开了又关，剑士稳重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拐角。
　　克莱维依旧维持着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身体正坐的姿势，那红润无措的表情令他只能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剑士走掉的方向——
　　[真、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算了>////<]

　　不过……那个时候他的确说了那个名字……
　　[王子殿下]……？
　　根据当时他的口气来听，难不成那个人对埃克先生来说是特别的存在吗？
　　克莱维搔搔头，改为以手托腮半趴在桌上的姿势：
　　“嗯……不行，完全没有头绪呀～～”

　　不过，在自己心底，的确有什么东西悄悄改变了。
　　它透过早春初升的阳光渐渐显露出原本的模样——